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城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好工作,原曼芹實在不懂任伽奕回岷城是為什麽。依她的理念,任伽奕平白放著好日子和好前途不要,非要不走尋常路,白瞎他的文憑和過人的能力。

“那你回岷城做什麽。”原曼芹的嘴皮都快磨破了,她搖頭又擺手,“你有你姐一半聽話就好了。”

“我姐是自願留校,我是被你們強迫,能一樣麽。”任伽奕從茶幾下找出一個大杯子倒滿水給原曼芹,微笑著說:“您多喝點,別渴著。”

“你瞧瞧他,真夠氣人的。”原曼芹朝原沐蕾抱怨,“要不說還是生閨女好。你這兒子就一刺兒頭。”

“我也想要苑兒那樣的小棉襖。”原沐蕾沒好氣地瞪任伽奕,“誰知道大冬天生了個涼坎肩,凍得我心寒。”

“可不,還有小君。”原曼芹捎帶上原瑋君,“他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離婚。苑兒都倆孩子了,他連媳婦都沒有。同歲的人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任伽奕聞言笑出聲,惹來兩道白眼。

原瑋君出差了,不然也要被提溜來受教育。

苑兒是原曼芹的親閨女,和原瑋君同歲也是大學同學,醫學院教授。她家庭美滿兒女雙全,簡直是人生贏家。相比之下,任伽奕更顯得像原家的異類。

任伽奕給兩位主任添茶倒水,說:“我這件涼坎肩隻適合夏天穿。您們甭生氣了,喝茶消消火。”

原沐蕾冷哼:“夏天穿都嫌漏風呢。”

任伽奕笑了笑沒言語,不再火上澆油。

臥室裏的手機響起來,任伽奕放下茶壺回房間。

鄭教授打來的越洋電話,任伽奕剛接起來聽對麵說:“伽奕,你回楠樟市了?”

“我回楠樟好幾天了。”任伽奕坐到床尾,“您找我有事?”

“不是我的事,是岑杺……”

“岑杺怎麽了?”任伽奕驀地站起來,變了語調。

鄭教授有點難開口,歎道:“她最近狀態不好,不吃不喝。我們怕她變成原來那樣,你能不能回來看看她?”

“不吃不喝?”任伽奕皺眉,“幾天了?”

“快三天了。”鄭教授說,“她可能……又犯厭食症了。”

臥室的話音飄到客廳,原沐蕾起身離臥室近點想多聽兩句,卻聽到任伽奕收拾行李的動靜。她站到臥室門口問:“你去哪兒?”

“回岷城。”任伽奕往手提包裏扔衣服,又拿兩本書丟裏麵。

“出事了?”原沐蕾雖不想兒子去岷城,但沒攔著。

“有點事。”任伽奕沒細說,拉上手提包拉鏈往外走。

任老太從屋裏出來,眼見任伽奕已到門口換鞋,問怎麽回事。

原曼芹更是看不明白,到門口拽住任伽奕的包,“大姨不過說你兩句,你就氣不過要走?”

“不是您的事。”任伽奕訂上下午回岷城的機票,眼不抬地解釋:“我有別的事。”

“有別的事也不急這會兒走啊。”原曼芹想別是自己把任伽奕絮叨走了,好心辦壞事。她又道:“你沒去看你姥爺姥姥呢。”

“大姨,我真有急事。”任伽奕又訂上去機場的車,往門口走。“我下回回來再去看姥爺姥姥。”

原沐蕾見他不像騙人,讓原曼芹鬆了手。原曼芹扔給她一個“慈母多敗兒”的眼神。

“等等。”任老太去廚房取一盒人參給任伽奕。“你要是去人家家裏別空著手。”

“媽,那不是您老朋友送的麽,您給他幹嘛呀。”原沐蕾覺得小輩拿老輩的補品不像話。

任伽奕不接來著,任老太不由分說塞他手裏,“這是我的東西,我說的算。”

原沐蕾見狀沒好作聲。

原曼芹越加看不懂,任伽奕這是要去誰家,還帶盒人參。

任伽奕走之前和任老太耳語幾句,任老太猜出來了,點點頭讓他走了。

兩位原主任對祖孫倆竊竊私語感到奇怪。原沐蕾向任老太打聽,任老太隻說:“伽奕拿人參辦事用,他說回頭還我一份更好的。”她老人家說完去廚房準備午飯。

“我覺得不對。”原曼芹小聲說,“老太太和你兒子有事瞞著你。”

原沐蕾也瞧出來了,“老太太不說,我不好打聽,等再說吧。”

“你啊,就是太心軟。”原曼芹無能為力,“他看準了你拿他沒轍。”

“那我能怎麽辦,敲斷他的腿?”原沐蕾歎氣搖頭,“倆父子鬧得不見麵,我再跟他鬧掰更找不著他影兒。咱得慢慢來。”

“我可跟你說,萬一伽奕在岷城找到女朋友,再回來可就難了。”原曼芹提醒,“你得盯著他點。”她扔下話去幫廚。

原沐蕾深思起來。

如果任伽奕在岷城找媳婦不回來,她相當於給別人養兒子,這不可能。她早晚要去岷城看看,掐了任伽奕的念想。

岷城氣溫回降,吹起涼風。

岑衍在家醞釀兩天說辭,特意買了方父最喜歡的老酒登門認錯。

方父因身體原因提前內退在家修養,那股子領.導勁兒還在,坐在沙發上自有一派威嚴。岑衍進門就感覺屋裏氣場不對,放下酒和禮品先看看方聽楓在不在。

“聽楓在自己屋裏。”方母抿著笑意偷偷指客廳,“這位才是最麻煩的,你小心點。”

“謝謝媽。”岑衍暗歎還好有丈母娘幫扶,不然他真涼涼了。

“你倆站門口說什麽呢。”方父沉沉的話音響起,不甚愉悅。

岑衍忙過去叫了爸,主動道歉認錯。

方母泡壺茶擱茶幾上推到方父麵前,出門買菜去了。

方父衝茶問:“我聽說你嫌棄勞動人民?”

岑衍當下意識到戳在老丈人的痛處上,誠懇道歉:“我錯了,爸。”

“你這麽快就知道錯了?”方父不信,“你一口一個送外賣的叫人家,人家是沒名啊還是沒姓。”

岑衍沒敢答話,怕火上澆油。

方父見他不說話,抿了口茶,慢悠悠問:“你還罵聽楓來著?”

“我那天太混,我爸媽把我罵清醒了。”岑衍再示軟承認錯誤,“我錯了,您原諒我這回。”

“喲,親家也會罵人呢。”方父挺會抓關鍵點,來了這麽一句埋汰岑衍。

“……”岑衍哪敢回嘴。

方父吹開茶葉梗,不抬眼道:“我原不原諒你不打緊,你得讓聽楓原諒你。你們小兩口過日子,有什麽事不能商議?非要嚷嚷起來?讓小杺聽見能行嗎?”

“我以後再不跟聽楓吵架,您放心。”岑衍順著老丈人說話總沒錯。

“當然聽楓有的地方做得不到位,我說過她了。”方父話裏有話地敲打岑衍,“但是你作為她的丈夫沒起好作用,隻會埋怨罵她就對了嗎?你們要弄得婚姻維持不下去了,我們當父母的得多傷心。”

“我再也不了。”岑衍討饒,“我是被小杺嚇糊塗了,以後絕對改正。”

“你跟我說沒用,去跟聽楓說吧。”方父轉身去拿花盆旁邊的報紙。

岑衍忙起身,“那我去看看她。”

方父兀自翻報紙看起來,沒管他,有些話點到即可。

南間臥室裏,方聽楓早就聽見岑衍的聲音,懶得理。在家過幾天出嫁前的日子,她別提有多自在。

岑衍敲門,門內沒動靜,他自己開了門。

“岑大總監怎麽有空來了。”方聽楓敲鍵盤調侃,“我這種閑人哪兒能浪費您的時間。”

“聽楓……”

“您別叫這麽親熱,我配不上。”方聽楓寫完文稿保存,端過擺在桌角的草.莓吃起來,眼神都沒往岑衍身上瞥。她的坐姿比在岑家差遠了,不過隨性自在,在岑家壓抑太久釋放了。

岑衍被奚落一頓,站在門口許久,開口道:“你不會真要跟我離婚吧?”

“怎麽,你還怕我跟你離婚?”方聽楓咬一口草.莓冷哼,“我看你巴不得再找個聽你話的人任你擺布。你不想過了直說,甭對我冷嘲熱諷。我伺候不起就不伺候了。”

“我不想離婚。”岑衍說,頓了頓又好聲道:“我沒跟你過夠。”

方聽楓往桌上扔盛草.莓的盤子,氣道:“那你是看我好欺負?你說多難聽的話,我都要受著唄?”

岑衍進屋拾起掉在地上的草.莓放盤裏,將對方父說過的話又對媳婦保證了一回,言辭懇切,是真怕離婚。

方聽楓氣消大半,盤腿到椅子上談條件:“那你還跟我大呼小叫麽?”

岑衍坐到床尾再三保證,還沒說完來了電話。岑母讓他們家快回家,任伽奕來家裏了。他正沉臉納悶呢,方聽楓從椅子上跳下來換衣服。

“你不生我的氣了?”岑衍事先確認好,別回頭媳婦又跑了。

“你再有下回,我可不饒你。”方聽楓朝他哼一聲,換好衣服挽著他的胳膊出門,隻跟方父打聲招呼就走了。

方父在報紙後嗤聲:“真能鬧騰。”

岑衍和方聽楓趕回家,任伽奕坐在客廳和岑父岑母聊天,岑杺在樓上睡覺。

方聽楓很驚喜,叫岑母到廚房說話。岑衍對著任伽奕還是沒好臉色,礙於岑父不好發作。

岑父已將岑杺的情況和任伽奕說了,簡單說了說家裏的情況,沒有炫耀的成分。他的意思是想任伽奕幫忙安撫岑杺,讓岑杺的生活恢複正常。

岑衍被瞞著本就不滿,當下質疑:“如果小杺習慣他的存在,那他在我們家算什麽身份?難道您打算讓小杺嫁給他?我覺得你們的考慮欠妥當。”

“這就是我要說的另一件事。”岑父麵向任伽奕問:“小杺好像喜歡你,我不知道你對小杺是什麽想法。你喜歡她嗎?”

任伽奕沒馬上作答,岑衍的臉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