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誤入黃樹林
那是一張眼眶裏布滿血絲的臉,一張充滿仇恨而扭曲的臉。
張大鵬猛的大喊一聲,他抬起身體,伸出雙手就要把麵前的這位白衣女人推開,卻發現自己的那雙手像是患了肌肉萎縮症,沒有絲毫力氣往前伸。
而麵前的那個白衣女人瞪著充血的眼睛。透過濃黑的劉海緊盯著張大鵬驚恐萬狀的臉,白森森的一雙手,輕飄飄的伸向張大鵬的咽喉——。
慢慢的張大鵬似乎感到喉嚨被什麽東西箍住了,而且越箍越緊。他開始有些喘不過氣來。忽然,他聽見門外木板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拚盡全力,猛的往前一推,整個身體從床上躍起,朝前撲去——。
“咣當。”一聲,張大鵬一頭栽在地上。
“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張大鵬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摸了一下撞在地板上的前額。前額上隆起一個包。手一觸摸,就覺的痛。張大鵬從地上站起來,匆忙穿上外衣,伋著拖鞋拉亮燈,就去開門。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是劉三。
“沒事吧?”劉三瞪著怪異的眼睛探頭往屋裏張望。一邊對張大鵬說。
“沒——沒什麽——事。”張大鵬故做鎮驚的對劉三說。
“我出來尋看院子,就聽得你住的屋子有人大聲喊叫。我怕出個什麽事,就跑上來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劉三說著就退步轉身準備下樓。
“有什麽事情就喊我好了。我就在門房值班。”劉三臨下樓,又轉過身來叮囑了張大鵬一句。
“好的,有事我喊你。謝謝了。”張大鵬一隻手撫摸著額頭,對劉三說道。
“不客氣了。出門在外,多加小心才是。”說著,劉三向樓下走去。
劉三走後,張大鵬回身進了屋。關好門。張大鵬坐在自己的床上。大腦裏依然是剛才那個穿白衣的女人那張恐怖的臉和那雙白森森的手。以及剛才自己脖子被箍住的驚險的一幕。他還沒有完全從前麵發生過的景象中回過神來。現在想想。若不是劉三來敲門,自己還不知道會怎麽樣。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麽鬼魂?剛才那個白衣女人就是個鬼?想到這。張大鵬渾身上下一陣哆嗦。他的眼睛離開床邊,緊緊盯著窗簾那邊的動靜。時刻警惕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再從窗戶那邊出現。
屋裏又恢複了寂靜。一隻甲蟲不知什麽時候飛進屋裏,它發出嗡嗡的聲音圍著屋頂的燈泡轉圈。
張大鵬不敢再關燈。就亮著燈,斜靠在床頭上。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已完全沒了睡意。自己從來還沒經曆過這種事情。以前,小的時候,聽村裏的老人常常講說那些在他看來根本就不存在的所謂鬼故事。可今天,這種恐怖的事竟然攤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現在再想想剛才的情景,著實讓人受了驚嚇。那個女人——。想到這,張大鵬突然想起這個女人竟然和自己去那曲的路上擋車的白衣女人十分相似。那天晚上,不就是這麽一個怪異的女人伸手蘭住了自己的車。自己不是還好心拉了她一段路。最後,竟然不辭而別。難道她們是同一個——。
想到這,張大鵬不寒而栗。
張大鵬又緊張起來。想想那個女人的臉,仿佛自己以前在那裏見過,十分麵熟。她到底是誰呢?想來想去,自己還是沒有想起來。
就這樣,張大鵬一夜沒睡,直到外麵天色破曉。公雞打鳴,才從床上下來,收拾好行囊。便拿起那個磕磕碰碰的搪瓷臉盆,去樓下涮洗。
一拐過樓角,張大鵬就看見昨晚入住的旅客有人陸續從自己居住的客房裏走出來。那些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他。張大鵬也沒理會,就去樓下的門房打熱水。
門房旁邊是一個簡易的鍋爐。有人已在鍋爐旁接熱水。張大鵬來到鍋爐旁,真準備接水,就瞅見昨晚值班的劉三走了過來。
劉三用眼瞅瞅接水的張大鵬,問了句:“昨晚上真沒發生啥事子?”
張大鵬看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劉三,就說:“沒發生什麽事。這不都好著嗎?”他還特意把身體晃了晃。表示自己沒什麽。
劉三依然持懷疑的態度看了看張大鵬,沒在說什麽。
涮洗完畢。在客棧吃了點早點。張大鵬收拾好行囊,讓劉三看了房間,就退掉那間恐怖的房間,來的後院去開自己的車。
天空依然飄著冰粒狀的雨。天氣也比昨天冷了許多。
張大鵬開著車從靈棺客棧後院出來,拐上了正街。街道上依然冷冷清清的,一路上看見幾個行人,打著雨傘,低著頭,拘著腰,匆匆的沿著路邊低矮的房簷下走過。聽不到一點說話的聲音。張大鵬慢慢的開著車,想找一家商店,買點東西帶在車上。可是,轉了一圈,也沒看見一家開門的店鋪。
“怪了。這裏的人都不做生意?”張大鵬自言自語的說道。
沒人開門做生意,張大鵬自然也就買不到東西。“算了,買不著就買不著,再往前走走。到別的地方買吧。”張大鵬給自己寬慰。
車駛出了這個怪異的冷清的小鎮。又開上了去往甘孜的山路。
遠處,山霧繚繞,眼前,道路濕滑。張大鵬小心翼翼的駕著車,沿著山路前行。路上遇到一些外地的貨車。車速都放的很慢。再往前走了大約五十裏的路程,就看見一輛大貨車翻到了路邊的深溝裏。有幾個人正在在路邊撥打著手機。張大鵬路過瞅了一眼。沒敢停車,就開了過去。他知道已經出來好多天了。自己來時請的假已經不多了,一點也不敢再耽誤下去。
汽車駛出這一段危險的旁崖路段,前麵是一片發黃的草地,公路正從這片發黃的草地中間穿過。道路狹窄,好在大清早。沒有多少車輛通行。路上也不見個人影。張大鵬開著車,一駛上這條草地上的公路。視野開闊。不像剛才行駛在那段提心吊膽的旁崖路段。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他邊開車,邊欣賞著路邊**的沙石地。衰敗的草地。泛黃的零零落落的散布在草地上的小樹。看著看著,眼前又浮現出了昨晚那恐怖的一幕:神秘的白衣女人。漂浮的身體。飄拂的長長的劉海。充血的眼睛。白森森的雙手——。一想到這,張大鵬緊握方向盤的手就是一陣抖動。方向盤猛的往左一打。汽車就沿著路基邊**的沙石地衝出了路麵,直向草地深處奔去。
車輪的顛簸把張大鵬從幻覺中拉回到現實。他喊了一聲:“不好。”就急忙踩下刹車。汽車猛的向前一栽,就停了下來。張大鵬的整個身體都抵在了方向盤上。他喘了一口氣,回過神來。伸手摸了一把臉。稍作停頓,就又發動車。順原路倒了回來。
“這到底是怎麽了?”張大鵬無可奈何的推了一把手擋,駕著車又向前開去。
中午時分,張大鵬駕車趕到了一處名叫紮科的鄉鎮。在這座小鎮上。張大鵬吃了午飯。有買了一些食品和一包煙。一瓶當地出的土酒,詢問了一下這裏到縣城的距離。當有人告訴他這裏距離縣城還有八十公裏的路程時。張大鵬有些放鬆了。八十公裏,最多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這樣算來。下午早早就到了縣城。他又向路人打聽小絨布寺的地方。結果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張大鵬心裏頓生疑惑。不會沒有這樣一個地方吧。算了,到縣城再打聽吧。
駛出紮科鄉。汽車沿著紮曲河向前開了一段後。前麵的道路突然變成了沙土路。汽車一駛入這樣的路段,就又開始一上一下的顛簸起來。不久,就進入了一大片濕地。眼前是一片片的紅楓林。這條路正是從這片紅楓林中通過。
汽車駛入紅楓林,滿眼的紅楓就如同一個個燃燒的火把,讓荒涼的河穀頓時有了生氣。繞過一個山彎,紅楓林消失了。眼前是一片黃樹林。粗壯的樹幹上,一簇簇的發黃了的樹葉,在風中抖落。路上就如同鋪了一層厚厚的樹葉編織的地毯。又拐過一個山彎。眼前。出現兩條路。一條向左,一條向右。張大鵬將車停了下來。他拉開車門。走下車。站在這條岔路口。張大鵬一時沒了注意。該往那條路上走呢?自己沒來過。對這裏不熟悉。這裏山高溝深林密。想做個準確判斷,那可是太難了。怎麽辦呢。
張大鵬希望這時能在這裏碰上過路車,也好問問路。也太邪門了。一個小時過去了,竟然一個過路車也有。甚至連個過路的人也沒有。張大鵬的眼前,就隻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樹林和黃樹林邊上,緊靠山腳流淌的叫不上名字的小河。看看太陽已向西山滑去。心急的張大鵬隻好駕著車沿右邊的那條路駛去。
拐過山彎,又遇見了一個岔路。張大鵬也不管那麽多了,認死理往右走。越往前走。道路越坎坷不平。張大鵬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能力了。自己這樣走下去,會不會走錯路呢。這山路要是走錯了,可就麻煩了。
他懷疑的一點沒錯。他把車開進了一條死路。直到前麵狹窄的山口。道路斷了。
等他再將車掉轉頭,開回到原來的路口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心裏發急的張大鵬,開著車,東走一下,西走一下。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原地。他開始感到自己很可能走錯了路,在這山裏迷路了。他掏出手機。想撥打當地的110求助,可一看。手機沒信號。
三耽誤兩耽誤的,這天就黑下來。張大鵬無奈,隻好將自己的車開進剛才那個斷路的狹窄的山口。他把車放到樹林裏。背上背包,準備徒步翻山出去求救。
沿著前麵陡峭的山路。張大鵬鼓足勇氣,背起背包向上爬去。不知到過了多長時間,張大鵬已經爬到了上頂。累的出了一身汗的張大鵬站在山頂,往山對麵觀望。忽然,他看見山對麵黑黝黝的梁子上,出現了一點燈火。
“那裏有燈火,肯定有人家。往那裏走。”張大鵬說道,腳步邁向前麵崎嶇的下山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