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洞裏，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井然有序地前行著。

這是一群很奇怪的人。他們所有人都穿著一樣的服飾，漆黑的衣袍不僅僅遮住了他們的身體，就連他們的模樣，也統統被掩蓋在了那寬大的兜帽之下。這種奇怪的打扮，讓他們看起來充滿了詭異的宗教色彩，而當山洞邊那猩紅的火光照耀在他們身上的時候，那種影影綽綽的視覺效果，更是將這種詭異的氣氛增添了三分。

常人怕是根本受不了這樣的詭異和壓抑，但是在這裏，所有的人都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適應。他們隻是不聲不響，既不交頭接耳，也不竊竊私語。所有人像是機器一樣，麻木而有序的運作著。好像除了行走以外，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

這是不正常的，哪怕是再愚蠢的人看到這樣的情況，都能感覺到其中的不正常。而但凡是不正常的情況，其實都有一個必然而然的原因。而想要知道這裏所發生的一切的原因，那麽也就隻能向著山洞的最深處去尋找答案了。

在山洞的最深處，是一座超乎普通人想象的殿堂。流水腐蝕的岩壁天然地形成了等級有序的階梯和高高聳立的牆壁，無數的鍾乳石從山洞頂部伸展出來，如同裝飾物一樣，鋪陳滿了整個山洞的頂部。

從構造上來說，它們應該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從它們的形狀來說，你卻很難生出這樣的想法來。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因為構架在這形形色色的鍾乳石上的，是各式各樣的猙獰魔怪。天然的流水所腐蝕出來的不是那種尖筍樣的柱石，而是栩栩如生的怪物，這怎麽看都會讓人對它的成因產生疑惑。

如果是一個兩個，那麽還可以把這歸咎在自然之力的鬼斧神工上。但是要是整個山洞滿滿都是這樣的造物，那麽除了說一句人為之外，恐怕也不可能再有什麽其他的解釋了。

而要說人為，又是什麽樣的人能夠在這樣的地方，人為製造出這樣的場景呢？這並不是一個容易探究的問題，因為一旦探究起來，恐怕很容易就陷入到類似金字塔是怎樣建造出來的怪圈裏。

這個世界從來不乏人類所不能理解的神秘事件。而不能理解的原因，大都是人類無法想象世界上有什麽存在能比他們更加具有創造力。萬物靈長的稱謂束縛了我們，使得我們絕大多數時候都隻是在坐井觀天而已。然而，事實卻早已經證明了，這個世界具有創造力的絕不僅僅隻是人類這一個物種。

高等宇宙文明，神靈亦或者是魔鬼，他們都是比人類更早擁有創造力的先驅者。所以很多時候，我們所不能理解的造物其實都隻是出自於他們之手而已。我們隻是不相信他們的存在，所以才會把他們的造物認作為神奇的不可思議之物。而其實說到底，這些所謂的不可思議之物，對於這些真正的創造不過是再基本不過的操作而已。

就像是這裏。任何人到了這裏，看到這些超乎想象的造物，恐怕都隻會感慨一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然而，對於此時正高坐在山洞殿堂最上位的然德基爾來說，這裏的一切不過是他手下的墮落天使們隨手的施為而已。

就像是自家的小孩子拿橡皮泥隨便地捏了一個玩物一樣，這種東西甚至都不怎麽能引起他的興趣。也就是沒有怎麽見過世麵的人類，才會如同螞蟻看到人類以磚石高高堆砌起的房屋一樣，生出不可思議的喟然長歎來。

然德基爾的眼光和見識，當然不是他眼中螞蟻一般的人類可以相提並論的。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粗製濫造的作品。相比較於這些，他可能會覺得人類的那些藝術品會更加有意思一些。

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說法。打個比方來說吧，我們人類對於人類的作品習以為常，大多數時候，除非是那些真正精妙的大師之作，其他的作品根本很難吸引我們的目光。但是，如果讓我們把目光放在那些渺小的諸如螞蟻之類的生物上麵，而且你看到了一群螞蟻像是人類一樣，拚湊起了文字，搭建起了樓閣，恐怕你心裏的驚訝和震撼，會讓你和見到上帝本人一樣。

然德基爾對於人類其實就有一種差不多的感覺。作為天堂最早誕生的一批天使，然德基爾可以說是看著人類在這個星球上誕生，繁衍的。

和很多神魔一樣，然德基爾從來沒有想象過，在最開始時被他們視作螻蟻，幾乎和地球上那些野獸等齊的人類居然能發展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他們不僅僅構建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文明，而且還以他們種族的力量，把所有屬於神魔的勢力，從這個世界上清除了出去。雖說這其中有很多意外的部分，但是人類做到了就是做到了。然德基爾還沒有無恥到否認這一切的地步，所以打那之後，他對於人類這個種族都是一種另眼相看的態度。

把他們視作螻蟻，這是一件非常不應該的事情。不僅僅不尊重人類這個有著燦爛文明的種族本身，其實也是在不尊重一度被他們打敗的那些神魔們。

自己好歹也是神魔中的一員，所以這種自己打自己臉的蠢事，最好還是不要提，不要想的好。

每一個神魔，其實都應該正視人類這個種族所擁有的力量。而作為最早有這種認知的人，然德基爾一直以為，把人類視作威脅和敵人，才是他們最該有的表態。

這是在天堂的時候，然德基爾就已經有過的想法。也正是出於這一點，他才會願意接受上帝的指派，成為複仇之靈的監管者。因為這在他看來，這未嚐不是一種通過強有力的打擊，來威懾人類，使人類學會屈服的手段。至於善惡什麽的，這從來都不在他考量的範圍之內。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這對於能親眼看到上帝種種齷齪的然德基爾來說，從來都是不需要思考的問題。連上帝這個名義上的至善至美之人私下裏都是這種讓人作嘔的做派，他怎麽可能指望些其他什麽不切實際的東西。

這都是假的，是站不住跟腳的。與其評價不切實際的善惡，不如去評價切實與利益相關的東西，比方說得到的，比方說失去的。

得與失，這才是然德基爾一直所堅守的評判標準。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個標準，他才會在路西法扯起反旗的時候，毅然地加入到他的陣營中。

很多人都隻看到了路西法的失敗，看到了他帶領著半數的天使墮入地獄。但是他們卻沒有看到然德基爾在這裏得到的東西，他在這件事情上所獲得的利益。

在上帝手下，然德基爾不過是位於神聖階級上三級的智天使。不說上帝的親兄弟路西法和排在他們二人之下的四大熾天使，就算是同位階裏麵，他都不是最頂尖的那個。真要排，他可能會排出前五的行列，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第六第七而已。

而在跟隨路西法墮天之後呢，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路西法融入地獄，成為地獄主君中最強大的撒旦，和天堂裏的上帝遙遙對立。而他也跟著水漲船高，借助墮天之後在地獄裏獲得的力量，他甚至能和昔日裏需要仰望的四大熾天使針鋒相對。這可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現在這卻成為了現實。所以，誰能說他當初的選擇是個錯誤的呢？

沒有人。即便是撒旦也不得不承認，他忠誠不二的手下然德基爾，是天使中少有的絕頂聰明者。事實上，如果他當初能聽從然德基爾的建議，在和上帝宣戰之前，和那些與上帝敵對的神魔形成同盟的話，也許當初的故事就要倒著寫了。

這也是撒旦一直都在後悔的事情。所以到了今天，他開始謀劃一件大事的時候，他自然就開始全權地把整個計劃都交到了然德基爾的手中，任由這個聰明的手下來對整個計劃進行布置。

畢竟他要的隻是一個結果，而在這個結果出來之前，所有的過程都應該交由最擅長的人來操作不是嗎？

毫無疑問，然德基爾就是最擅長這方麵的人，這一點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他才會有今天的這一番布置，他才會不惜一切得動用降臨的手段，以複仇之靈的形式重新構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

這不是他一時間心血**的舉動，而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計劃來嚴格布置的。成為複仇之靈隻是他計劃中的一步，而眼下的這一切，則是他計劃中的另一步。

他的計劃環環相扣，少了其中的一步都不行。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嚴密和步步為營，他才越發地認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人類，已經成為了他必須要考慮的心腹大敵。想要徹底地完成他和撒旦的計劃，他就必須要開始設計該怎麽和人類為敵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