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凜遊回岸邊,他雙手向後輕輕一撐,坐上廊廡下的木地板,順手抓起放在一旁的白色浴衣。

水漬順著濕發成股滑下後頸,一眨眼就被白色浴衣遮去了蹤影。

漆黑的烏發,冷白的皮膚,透明的水珠。

分開怎麽看都正常的事物,當交錯成一副畫麵,卻沒來由催生出一種濃到化不開的……欲。

安戎錯開眼珠。

從十二三歲有兩性意識開始,安戎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他是個GAY。

即使性取向於普羅大眾來說過於驚世駭俗,但其實他其實反而更加保守。直至上輩子結束,他甚至都沒談過戀愛,更沒有喜歡過一個確切的人。

但他和正常同齡人一樣,也會有X幻想的對象,但這個對象並不固定,也並非必須是一個完整的人。有時候或許是一個又A又MAN的男明星,有時候又或許隻是在某張廣告海報上突然看到的一雙性感的手。

人都會向往美好的事物,他知道自己是個顏控,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不是顏控呢。

當對薄凜的畏懼漸漸褪去,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哪怕是一個頭發絲,都長在他審美的點上。

太TM帥了。

一個人怎麽可以長得這麽完美,從頭到腳都讓人挑不出一點瑕疵?

安戎覺得自己有點慌。

不,不是有點。

是特別。

他慌死了。

心跳得這麽快,就算以前對著讓他舔屏的男明星照片自瀆,心跳都沒快到這種程度。

興許是他發呆太久,薄凜抬起右手。木地板在他輕輕的叩擊下發出篤篤聲響,安戎的視線被吸引。

那隻手很大,手指修長,指節筆直,冷白色的皮膚下有青色的血管延展開來,骨感而性感。

“茶呢?”薄凜頭也不回地詢問。

alpha運動後幹渴的嗓子嗓音沙啞,磁性。

像是在心頭敲下的鼓點,讓安戎的心也跟著輕顫了幾下,片刻的停滯後,是更加急躁、更加洶湧的心跳。

安戎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他深吸了口氣,腳步僵硬地靠近,蹲下身,將茶杯放在薄凜右後方二十公分的位置。

“茶……”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安戎垂下眼瞼,快速起身,“那我……”

“會遊泳嗎?”

“……”安戎茫然地眨眨眼,反應過來後倉皇後退了一步,想也不想地矢口否認“不,不會。”

茶杯在唇邊一頓,薄凜回頭。他盯著安戎的眼打量片刻,放下茶杯,肩上的浴衣散開,他再次下水,轉身看向岸上的安戎。

“教你。”

“……不用了!”

薄凜微微蹙眉:“你——”

“我,”安戎腦海中靈光一閃,電光火石間終於記起了初衷,“我去找旻少爺,不,不打擾了。”說完扭頭就朝門口奔去,快到門口時左腳拌右腳差點一頭撞死在門框上。

薄凜:“……”

他從昨天開始到底在慌些什麽?

安戎一口氣直接跑出院子,才茫茫然不知道該到哪去找薄旻。所幸剛走上小徑就遇到了家中司機。

“阿戎吃午飯了嗎?”

安戎含糊地“唔”了一聲,有點糟心,顧不上吃飯:“叔,您知道阿旻去哪裏了嗎?”

“旻少爺在前麵花房裏呢,我帶你過去?”

“不用,您回去休息吧,給我指個路就行。”

“你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了,不遠,也就兩三百米。”

安戎道了謝,沿著小徑往前走去。

果然沒走多久,拐過一片竹林,安戎就看到了一座玻璃花房。花房大門敞開著,依稀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安戎剛走近薄旻就看到了他,跑過來拉著他的手,往花房裏帶。

花房裏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beta,自我介紹說是花房的管理員,剛剛在給旻少爺介紹花房裏的植物。

“旻少爺很喜歡洋桔梗,在這裏看了很久了。”管理員說。

安戎被薄旻拉到一大片洋桔梗旁。洋桔梗開了一大片,各種顏色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薄旻拿起剪子,小心地剪下一支白色的洋桔梗,和安戎最初送給他的那一支是同樣的顏色。

“哥哥,蹲下來。”

安戎依言蹲下身。

薄旻將洋桔梗別在安戎的耳朵上,定睛看了一會兒,純真地笑了:“哥哥,好看。”

“嘴巴真甜。”安戎揉了揉他的頭。

兩人蹲在花叢邊看了一會兒,安戎問:“家裏沒有洋桔梗,你喜歡的話我們也種一些?”

薄旻點頭:“要買花種嗎?”

“也不用,”安戎拿起剪刀,在洋桔梗花枝上比劃了兩下,“這樣截取一段,插在土裏,就可以生根成活了,”他仰頭問一旁的管理員,“我們可以剪一些花枝帶回去嗎?”

“當然,”管理員笑著說,“請隨意,需要幫忙嗎?”

“多謝,我們自己來吧,但是請幫忙再拿一把剪刀和一些報紙過來。”

管理員答應一聲,不一會兒就拿來了剪刀報紙。

安戎和薄旻一起動手,每種顏色的花枝都剪了一些,用報紙包好,放在塑料袋裏,提著回了小院。

薄凜坐在廊廡下的藤椅上喝茶,遠遠就聽到兩人說說笑笑地回來。

他轉眼看向院門,不多久就看安戎牽著薄旻的手走進來。

“爸爸,”薄旻快步走過來,提了提手裏的袋子,“可以回家了嗎?我們想種花。”

“什麽?”

“是洋桔梗的花枝,哥哥要教我種洋桔梗。”

薄凜微微眯了眯眼。家中花房各種名貴花草無數,薄旻一向對花沒什麽興趣。他轉頭看向安戎,視線落在安戎別在耳朵上的純白色花朵上。

安戎:“……”

安戎取下花,眼神閃了閃,把花遞給了薄凜:“就是這種花。”雖然過去快半年了,但是當時酒店裏社死現場太尷尬了,也不知道薄凜還記不記得。

薄凜垂眸看了一會兒,伸手接過來。

“你喜歡?”薄凜問薄旻。

薄旻點頭。

“既然想種,那就讓花匠把屋前的花壇收拾出來,種一片,明年就可以開花了。”

“可是我隻想和哥哥一起種。”薄旻說。

薄凜把那支洋桔梗順手插在他胸口的口袋裏:“隨你喜歡。”

薄旻仰著頭,看著父親。

“怎麽?”

薄旻抿抿嘴唇,倏爾勾起唇角:“謝謝爸爸,”他說完轉身拉起安戎的手,“花壇那麽大,我們再去剪一點花枝吧,哥哥。”

“好啊。”

薄凜看著兩人原路折返的身影,抬起手湊近鼻端。指尖上還殘存著一點花瓣上的清香,他仔細嗅聞,恍惚中突然記起,當年孕育薄旻的那個omega,信息素似乎就是桔梗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