第080章 欲擒故縱
秦軒看著手中的草紙,眼皮微微一眨,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一絲壞笑一閃而過。徐徐抬起頭,稍稍一頓,沉聲而道:“嗯……將監工於寶慶帶上來!”
“是!”兩名獄卒,恭恭敬敬地施禮說道,隨後便轉身離去。
不多時,於寶慶被兩名獄卒帶到了審訊室。
於寶慶肅立在一邊,四處打量了一遍,也不出言,杵在原地躬身等候,心中卻有一絲擔憂,暗自想道:哼,我還不信,你一個小小的縣令敢和蔣克進作對,隻要蔣克進無事,那我就一定無事!
半刻過去,於寶慶側目瞥見秦軒蹙著眉頭,盯著手中的草紙,一動不動,別說審問自己了,就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於寶慶不覺有些如坐針氈,微微挺起身子,偷偷地眯著眼睛,向秦軒手中的草紙看去。距離有些遠,於寶慶隻能迷迷糊糊地看出是一些人名。
眼珠一轉,於寶慶有些發虛,不覺間便有些失了底氣,稍微有些緊張的左顧右盼。
轉眼間,時間又過去多半刻,看著兩側衙役、獄卒,寶庫秦軒都不曾開口說話的於寶慶,心跳加速,砰砰直跳。吞了一口吐沫,實在受不了這種兩眼一抹黑,什麽也不知道的局麵,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下定什麽決心,輕聲詢問道:“秦大人,不知在下所犯何事,讓您大動幹戈,將在下帶到獄中?”
秦軒實際上是在學後世審訊中的冷對待,借以施壓。一刻鍾過去,於寶慶都不曾開口說話,讓秦軒都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弄巧成拙。擺著一個姿勢,看著同一段話,秦軒也是忐忑不安,差點就沒憋住。不過還好,秦軒和於寶慶二人隻見的拉鋸戰,秦軒還是堅持到了最後,聽到於寶慶開口,頓時暗自鬆了一口氣。
隻見秦軒徐徐抬起頭,微微眯著雙眼,慢條斯理地將手中草紙往桌麵上一拍。隨即又從袖兜拿出楊林邱所送的那本折書,輕輕一翻,很是隨意地說道:“於寶慶,將你帶到牢房,是因為南渠河河堤之事!”看到於寶慶明顯發愣了一下,接著笑道:“你是自己交代呢,還是本官替你說呢?”
於寶慶看見秦軒拿出一本不知道寫著什麽的折書,又聽到秦軒笑眯眯地隨口之言,心頭不覺咯噔一聲,微微一怔。片刻,裝腔作勢道:“秦大人,在下不知道大人讓交代何事?”
秦軒聞言,輕輕地冷笑幾聲,隨即便接著翻看折書。審訊室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就連周圍的衙役也有些不明所以,偷偷看向秦軒的餘光中,也夾雜著一絲不解。無不在捉摸著秦軒到底要幹什麽,說是在審案吧,可是一刻多時間過去,就說了那麽一句話;可若是說不是在審案,又火急火燎地抓了這麽一群人幹什麽……
又過半晌,秦軒見於寶慶還沒有交代的意思,便伸手一招。一旁的周榮浩正疑惑地盯著秦軒,見此,心領神會,急忙走到秦軒身旁。秦軒附在周榮浩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麽,周榮浩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而站在一旁的於寶慶,此刻如同受了驚的兔子,哪怕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要仔細研究半天。看見秦軒此舉,不覺皺起眉頭,暗自腹誹:這廝到底要幹什麽?難道是見我不坦白,有些沉不住氣了……
片刻,周榮浩端著一壺茶,徐徐而進。於寶慶側目一看,心道:原來不是沉不住氣,而是要喝茶了……想了半天,終於又有些忍不住,開口道:“秦大人,若是有什麽需要詢問的,就請大人講明,若是無事,那就將在下快快放了!”
秦軒側目瞥了於寶慶一眼,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哎——都已經被別人招供成主謀了,還不明白,真是可憐啊!”
於寶慶聞言,不假思索地急忙詢問道:“秦大人,您說什麽?”
秦軒低頭,接著看自己的折書,並未搭理。
不一會,一名獄卒急匆匆地跑進來,拱手施禮道:“啟稟大人,蔣克進所交代的證據,已經全部找到!根據證據可以看出,河堤之事,確實是於寶慶主謀……”
獄卒之言還未道完,於寶慶便有些急了,脫口而道:“蔣克進胡扯,伺候乃是他一手安排,我不過是聽命行事!”此言方一出口,於寶慶便察覺自己被秦軒誆騙了,心道壞了。
秦軒卻出乎意料的沒有搭理於寶慶,起身,輕聲而道:“走,帶本官前去看看!”說完便在於寶慶驚愕地表情中走出審訊室。
於寶慶看著秦軒離去的背影,心中不覺便開始嘀咕了:我方才明明已經說漏嘴了,秦軒這廝竟然權當沒有聽見,這是為何?難道蔣克進那廝真的將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了?還是秦軒這廝有心袒護蔣克進,準備拿我當替罪羊?還是……
於寶慶在審訊室咬著牙齒,不住地盤問自己。秦軒卻跑到監獄門口曬太陽,呼吸著新鮮空氣,心裏暗自想道:嗬嗬,我還就不信了!老祖宗這一招欲擒故縱,真是有才啊!這一回,一定能從於寶慶口中掏出不少東西……
伸了伸懶腰,秦軒和門口的獄卒聊了一會天,便轉身回到審訊室。
伸手指著於寶慶,隨口一句:“將他帶下去吧,事情已經查清,沒必要再審問了!”
於寶慶聞聽此言,眼珠一轉,當即便跪在地上,哭訴道:“秦大人,小人招,小人全招!”
秦軒心中一陣竊喜,不過表麵上卻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嘖著嘴,歎道:“哎——於寶慶啊,真不好意思,已經有人全部招了,而且還拿出了證據,你此刻再招,毫無意義啊!”
“不不不,秦大人,小人要說的才是事實,而且小人也有證據,絕對比蔣克進拿出的更加全麵!”於寶慶心中已經確定是蔣克進將自己當做替罪羊了,急忙擺手說道。
秦軒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好吧,本官就給你一些時間,你說說看!要是你所說的,確實比本官現在知道的多,那本官便定會好生考慮你此番自首之事!”
於寶慶不住地點頭道:“謝大人……”
秦軒一擺手,隨口道:“趕緊說,本官時間緊迫!”說完便徑直走向一旁的胡椅,端坐。
“從五年前,蔣克進舅父成為杭州刺史府長史之後,上一任牛縣令便不停地巴結蔣克進,甚至將修繕河堤之事都全權交給蔣克進負責。那時,蔣克進也是剛剛步入仕途,成為餘杭倉司。”
“蔣克進原本就是一個無力而不往的商人,拿到牛縣令所給的五萬兩修繕河堤之銀,便生出貪墨之心。更是因為北岸自家幾千畝農田,在修繕河堤之事,將石灰、石頭等物,全部弄到北岸。從表麵上看,北岸河堤比南岸河堤要薄,不過卻是實打實的好材料所築!”
“五萬兩紋銀,將北岸河堤修好,便花費了整整三萬兩。為了從中取利,蔣克進便慫恿小人,在南岸河堤修繕時,減少石灰、石頭用量,用裝有土塊的麻袋代替石頭石灰修築!”
秦軒聽到此處,心中不免暗自罵了蔣克進幾句。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隨口道:“這些經過本官已經知曉,你還是直接說重點吧!”
於寶慶微微點了點頭,接著道:“修繕河堤,總共花費了三萬五千多兩紋銀!蔣克進將剩餘之錢,吞沒了六千兩,送給牛縣令六千兩,剩餘的兩千多便給了小人!”
秦軒蹙著眉頭,微微瞪了於寶慶一眼,沉聲而道:“是麽?”
於寶慶咽了一口吐沫,急道:“真的!那些錢財,小人至今一文未動!”
秦軒也不追究,伸手示意道:“你接著說!”
“次年夏日,餘杭下起了連綿數日的大雨,蔣克進擔心南渠河南岸河堤,便串通牛縣令,以河堤尚不安全為理由,又調取衙門一萬兩紋銀,準備修繕。蔣克進拿到修繕河堤公款,又起了貪心,不過僅僅一萬兩紋銀,根本無法滿足蔣克進的胃口,蔣克進便以官府名義,對包家村人說,河堤有危險,官府拿不出那麽多錢,需要包家村人自己出一部分錢!”
“包家村人擔心河堤之事,無奈之下,湊了紋銀五千餘兩。蔣克進便又開始依照之前之法,隨意地加固一番!僅僅花費了不足五千兩,剩下的一萬餘兩紋銀,便被蔣克進吞下四千兩,牛縣令收到四千兩,小人隻得到了剩餘的兩千多兩!”
秦軒呷了一口茶,不屑地說道:“這些本官也知道,你若是沒有什麽證據,就不要再浪費本官時間了!秦軒說話間,便欲起身。”
於寶慶見秦軒要走,急忙說道:“有,小人擔心蔣克進事後尋小人麻煩,便私下將證據等物都收集在家中!而且還在一本折書上,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