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火廖窪

第二天已大早,貴生夫‘婦’就起了‘床’。 收拾了一些吃的,準備帶在路上,又叫來了嶽父。嶽母,讓他們住在自己家裏。幫忙看家,兩人將張大鵬在自家入住以及去小絨布寺的事情給嶽父嶽母講了一遍,就告別嶽父嶽母,冒著風雪,前往小絨布寺尋找張大鵬去了。

那晚,喇嘛將火廖窪的事情告訴張大鵬後,倆人就商量第二天去火廖窪。這一晚上,張大鵬也沒怎麽睡。他心中有事。睡不著。連日來,一個接一個的遭遇,讓張大鵬已經開始覺的這件事複雜起來。那個穿白衣的‘女’人和自己一定有什麽深仇大恨,或者有什麽過節,才要把自己吸引到這個荒涼的山溝裏來。想害死自己。再說,那個小男孩也一定和這個‘女’鬼有什麽聯係。他為什麽喊自己“爸爸。”呢?

張大鵬思前想後,也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有過這麽一個做鬼的兒子。和自己的愛人王月華結婚後,就生了一個‘女’兒張靜。況且,月華也沒打過胎,做過人流什麽的。不可能像電影、電視上講的那樣,墜過胎的嬰兒又化作冤鬼,來討債。根本就沒有那會事啊。

輾轉反複,想來想去,都無法和那個男孩掛鉤。到是那個‘女’人,讓張大鵬想起一件十幾年前的往事來。

那是快畢業的時候,一天晚上,在校‘門’前。幾個社會上的小青年欄住兩個歸校的‘女’學生,‘欲’圖不軌。張大鵬正好路過,上前喝止。不料,那幾個小青年竟然上前圍攻張大鵬。一番苦戰。張大鵬把那幾個小青年打退,他自己也被其中的一個小青年用刀刺傷了胳膊。那幾個肇事的小青年後來被當地派出所抓獲。而張大鵬因傷,在醫院裏住了十幾天。這十幾天裏,有一個‘女’孩一直守候在他的身邊,這個‘女’孩就是那天晚上被他解救的兩個‘女’孩的其中一個。她叫周倩。也是張大鵬同一所大學的大四學生,她學的是曆史。而張大鵬學的是城市建設與管理。

張大鵬和周倩很快墜入了愛海。就在兩人憧憬著愛情的明天的時候,臨畢業前,他倆在一陣‘激’情後,發生了‘性’關係。可不久,張大鵬和周倩卻為畢業後去誰的家鄉而發生嚴重分歧。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屈服誰。無法阻擋的鴻溝,最終因兩人意見不合而大吵一架,分了手。

後來,張大鵬去了B市,經人介紹,和市委辦公室副主任的‘女’兒王月華結了婚,生了‘女’兒張靜。而周倩卻賭氣和幾個同學一起去西部支教去了。

以後,張大鵬再也沒有聽到關於周倩的任何消息。

“難道這個——是周倩?”他不敢提那個敏感而又不好的字眼“鬼”。他真的不敢相信那個‘女’人,那個追著他,引‘誘’他,還要害死他的‘女’鬼就是周倩。

不,不可能是她。周倩怎麽可能死了呢?雖然自己和王月華結婚以後,周倩的身影已經淡出了自己的腦海。自己也再沒聽到過關於她的任何消息。可她年輕輕的,不至於死了吧。不可能。絕不可能。至於這個穿白衣的‘女’鬼,盡管和周倩有驚人的相似。可那不能說明周倩已經死了,而且化成了一個‘女’鬼。去遙遠的B市找自己。

可她為什麽又纏著自己不放呢。不是周倩,又會是何人呢?是自己在桑拿浴裏遇到過的那幾個小姐嗎?張大鵬記不起那幾次別人請客。叫小姐陪他洗桑拿浴的那幾位小姐的‘摸’樣了。那都是***。又沒有感情。就是她們中有誰死了,那也沾不上他張大鵬啊。沒理由啊。那麽多男人,又不是他張大鵬一個。否定這個否定那個。張大鵬最終將他所認識的和他有過關係的‘女’人一一排除在外。剩下的就是要解的‘迷’了。不行,一定要解開這團不透明的‘迷’。張大鵬心想。

天剛發亮,張大鵬就起了‘床’。他穿好衣服,起身走出房間。

外麵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小絨布寺上空,就像戴了一頂厚重的土耳其氈帽。讓人倍感壓抑。雪片像吊喪的白紙,已經沒黑沒明的飄了兩天兩夜。殘破的院落裏,到處都堆積著腳髁深的雪。落在臉上雪,伸手一‘摸’,就像著火的灰燼一樣。帶著從戈壁刮來的塵土。

院子裏格外的寧靜。沒有一點聲音。

張大鵬記著喇嘛給他昨晚說的要帶他今天去火廖窪的事。就獨步來到喇嘛的‘門’前。他站在‘門’口,伸出耳朵聽聽。屋裏沒有一點聲音。寂靜的就如同到了真空的世界裏。

是不是喇嘛昨晚睡的太遲,今天還未起‘床’呢?張大鵬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聽。還是沒有一點聲音。

奇怪。不是說好了的。今天帶我去火廖窪嗎。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是——。張大鵬一陣驚恐。難道喇嘛會出什麽事情嗎?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敲‘門’。

“咚咚——。咚咚——。”

張大鵬敲了幾下。屋內依然死一般寂靜。不對啊,喇嘛不會睡的這麽死啊。

“咚咚——。咚咚——。”這次加重了敲‘門’聲。“師傅。師傅——。”連敲帶喊,也沒聽到屋裏的一絲動靜。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了張大鵬的心頭。張大鵬猛的推開了那扇厚重的老鬆木製成的發舊的‘門’。邁步進了屋。

一幕慘劇呈現在他的眼前。

炕上,喇嘛頭倒垂在炕沿邊。雙眼暴突。眼角有血溢流出來的,臉青紫。舌頭突出嘴外。嘴角也有血。兩隻早已僵硬的手,緊緊作抓東西的姿勢。身體扭曲。蓋在身上棉被胡‘亂’的堆在‘腿’下。雙**叉。

喇嘛死了——。

張大鵬驚駭不已。從喇嘛的死相來看。喇嘛昨晚一定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受到了驚嚇。再看喇嘛脖子上紅腫的掐痕。和他雙手的舉動。他肯定死前做了一番拚命的掙紮。什麽東西勒住了他的脖頸。讓他拚命掙紮——。

奇怪。自己睡在他的隔壁,怎麽一點動靜也沒聽到。是自己睡的太死嗎?張大鵬真有點後悔,要是自己那時起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難道是那個‘女’鬼?

張大鵬不敢在這裏停留。他從喇嘛的屋裏退了出來。恐怖融進寒冷的空氣裏,向他襲來。張大鵬打了一個冷顫。回頭望了一眼喇嘛黑乎乎的房間。就覺的頭皮發麻。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他像逃跑似的離開了喇嘛居住的那個小院。來的了小絨布寺的前院。

前院一樣十分的寧靜。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個人影。

張大鵬想到剛才那個喇嘛的死。想到這座詭異的小絨布寺。還有剛來時住過的那間房間。那個死貓——。這時他才感到自己多麽孤獨無助。要是能遇見一個人,幫幫自己,就好了。張大鵬想著。他快步跑出小絨布寺。

不能在這裏呆下去。

他朝那晚去過的火廖窪走去。

火廖窪是個村莊。整個村莊呈一字型沿山腳擺開。最近的一戶,離寺院的西圍牆隻有幾米。

張大鵬那天晚上從這裏走過。多少有些記憶。雖然他並不了解這裏的地形和情況。有過一次簡單的經曆,也不算陌生。憑著上次來過經驗,張大鵬沿著小絨布寺的西圍牆向火廖窪走去。他要不顧一切,搞明白這個絨布娃娃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穿白衣的‘女’人、還有那個男孩和自己結了什麽冤仇。

一進火廖窪,一幅破敗衰落的景象呈現在張大鵬的眼前。

村莊的道路兩邊地房屋,東倒西歪。到處都是散落的斷磚殘瓦,土坯牆皮。從坍塌的一些屋頂,幾根燒殘的黑乎乎的梁柱斜架著刺向天空。村莊沒有一點聲音,寂靜的如同墳墓一般。也看不見一個人影。簡直就是一場大災過後,被廢棄的慌村。

“吱吱——。”雪地上,傳來張大鵬自己踩雪的聲音。

張大鵬沿著慌廢的村路往前走,一路上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景象。走到一多半的路程。張大鵬看到一條路拐向山腳。山腳那裏,有一座較大的院子。院子裏突出的一根旗杆吸引住了張大鵬的腳步。旗杆上竟然掛著一麵殘損的國旗。那麵殘損的國旗還在雪中飄動。

那是一座學校?

帶著疑問,張大鵬來到了學校的‘門’前。破敗的校‘門’前還掛著一塊看上去也被火燒過的牌匾。那上麵刻著“火廖窪小學”的字樣。

這是一座村莊裏的小學。

張大鵬邁步踏雪走了進去。院子裏的‘操’場不大,中間一根木製旗杆。上麵掛著國旗。南角。一個籃球架。還有幾個健身的鐵架,支撐在雪地裏。走到一排簡陋的教室前。透過倒塌的窗戶向裏張望。燒毀的課桌胡‘亂’的堆在滿是垃圾的地上。其中不乏學生的課本,書包一類的東西。

走到一間房前。張大鵬再伸頭望裏看。這間房間裏的辦公東西還沒有完全燒毀。一些散‘亂’的雜物掉落在地上。

懷著好奇,張大鵬走了進去。看到腳下那些散‘亂’已經發黃的本子和紙片。就彎腰去拾起一本來,彈掉上麵沾附的雜物和灰土,上麵顯出一行字:《五年級語文教案》。下麵還有幾個用圓珠筆寫的的模糊的字。張大鵬伸手用衣袖擦擦上麵還未完全‘弄’幹淨的灰土,‘露’出了這樣幾個字:

五年級班主任 周倩

周倩?

張大鵬看到這幾個字後,一陣驚訝。

難道真的是那個周倩?

就在他抬起頭來的一刹那。眼前殘破的牆壁上隱隱約約的‘露’出那個穿白衣的‘女’人的身影。那身影從灰‘蒙’‘蒙’的雪霧遮掩著的殘破的牆體慢慢向張大鵬飄來——。

張大鵬急忙‘抽’身退出房間——

“轟隆隆“一聲響,剛才那間房子的‘門’頂竟然坍塌下來,差一點就將張大鵬砸住。

好險啊。張大鵬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

“周倩?難道你真的是周倩?”站在倒坍的‘門’外。張大鵬顧不得撲的滿臉滿身的灰土,朝著屋裏暗淡的牆麵喊道。

裏麵沒有回音。剛才浮現的那個穿白衣的‘女’人的身影也不見了。

張大鵬驚恐之餘,轉身就向外麵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