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戰已過,雙方居然不分勝負,這大出真清教主意料之外。約定好還沒有出手的隻剩下大勢、真清、靈華三人,陸青一邊則是陸青、夜叉鬼尊和那個水霧繞身的女子。真清教主看了靈華天尊一眼,“靈華道兄,現在看你的了。”
靈華天尊點頭說好,身形已經瞬移到了半空之中。他的本命肉身早已在挑戰天劫的時候被雷火毀去,現在是以元神寄托法寶“八卦乾坤鼎”重煉的真身。雖然他元神本身的修為隻有元道境麵壁期的樣子,但接著法寶的神變法力,沒了肉身的拖累,元神反倒能發揮出神通期才有的法力。加上他還有一件鎮山之寶“通天雲篆”,以真空妙有為靈媒煉製的雲篆是古仙留下的寶物,號稱是天神的文字,威力之大難以想象。靈華天尊的厲害,實是之前四人所不及的。
靈華天尊在半空中對陸青說道,“逆徒,你欺師滅祖反出西麗山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帶著妖魔鬼邪之流重返祖師殿,實在讓本尊忍無可忍。你出得陣來,讓本尊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聽得他說話,澹台嫣兒心頭便是一震,她抬頭說道,“爺爺,事到臨頭,真清教主他們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您不要再受他們蠱惑執迷不悟了。”
“畜生!吃裏扒外的東西。”靈華天尊厲聲喝道,“本尊悔不當初為何沒將你扼殺在繈褓之中,若是那樣倒是落得幹淨,豈能容你在這裏跟我忤逆為敵。”
澹台嫣兒被他罵得心中氣苦不已,一時無話可說,胸腹急劇起伏,竟然難以自已。陸青低聲對她說道,“靈華天尊覬覦太玄玉牒是由來已久,五十年前便開始百般算計謀劃,象流風岫大師姐、玉飛辰和澹台雪等西麗山弟子,在他眼中不過是棋子一枚,便算做了犧牲品也在所不惜。嫣兒,靈華天尊今天能這麽做,其中原委已經是由來已久,隻是你才認清罷了。萬不可再對他有什麽寄望。”
澹台嫣兒內心痛苦,嘴唇上也咬出了幾個牙痕,“青哥,你說這些嫣兒豈能不明白,可他終歸是我爺爺......”
陸青對她心中痛苦感同身受,血肉親情豈是能輕易割舍下的。
靈華天尊冷聲說道,“陸青,你速速出陣領死,難道還讓本尊親自拉你出來麽?”
陸青撣撣衣襟正要飛身掠出,那個水霧繞身的女子腳下青風蕩起,已經搶先飛上半空,向著靈華天尊前掠去。“對靈華天尊一陣,便交給我吧。”
靈華天尊是九道中的罰道,也曾在泛光海翠微島親眼目睹這女子奪取人、外兩道的全過程,內心深處對這女子確有幾分忌憚,眼見這女子代陸青出陣,他心中升起一絲惱怒,“九道爭競剛剛結束,難道為了太玄玉牒,便要同道相殘麽?”
那女子說道,“小女子挑戰天尊非是為了爭奪玉牒歸屬,實是另有緣由。”
靈華天尊問道,“什麽緣由?”
“為了我師祖的一個未了之願。”那女子一邊說,一邊從水霧中探出兩隻如藕般的手臂,雙掌緩緩向著左右分開,五色光芒放出,一柄靈氣凝結而成的劍器便出現在她身前。這靈劍長不過兩尺,靈光所凝聚,劍身上符文閃閃,古樸簡練,五色光芒含蘊,劍鋒卻現幽藍之色。此劍大拙不巧,看似毫無殺伐之氣,卻隱隱含納至尊風采。
能以靈符凝聚靈力為劍,正是西麗山符籙派正宗的靈符秘法。此劍一出,陸青固然是大吃一驚,靈華天尊和澹台月明等西麗山上下近千弟子統統是大驚失色,有人甚至驚呼出聲。
此劍非凡物,名為“五行靈符劍”,乃是五行殿長老淄光真人的成名法寶。淄光真人是西麗山上一代碩果僅存的宗門長老,不問世事已久,本來幾十年都在五行殿內潛心修煉。後來陸青等一眾少年弟子上山,在五行殿前測試靈力先天秉賦,陸青新收入門的女弟子祝三娘獨占鼇頭,以水木雙靈力的上上根器震驚五行殿。淄光真人對祝三娘視如珍寶,非要收為隔代弟子,被祝三娘和陸青婉拒。淄光真人百般手段用盡,祝三娘也不為所動,最後他隻好放棄收祝三娘為關門弟子的念頭,隻以祖師身份指點祝三娘修煉。再後來帶著祝三娘遊曆天下,四年來杳無音信。不知為何,此劍卻在此女掌中出現。
五行靈符訣重現,此女子真實身份大家已經猜得十之八九。
陸青心中暗笑,我說怎麽感覺這女子荏般熟悉,卻原來是祝三娘,看來淄光真人已經將五行靈符訣傳給了她,怎的自己卻不回來。
靈華天尊見劍如見淄光真人,心頭一陣狂震,失聲說道,“......五行靈符劍?!淄光師叔何在?你......你是那新入內門的弟子祝三娘!”祝三娘入山沒多久便被淄光真人帶走遊曆天下,所以在靈華天尊記憶中祝三娘始終都是剛跟陸青上山時的樣子。
女子將繞身的青風水霧收了,露出俏麗脫俗的容貌來,確是祝三娘無疑。澹台嫣兒輕輕挽了陸青手臂,低聲笑道,“青哥,你弟子回山找你來了。”
陸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當初西麗山上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想起來,四年不見,祝三娘一如從前,容顏更加嬌麗,多了許多曆練成熟。她回頭一笑,“師父,四年不見你可安好,三娘回來了。”
陸青點頭說道,“三娘,靈華天尊本命肉身早已煉化,眼下真身乃是元神寄托法寶重煉而成,你要多加小心。”
祝三娘點頭應是,“這個三娘知道,淄光師祖早有交待。”
亞龍王傻乎乎看了半天,喃喃說道,“......和主公有瓜葛牽連的女子可真是不少,怎麽還有絕色女徒在此,主公的這位女弟子姿色可也不比主母差上多少,尤其那身段,可也真夠......挺翹的!”
聽他胡說,蠻妖兒早一記老拳打過來,“主人收的弟子,豈是你能品頭論足的,純粹找死!”
“小龍哪敢,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靈華天尊穩定了一下心神,沉聲問道,“祝三娘,本尊問你,五行靈符劍是淄光真人隨身法寶,卻怎的落在你的手上?我師叔淄光真人哪裏去了?”淄光真人是先代長老,德高望重修為高深,靈華天尊對他實是有著幾分忌憚。他自己為了奪取太玄玉牒和天乙劍,麵臨真清教主等施加而來的威壓連西麗山都出賣了,雖然外麵依然故我,其實內心也是萬分惶恐。
祝三娘麵露一絲痛苦神色,“淄光真人帶我遊曆異域百萬裏境,多年曆練,意外遭遇紫雷天劫,已經羽化飛升了。他臨行前傳了此劍給我。”
淄光真人已故,陸青內心便是一沉,回想起從前和這老道的幾次交往,心下未免唏噓。
“噢,原來如此。”靈華天尊心情頓時放鬆下來,淄光真人神魂破散簡直再好不過,這樣自己便是西麗山資曆輩份最老的一個,再也沒人有資格來教訓自己了。他神色忽然一正,質問說道,“祝三娘,既然淄光真人將靈符劍傳了給你,你也算宗門長老的親傳弟子,就應該早早回山助本尊一臂之力振興宗門,怎麽反而要與陸青做一路貨色,反叛宗門?”
“錯!”祝三娘斷喝一聲,打斷了靈華天尊滔滔不絕的質問,“靈華天尊,你執掌掌門印信百年,到頭來卻將西麗山基業拱手讓出,甘願做了他人附屬,實是與宗門叛徒無異。淄光真人在山上時,對西麗山此番變故也早有預料,也預先伏下製約的良策。隻是意外飛升在即,他已經無法親自回山清理門戶,臨行之際曾經對我麵授機宜,囑咐我說,若是你真的將西麗山千年基業出賣,讓我代他和祖師清理門戶。”
“一派胡言!”靈華天尊勃然大怒,“淄光真人不在,憑你這宗門叛徒之流,拿著不知如何盜取來得五行靈符劍,便能替西麗山三千弟子做主麽!”
“玄妙皆在此劍。”祝三娘說道,將兩掌中托著的五行靈符劍向著兩側一分,靈光閃耀,白、青、黑、赤、黃五色光芒輝映,在五色光芒中心卻現出一道龍虎幻影交錯的符印信來。“此是西麗山刑律堂印信,弟子靈華,你應該識得?”
西麗山內門本有五堂,除了煉丹堂、煉器堂、煉符堂、傳法堂之位,尚有刑律堂一說。刑律堂更是淩駕與其他各堂之上,專司考核宗門弟子日常行跡有無違抗宗門戒律的行為。懲惡揚善,以正門戶。刑律堂另設符文印信,以開山祖師傳下的龍虎符印信為證。刑律堂長老曆來都有宗門內最德高望重的弟子擔當,往往輩分尚在掌門之上,所以便算是掌門宗主有過,這刑律堂長老憑著祖師傳下的印信,依然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當初靈華天尊上位做掌門宗主之時,宗門內便生起了一場殺戮,龍虎符印信因此而失落不知所蹤。本來當時的淄光真人最有資格做刑律堂長老,因印信失落的原因也隻得作罷。刑律堂威名從此在西麗山內門一落千丈,最終隻淪成為外門的執事堂,對弟子的生殺大權也一並歸於掌門所有。
靈華天尊眉頭緊鎖麵色難看,從前的一幕幕在腦中如電掃過,龍虎符印信為何被淄光真人藏匿與五行靈符劍之中?他本人卻甘願歸隱閉門修煉不問宗務,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麽?
“宗門重要印信,為何卻在你的手中?”
靈華天尊說出此話,眼中殺機已現。
祝三娘說道,“靈華天尊,當年你為奪取宗主之位大興殺戮,刑律堂也在你算度範圍之內。淄光真人若不偷偷將這印信藏了匿了,甘願做了五行殿長老閉關修煉,從此不問宗門事務,你又豈能放過他,這龍虎符印信豈不是早就落在了你的手中。按西麗山祖師定下的規矩,執掌龍虎符印信者為刑律堂長老,現淄光真人已經印信傳予本人,三娘從此執掌刑律堂,要先清理門戶,再重整宗門罡風!”
她這幾句話說得義正言辭,令五行殿前近千內門弟子各個變色,內心都自惶恐不已,暗自揣度自己日常所行,會不會也在清理範圍之內。
“胡說八道。”靈華天尊斥道,“龍虎符印信早已遺失多年,你掌中這東西完全便是偽造,你在此惑亂我宗門弟子道心,完全與那陸青已成一路貨色。還不納命來——”
他話音未了,身影晃動,腳下金光閃爍,法寶“八卦乾坤鼎”的幻形震蕩而出,幾十丈直徑的八卦光圖一蕩飛出,八個金光閃閃的巨鼎團團轉動。靈華天尊元神與法寶合二為一,隆隆發動,向著祝三娘碾壓過來。
靈華天尊這件法寶“八卦乾坤鼎”名聲早已在外,但真正見識過的人卻不多,以此鼎煉製的寶符當初曾經給了陸青,威力如何眾人有目共睹,現在真寶現身,眾人這才曉得,寶符與真寶比起來還差的遠呢。
“八卦乾坤鼎”隆隆而來,八卦陣光圖將五行殿周圍十幾丈的空間都籠罩了進來,八隻金鼎靈力飛蕩氣勢洶洶。祝三娘將雙掌一合便把龍虎符印信重新納入五行靈符劍之中,猛一跺腳,身下卷了一團罡風出來,托著她向外疾掠,眨眼間已在百丈之外,輕易便脫離乾坤鼎的控製束縛。
“叛逆,哪裏走!”靈華天尊的聲音從法寶中嗡嗡傳出,有如巨錘敲動銅鍾,八卦乾坤鼎金光一閃便遁出百裏之遙,向著祝三娘追殺而去。靈華天尊心中暗忖,眼下刑律堂龍虎符印信重現天下,雖然祝三娘的力量尚不足以左右局勢,但龍虎符印信卻是如同懸在自己頭上的刀鋒,若不將其掌握在自己手中,早晚必受其害。
他心中的惡念殺機一動,法寶真身“八卦乾坤鼎”的去勢如同閃電,掀起一陣煞氣狂瀾,浮空掠影而飛,有如邪魔妖器,八隻寶鼎的金光都為之暗淡不少。祝三娘化風蕩空而行,靈華天尊法寶真身從後追殺,兩人疾如飛鴻,一前一後頃刻間已在千裏之外,再轉瞬間又繞著西麗山主峰通天頂疾掠而回,當真是快如閃電。
從真清教主上山,靈華天尊率領三千弟子甘為附屬之後,靈華天尊在西麗山眾弟子心中威名早已蕩然無存,從宗門內偷偷逃離的弟子可說是絡繹不絕,但之所以尚沒有人鬥膽反抗,一是懼於真清教主等人的強勢威壓,二來也是沒有一個正正當當的理由罷了。眼下祝三娘在五行殿前亮出了宗門刑律堂龍虎符印信,又把淄光真人清理門戶的話告知,人心向背一目了然,靈華天尊已成西麗山弟子眾矢之的,反心不可遏止的在眾弟子心中升起。
禦清子門下弟子越清霜第一個禦劍飛出本陣,帶著自己門中弟子向著陸青一方掠來,“靈華天尊違背先祖遺訓,將西麗山宗門基業讓與他人,實是與宗門叛徒無益,本人三代弟子越清霜,願聽出刑律堂龍虎符印信號令,清理門戶,重振宗門之威。”
有她帶頭,近千內門弟子便紛紛躁動起來,跟著反出真清教主陣營的弟子絡繹不絕。當初煉丹堂長老華陽子門下弟子早有歸附陸青之心,此時便趁勢而動,紛紛跑了過來。澹台虎臣雙眼神光閃閃,邁開虎步向澹台嫣兒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著父親澹台月明,見父親鼓勵的點頭,便喜盈盈奔至澹台嫣兒身旁。陸青明白,澹台月明不動自有他的道理,作為人子,父親再不對,澹台月明也不能棄之不顧。
西麗山弟子如此動作,真清教主冷眼旁觀聽之任之。禦清子連聲喝止卻絲毫作用不起。周定芳將身子一擺飛出,手裏的胭脂手帕向著越清霜腦後拍去,“都是你這惡女人蠱惑人心,亂我宗門弟子之心,實在該死!”
周定芳是二代白衣弟子,修為倒是不高,但掌中的法器“胭脂手帕”卻是奇毒無比,有著鎖魂奪魄的威力,她向著越清霜後腦一拍,一道紫煙便騰的一聲炸開,將越清霜就此罩了進來。符靈兒在一旁見了猛然撲出,向著周定芳攔腰抱去,“不要傷我師父!”
胭脂手帕毒性奇大,符靈兒人未等到得近前,已經被毒得昏死過去,被周定芳一腳挑起摔了出去。周定芳正自洋洋得意,突然腰間一涼,越清霜的寒霜劍已經刺入了她的腹中。隻聽越清霜冷冷說道,“周定芳師叔,本來不想對你出手,但你這女人心腸太過狠毒,符靈兒一個心無城府的女娃你也狠心下手,我還真不能容你了。”
越清霜收劍回身,抱起符靈兒飛奔下山,自去給符靈兒驅毒療傷。身後的周定芳雙目睜大,胸腹間鮮血噴濺而出,緩緩的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