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懷仁顯然水性不佳,不一會便被灌了一肚子的汙水,剛被陸青拉上岸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張開口一陣狂噴居然全是黑色的汙水,他臉色被憋得鐵青,急劇的喘息,終於站立不穩摔倒在一邊。

陸青來不及觀察周圍情況,連忙在辛懷仁胸腹之間一陣推拿並將其倒提幫助他將灌入胸腹的黑水吐出,折騰了半晌方才嘔吐幹淨,辛懷仁身子臥在石上,呼吸愈發苦難,臉龐變得青黑浮腫,四肢也青腫起來,竟然好似中了劇毒。

陸青百毒不侵,極目四望隻見一片霧氣騰騰,一股屍腐陰氣直灌頂門,與當初在“陰煞極眼”所見並無二致,甚至比之“陰煞極眼”更盛上數倍,便對辛懷仁說道,“這裏處於地底深處,陰煞之氣極重,想必你是中了陰煞之毒,此處地勢奇異怕是天地異數之處,必然生有厲害煉屍,你我要速速離開!”陸青經曆當初與陰天靈一戰,曉得這陰煞之地的厲害,而且此處地勢不明,定然在暗處生有凶妖惡煞,還是早早離開為妙。

辛懷仁也知道自己情況不妥,連忙從袋子中取出兩張道符拍在自己頂門和胸口之上,道符化作清光,十幾個符文一閃而沒,辛懷仁頭腦清晰了許多,“這水中蘊有劇毒,我以清心道符護住心腦兩處要脈,暫時可保得無憂,但決計走不出這‘天獄崖’地底了,黑頭小子,你速速逃走吧。”

陸青嗬嗬一笑,“你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我又豈是見死不救之人,同甘苦共患難吧,你便是死了,我也將你背出去。”

辛懷仁哼了一聲,笑道,“你可別後悔,我命長著呢!”

“和我在一起,小心也被人家誤以為是西麗山的宗門叛徒。”陸青說道,抬起頭向四周望去。隻見兩人正處於一座十分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洞壁四周皆天然鑲嵌白色晶石,閃著瑩瑩白光,是以洞內可以視物,一如白晝,洞中水聲滔滔,一條銀瀑從溶洞頂端一個窟窿瀉*下,兩人剛才就是從這個洞口掉落,水勢從洞口直直墜落下方一個直徑約為五丈的水潭,潭水青黑深不見底,洞窟之中霧氣氤氳,頗有些詭秘陰森。

陸青將目力運足,隻見隱約之中,在水潭中央有一個圓形石台,那石台圓滑平整,分明便是出自人工之手!在石台之上居然有一個東西蜷縮在哪裏一動不動,便好像一個人的背影一般,由於洞內霧氣忽濃忽淡,是以陸青怎麽也看不清楚在那石台中央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隔了一會兒,辛懷仁也看出一些苗頭,忽然說道,“這洞窟壁上鑲嵌好似一種叫做‘月華晶石’的靈礦,並非是產自東神洲的靈礦,而且隻記載在古籍之中,幾百年來,在東神洲修真界已經沒有這種東西出現了,你看這些晶石在洞壁之上鑲嵌,皆是按紫薇垣星空圖分布,應該是人力所為。”

陸青笑道,“看你一個西麗山普通的黃衫弟子,而且還被發配到天獄崖受勞役,居然還懂得如此多的東西,你所言不差,在那水潭中央有一座石台,明顯便是人工雕琢而成。”

“石台?!”辛懷仁驚訝說道,揉揉眼睛使勁向霧中看了一眼,“我中了毒,眼力不行,你說說那石台是個什麽樣式?”

陸青仔細辨別了一會兒說道,“石台大約一丈見方,表麵圓滑光潔,上麵雕有道門符文,密密麻麻頗為古舊......”

“你將符文寫給我看。”辛懷仁說道,陸青便將石台之上符文選了幾個依葫蘆畫瓢在手上比給辛懷仁看。

辛懷仁驚道,“這符文較為古樸,但確實是西麗山一門的道統心訣所獨有,隻是現下的書煉樣式與其略有不同,但兩者殊途同歸,定然是同出一門!你讓我想想......石台上還有什麽?”

陸青道,“好像還有個身影。”陸青說這話之時眼睛正盯著石台看,忽然發現那個東西好像動了一下,而且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身影?!”辛懷仁拚命掙紮坐起身來,“我在宗門中看的典籍之中曾有記載,在先古之時,真清淨天玄通教主在西麗山傳承了法脈之後,宗門長老曾經設立‘先古祭台’,每年定時舉辦祭天儀式,以生魂祭祀上天,祈求玄通教主諸神保佑西麗山符籙一宗的長盛不衰,後來在一次九天雷劫之中,西麗山發生山崩地裂,‘先古祭台’就此陷入地下不複存在。看你所說符文標誌,以及此處各種情況,在西麗山隻有‘先古祭台’一事能與此相合。”

“先古祭台?!這小小的石台也能稱為‘先古祭台’?”陸青頗不以為然,這西麗山宗門的先古祭台氣勢也太小了些。“而且以生靈之魂作為祭祀之物,這與陰煞派那邪門外道有何區別?”

“你以為‘先古祭台’要什麽樣,難道像世俗界的皇宮大院,金碧輝煌氣勢恢弘?上天造化萬物,必然是一視同仁,哪裏有什麽神魔妖人之分,諸靈之魂皆是天地所化生,以其祭祀上天便是物歸原主,又有什麽不妥!不以生魂祭祀上天,難道卻拿些石頭草木麽,那對這些石頭草木來講不也有些殘忍麽?”辛懷仁連珠炮似的反問過來,陸青雖然覺得他頗多歪理,卻也沒什麽有力的話進行反駁。

辛懷仁接著說道,“‘先古祭台’本來不似這般模樣,原本建於一座高峰之上,西麗山的先代長老費了若幹人力,將這座山峰中部掏空,依著山勢,建了一座高有幾十丈的祭台,從底部建了數千級台階連接頂部祭台,中間有十八座中轉平台,每一座平台有四個白衣長老守護,另有十六名青衣弟子常駐於每個中轉平台之上,當時西麗山香火盛極,單單在‘先古祭台’之上便有七十二名白衣長老和二百五十六名青衣弟子守衛。另外在洞壁之上鑲嵌了數千顆月華晶石用來照明,祭台頂部山峰被統統鑿空,以祭台與天相接,聆聽天神的教誨化育,當年西麗山宗門仙緣盛極一時,按典籍之中所述,確實是曠古未有之狀!”

辛懷仁細說從典籍中所載之西麗山遠古之時的盛況,麵上不禁浮現出極端向往仰慕之色。

陸青也聽得瞠目結舌,暗自忖道,“自己隻知道西麗山乃是東神洲道門十三派之中符籙派的翹楚,師出上古法脈,是道門正宗,卻沒想到在上古之時,西麗山宗門卻還有這許多輝煌往事,看西麗山往昔盛況,強勝今日何止千倍,看來天英界靈力漸趨稀薄,仙道日漸衰微,各宗各派與往昔相比,都衰落得多了。”

辛懷仁接著說道,“按典籍中所載,本來先古之時,欲海九界靈力充沛,仙緣極盛,各路上古仙聖紛紛從三清境天化身而來,傳下仙法道統,各宗各門林立,人氣鼎盛一時,當時成仙得道者不計其數,更有靈根犀利無比的上上之人,得了上品丹法,甚至七日便能頓悟得道飛升,一時之間,世上求道問仙者如過江之鯽,盛況之下,難免良莠不齊,便有那邪門外道者外披修真之名,暗地裏卻做些偷天勾當,惹得上古真聖惱怒,便降了一場天劫下來,據傳當時九天雷劫降臨,狂雷天爆從天而降,整個東神洲都處於電閃雷鳴之中,整整劈了七七四十九天,西麗山的‘先古祭台’,便毀於這場雷劫之中,當時連同七十二名白衣長老和二百五十六名青衣弟子在內,統統葬身於這祭台之下!”

陸青問道,“以你所說這座石台便是‘先古祭台’最頂層的那座通天之台,想必當時九天雷劫降臨,天地翻覆昏蒙一片,‘先古祭台’為雷劫所毀崩塌陷落,地勢扭曲錯疊,卻在其上另起了一座山峰,這應該便是絕跡峰天獄崖的由來了,而‘先古祭台’卻陷落在絕跡峰之下是麽?”

辛懷仁點點說道,“我也隻是猜測,按此處石台上符文標誌和洞窟頂部鑲嵌的‘月華晶石’推斷,這水潭中央的石台便應該是‘先古祭台’的通天台。”

陸青接道,“此處若是通天台,那在這水潭下麵定然依次而下另有十八層的中轉平台,你看水潭中央一側水流無聲而下形成一個碩大旋窩,必是通往出口之處,我們別無出路,看來隻有跳入這個旋窩之中冒險一試,看看是否能將我們帶出險境!”

辛懷仁意欲掙紮而起,卻又無力倒下,陸青暗想,辛懷仁身中潭水之中陰毒,隻有將他用繩索綁縛在自己背上,一會兒順流水而下,二人方能不至中途失散,否則辛懷仁在水中必然難以支撐,過不得片刻便會窒息暈厥,到時候被暗流衝至何處便不得而知了。

想到此處,陸青伸手撕下自己身上灰布衣襟,擰了幾擰,便要將辛懷仁和自己綁在一起,突然水潭中央平台之上“啪嗒”一聲輕響,那個一直蜷縮不動的東西居然緩緩動了幾下,幾番活動伸展,居然伸出白生生的雙手雙腳來,居然是一個人,那人身子一扭翻身坐起,將臉轉向陸青二人,麵目蒼老,須發皆白,竟然是在傳送陣之中消失的灰衣弟子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