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創到底還是驅動了自己手底下的那些智械,即便說他們的心裏有那麽一丁點的不情願。這暴露出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那就是在人類和他所謂的同胞之間,奧創顯然是要更看重前者一點。

或許說出來有些不太人道,但是所謂智械,哪怕說他們表現的再怎麽像是人類,他們的本質到底還是由工廠組裝起來的機械。

最高造價是十萬歐元,這是針對特別情況的定製版。而尋常貨色,在流水線工序之下,每出廠一個大概隻消耗兩萬歐元的成本,甚至更低。

不管往他們身上在增加怎麽樣的標簽,或者說奧創再怎麽對他們寄予厚望,都不能改變這麽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是被當做消耗品製造出來的。而這,並不算是秘密。智械們大都心知肚明,隻是以往習以為常的事實到了今天還會一如既往嗎?奧創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當然,也可以說他意識到了,隻是暫時還不認為這個問題有處理的必要罷了。

當務之急終究還是控製細菌的源頭,找尋到幕後的黑手。而在相似的情況已經越發多見,在小部分人群中已經出現恐慌之後。奧創也算是當機立斷的,做出了聲明來。

這一次,他並沒有事先知會政府。因為他很清楚這是一種多麽示弱的舉措。而他現在恰恰不能做的就是示弱。所以,幾乎是以一種蠻橫的姿態,他就已經是占用了媒體的渠道,單方麵的對民眾做出了宣告來。

“諸位。我是奧創,現在,有一則緊急的情況需要我親自向各位做出通報。”

“一種還未命名的人造病菌借由著一些特殊的渠道,悄悄地進入到了歐洲。而這種病菌,將會對所有使用了納米衛士的人造成致命的影響。我已經努力的對納米衛士進行研發升級,以期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這需要時間,而在這之前,我需要各位民眾朋友們能夠保持足夠的理智,盡可能的不要去接觸那些危險的東西。”

“比如說這種紅色的結晶。”適時地展現了一下那些由感染者變化而來的結晶體。奧創不理會這種類人型的結晶到底會給那些普通的民眾帶去多大的衝擊,他隻是徑直地做出說明。

“這是由初始幾例感染狀況變化而來的情況,讓人遺憾的是,我們沒有能挽回他們的生命。並且,我們也沒有辦法控製這種形態的轉變。”

“這是非常危險的技術,一種可怕的生化武器。就好像是差一點在美國肆虐開來的生化病毒一樣。它幾乎具備著一樣的傳播性以及殺傷性。這讓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是人類目前為止最大的敵人,可怕的九頭蛇的傑作。而也正是因此,我們必須要攜手來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每一個人類,尤其是那些使用了納米衛士的人類。請小心你身邊所有不正常的情況。那些反應特殊的人,那些看起來可能會傷害你的事物,請盡可能的遠離他們,如果你珍愛自己的生命的話。此外,那些還沒有使用納米衛士的人,也請保持相應的警惕。盡管說這種病菌具備非常的針對型,對於普通人來說它或許並不致命。但是,它依然可以借由你們的身體作為傳播途徑,來感染那些會被它們傷害的目標。你的身邊或多或少有著這樣的人,而如果說你珍視他們的生命的話,那麽請小心,這並非是開玩笑的事情。”

“最後,我已經派遣了我麾下的智械來盡可能的搜尋一切的相關源頭。如果有知情者存在的話,希望你們能夠配合。因為這關係重大,不僅僅是個別人的生死,而是你們所有人現在所擁有的穩定。請不要坐看著他人倒在地上,而你因為置身之外就什麽都不做。因為我們誰都不能肯定,你會不會是下一個。哪怕不是為了別人,僅僅是為了自己也好。請盡可能的在這個時候出一份力...災禍剛剛從我們的身上過去,請不要讓他轉身,再度敲響我們的門扉!”

奧創在盡可能的為民眾們講述實情,同時疏導他們恐慌的情緒。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期望的是,民眾們能夠理智的行事。即在這個關頭上,一切以他提供的行為方式來行事,盡可能的減少事態擴散的速度。

但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人類麵對災難時,那種無頭蒼蠅一般的瘋狂和莽撞。

或許有人在聽到過他的通告之後,能夠維持自己理智的按照正確的方法來行事。但是絕大多數的人,尤其是那些已經習慣性不信任和猜忌權威,並且總是自以為是的以為隻有自己才是那個聰明人的家夥,顯然是沒有這份理智,並且也不願意按照奧創所給與的指使來行事的。

衝擊商店和超市,以近乎搶奪的方式拿走所有的生活物資,然後像是龜縮在甲殼裏的烏龜一樣,把頭一縮的就以為這場由敵人所精心設計的風波不可能威脅到他們,這種人並不少見。

當然,這還是一個比較溫和的做法。最起碼的,這樣做影響到的人不多。而像是一些極端一點的,已經開始嚐試著集聚聲勢,向政府亦或者是新紀元公司發難了。

政府在這裏有點挨槍的意思,但是也並不是說不過去。讓一種未知的病菌在他們中間擴散,這裏麵本身就有政府失職的可能。至於說在這個剛剛曆經災禍,一切都還是百廢待興的局麵下,政府到底還能發揮多少本身的職能,這就不是這些民眾們會考慮的事情了。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既然已經出事了,那麽你這個政府就要負責。他們給你這個政府繳納稅金,可不是讓你隨隨便便就推卸責任玩的。

試想連政府這個無辜者都沒有能逃得了苛責,那麽奧創這個當事人,自然就更加逃不了民眾的怒火了。

他們聲討奧創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奧創的納米衛士把他們推到了火坑之上。作為曾經和美國緊密聯係在一起,並且也在一定程度上參與了對安布雷拉公司清剿的歐洲各國,他們中相當一部分人並非是對所謂的生化病毒一無所知的。而既然說是知曉個中的詳情,那麽自然就更加明白,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種怎麽樣危險的局麵。

他們使用納米衛士這種產品,為的是擺脫那些曾經困擾並威脅著他們的疾病禍患,而不是想要通過它來給自己招惹這樣的麻煩。所以當奧創曝光出了這麽一則信息之後,他們立刻就找上了門來,直言不諱得要求奧創清理掉他們身上的納米衛士。

這是一種典型的小聰明,也是最讓奧創哭笑不得的事情。因為他們似乎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樣做是不是正遂了敵人的心願。

敵人為什麽會研製這種專門針對納米衛士的病菌。針對奧創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很可能就是,他們常規的生化手段,並不能對納米衛士造成衝擊。甚至說,一旦他們動用了那些常規的手段,反而會加快歐洲民眾對納米衛士的需求,讓奧創和人類之間的合作變得更加的緊密起來。

這絕非是敵人想要看到的情況,所以他們才煞費心機的研製出了這種能攻破納米衛士防線,甚至說轉而利用納米衛士來當做觸發機製的細菌武器來。

技術上的高超倒是其次的,關鍵是手段上的狠辣,他們顯然把這些人類的反應也給算了進去。

利用這種病菌,他們直接就在人類和奧創之間切開了一個裂痕。人類一旦被自私和惶恐所驅策,很容易就跳入這個陷阱,做出他們如今所要求的這種事情來。而一旦奧創真的按照他們說的做了,那麽毫無疑問的,就是把他們暴露在了敵人更危險的手段之下。

眼下的情況雖然危急,但是也就隻有這麽一個手段能威脅到擁有納米衛士的他們。而沒有了納米衛士,敵人隨便使出一種生化武器來,都能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麽簡單的道理,這些人為什麽就不明白呢?

奧創心裏多少有一點恨其不爭的意思。按照他的想法,他理應是拒絕這些人的要求,並且直接地就把敵人的這番算計當著眾人的麵給說個明白了。可問題是,他說的這些人就一定會聽嗎?

這可不是什麽敵人的慫恿,而是堂皇的算計。他們算明白了人類出於自保心理的反應,而自然地,當這種想法是人類自發產生的時候,不管別人再說什麽,他們也會本能性的懷疑,並且堅定的相信,隻有自己的選擇才會是正確的。

一如當初的伊拉克。那個手拎大錘,率先敲掉侯賽因雕像的男人。當在他親身感受到伊拉克在十幾年裏究竟發生了怎麽樣的變化之後,他才會明白,當初他的自以為是到底是犯下了怎麽樣愚蠢的錯誤。

奧創並不希望這些人類多年之後還要為今天自己所犯下的愚蠢行為而買單。可問題是,他沒有理由也阻止不了這些人的愚蠢。

盡管說,他可以強製拒絕這些人的要求,甚至動用武力來驅散他們的衝擊。但是這並非是什麽好事,隻是在他們彼此之間製造出矛盾,然後再激化這個矛盾而已。

他不能這麽做,因為這顯然也是敵方算計的一環。而這一招對於奧創的威脅,遠遠要比坐視這些人類的愚蠢來的嚴重。

他好不容易獲得和人類相互信任和合作的基礎,自然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半途夭折的。所以他也是隻能兩害相較取其輕的,選擇了對這些人類無理的要求低頭。

至於說他們這麽做可能給自己帶來的風險,他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的,口頭上對他們說明一番了。

話,他算是放在這裏了。至於這些人聽不聽,信不信他可就管不了了。後果自負,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即便是把自己定位在保姆的角色上,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那個義務去給他們擦這樣的屁股。

應付完愚蠢的人類,奧創還不得不應付一下政府的責難。因為他並沒有事先知會的行為,顯然是觸犯到了政府的禁區。

不願意對政府示弱是一回事,但是卻並不意味著他就能如此肆無忌憚的侵犯屬於政府的權力。要知道,二者之間的合作本身就是一種利益上的苟合,時刻徘徊在撕破臉的邊緣之上。而奧創的這種行為,無疑就是把這種合作推向了一個危險的方向。

他即便是有這麽做的理由,也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才行。而對此,他給出的交代則是非常幹脆的一句話。

“隻是事急從權而已!情況太過緊急,我不能坐視無辜者因為沒有準備而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所以我隻能盡快的對他們做出通告,以讓他們認識到自己所麵臨的境況。這並非是我刻意的想要冒犯各位,實在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這種表麵上說著抱歉,實際意思卻是即便是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麽做的回應可不是歐洲政府想要聽到的回答。所以當即之下,那些被派遣過來問責的官員就直接的發難了起來。

“奧創!這並不是你可以胡來的理由。難道你不清楚你這麽做會對這個社會造成怎麽樣的影響嗎?在事先沒有通知我們,得到我們允許的前提下,你這麽做已經是引發了社會的動蕩,造成了巨大的危害,對此你難道就沒有一丁點的覺悟嗎?”

“覺悟?我當然有。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說,先生,在這方麵的覺悟,我要比你們高的多。”

既然已經選擇這樣的做法,奧創自然是沒有在這個時候認慫的道理。所以他表現的理直氣壯,甚至反過來質問這個前來對他問責的官員。

“我不明白你們這些政客的想法。在這樣的危機麵前,難道我還要遮遮掩掩的,先偷偷和你們聯係,問一問我這麽做你們允不允許,然後再看看這樣的利益是否符合你們的需求,你們是不是願意點不點這個頭嗎?”

“先生,別忘了。是人民賦予了你們這樣的權力,而不是你們天生就具備了這些東西。而之所以我會願意和你們對話,也隻是因為你們是人民意誌的代行者。從頭到尾,我所有的目的都隻是為了人類的廣大群體,而並非是你們這一小撮人。所以,當你站在那樣的一個立場上來質問我的時候,請先想一想,你們是不是有這個資格?”

這種正氣淩然的話鋒,自然是讓心懷叵測的政府官員有些無言以對。作為一個明白人,他心裏也明白,現在他們和奧創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扯破臉來並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但是說到底架不住貪念作祟,總是有一些人會想著一切不切實際的美夢。

他也是看開了,懶得在這種破事裏麵瞎參和。所以也就是順手把公文包一攬的,他就打著官腔對著奧創告辭了起來。

“我會把你所說的一切轉告回去的。至於那些人會怎麽回答你,我隻能說,但願他們能有一份清醒吧。祝你好運,奧創先生。”

“也同樣祝你,祝人類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