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會奈何橋

一條‘陰’暗的永遠也見不到陽光的大路,一直通往濃霧密布的深處。 一個白胡子老頭趕著一輛古老的馬車行走在濃霧密布的大路上。馬車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的‘女’人。她就是周倩。

四周一片沉靜。沒有一點聲息。

馬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白胡子老頭麵‘色’平靜,他手裏拿著纏了白布條的柳樹枝當趕馬的鞭子。卻從不見他揮動手裏的鞭子‘抽’向拉車的馬兒。隻是把那個柳樹條拿在手裏。一動不動的坐在車轅上。眼睛望著濃霧密布的道路前方。

周倩低著頭,臉埋在一頭飄逸的黑發裏。像是困乏的旅客,坐在車上,昏昏‘欲’睡。

馬車行駛了很長一段路。忽然,像是失去了重心,從濃霧中往一道裂開的地縫中墜落。從那道裂開的地縫中不斷地往上冒著寒冷的黑煙。無法看清那道漆黑而又寒冷的裂縫有多深。

周倩和趕車的白胡子老頭都從馬車上飄起來,他們的身軀跟隨著下墜的馬車墜入漆黑的深淵。

“啊——。”一聲恐怖地驚呼,從周倩濃黑的長發下傳出來,飄‘蕩’在黑‘色’的濃霧之中。

周倩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寒冷的黑煙中不停地翻滾。身體像是被係了一根墜了鉛塊得繩索,加速下墜。沒多久,就看見了黑煙散去的腳下,‘露’出一條河流。

“啊——。”周倩驚呼著,墜落在河畔。

河畔盛開著一片一片的叫不出名字的‘花’。這些‘花’開的很鮮‘豔’,但卻看不到葉子。周倩就站在開滿這種鮮‘花’的河畔。她這時才抬頭向前看去。麵前的這條河流靜靜地流淌著。河麵上漂浮著一層層青紗般的薄霧。那層薄霧阻擋了視線,看不到河流的對岸。

一陣‘陰’風吹過,撩起周倩的的長發,‘露’出她那張煞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她麵無表情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冷冷地看了一眼麵前的河流,就邁步順著河畔的一條小路往前走去。她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記憶中,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地方。

這裏的天空好像永遠沒有太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陰’暗,到處漂浮著灰‘蒙’‘蒙’的霧。這裏的風永遠是刺骨般的冷。這裏的水永遠也看不見‘浪’‘花’、聽不到水流聲。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周倩沿著河畔的小路往前走,小路兩邊也開滿了那種叫不上名字的‘花’。

周圍‘陰’暗的景‘色’讓周倩突然感到一個人是那麽無助、那麽孤單、那麽寂寞。

她還在往前走。走過一個小山崗,她忽然想起剛才接自己坐上馬車的那個白胡子老頭,此刻,卻不見身影,他去了那裏?為何把她一人撇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四下觀望,依然不見人影。這到底是什麽地方?那些遍地開滿的鮮‘花’,又是什麽‘花’?那條河又叫什麽河?周倩真想找個人問問。無奈,這是個沒有人的世界。

下了小山崗,又走過一個小山包,周倩突然發現,山包的半坡,分出許多條小路,每條小路通往一間矮小的土屋。那些布滿四周的輕紗般的薄霧也隨即散去。天空由鉛灰‘色’變成天青‘色’。從那天青‘色’的天空投‘射’出一點光亮,照在一處土屋上。周倩向那間土屋走過去。

土屋的頂部,青‘色’的瓦脊上,長著許多雜草和瓦鬆。脫落的土牆皮,在牆角堆起了風化後的土堆。土屋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黑漆的木‘門’。

周倩走上前去,推開‘門’。忽地從屋內跑出來一團黑霧,很快,那團黑霧就象旋風般旋轉起來。一會就不見了。周倩感到詫異。那團黑霧是什麽呢?

離開那間土屋,周倩沿著小路繼續往前走,忽然,在前麵的那些土屋裏,陸續向外走出一些人,有老人、‘婦’‘女’、小孩。他們都低著頭。模樣怪異。在小路上慢騰騰的走著。當他們路過周倩身邊的時候,都會自覺不自覺地抬頭看一眼周倩。

“你是新來的吧?”一個蒼老的,有些沉悶的聲音在周倩身後響起。

周倩猛一回頭,看見一個老婆婆,麵部蒼老、頭發‘花’白、佝僂著腰,手裏住著一根龍頭拐杖,抬頭問她。

“嗯。”周倩點了一下頭。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老婆婆重新低下頭,就要往前走。

“哎,老婆婆,這是什麽地方?”周倩還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就問道。

“‘陰’間。‘陰’間。”老婆婆說道。頭也不回,徑直向前走去。

“‘陰’間?這裏是‘陰’間?難道我真的來到了‘陰’間?天哪——。”周倩忽然哭起來。

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兒呀,爸爸好想你。”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話語。周倩一抬頭,看見自己的父親竟然站在自己的身後,愛戀的對她說道。

看見自己最親的親人,周倩止不住撲進父親的懷抱,哭起來。

忽然,父親不在了,不知去了那裏。周倩剛要喊,又看見母親出現在前麵的一座土屋前。像她生前那樣,手裏提著一個‘花’籃。‘花’籃裏裝滿了一種叫不出名字的白‘花’。

“媽媽——。“周倩剛開口喊了一聲,母親就消失了。

周倩跑到土屋前。那間土屋和自己剛才看到那間一模一樣,隻是,母親站著的這間土屋稍大一些。

周倩正要進屋尋找母親,忽然聽到有人喊她名字:“周倩,快來。快過來。“

周倩抬頭一看,遠處一個‘女’人喊她,她跑過去,認出來時那個上大學的同學曹蕾。她怎麽也在這裏。周倩就覺得十分奇怪,剛想張口問,卻發現曹蕾也不見了。

接下來周倩在這裏看見了好幾位早已離開人世的她所熟悉的人。他們也像曇‘花’一樣閃一下,就消失了。

過了一會,那些分布在山包上的一個一個得小土屋,都不見了。滿眼看見的就是一片又一片的青草和雜生在青草中的一叢叢叫不上名字的‘花’。

再往前走,就看見有一座拱形的木橋,架在剛才的那條河流上,橋上忽隱忽現地仿佛有人在不停地走過。

當周倩快走到那座橋前時,看見一個‘婦’‘女’像是很痛苦的樣子,從他麵前走過。周倩上去攔住那名‘婦’‘女’就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那名‘婦’‘女’看看周倩。說道:“難道你不知道嗎?這裏是‘陰’間。”

“‘陰’間,那就是說我真的到了‘陰’間?”周倩感到恐怖,伸手‘摸’‘摸’自己的胳膊,忽然,那隻手竟然從胳膊中間穿了過去。

“我的身體成了透明的了。”周倩更加害怕,她又問:“這麽說我剛才走的路就是黃泉路了?”

那名‘婦’‘女’點點頭。

“那這條河應該就是忘川河了?”

那名‘婦’‘女’還是點點頭。

“那河岸邊開的‘花’一定是彼岸‘花’了。”周倩更加驚駭。

那名‘婦’‘女’匆匆的走上前麵的木橋。

周倩忽然掉過頭,往回走。不。我不能過前麵的那座橋。我的冤魂不會散去,我要複仇。向所有在陽間害過我的人複仇。絕不能便宜了他們。周倩在心裏說道。

回去的路在前麵的山包處突然斷裂。周倩站在斷裂的路邊,探頭往下看,下麵深不見底。黑氣騰騰。不時傳來一聲聲恐怖的慘叫聲。

周倩不敢往下看了,隻好回過頭,呆呆地站在忘川河邊。

“走,跟我們走。”冥府的鬼差突然出現在周倩的麵前,他手裏拿著一條鐵鏈,一甩,就套在周倩的脖子上,拽著周倩就往忘川河前麵的鬼‘門’關走去。

“放開我,我不去,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周倩拚命掙紮,努力想擺脫那條套在脖子上的鏈條。

無奈,那根套在脖子上的鏈條,像是使了魔咒,緊緊地箍在周期那的脖子上。

鬼差使勁拽著鏈條,費力地把周倩往橋上拽。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橋那邊傳來:“放開她吧。她去不了那個地方。”

鬼差一愣,就看見趕馬車的白胡子老頭從橋那邊走過來。

鬼差很敬重的鬆開套在周倩脖項上的鐵索。

鬼差有些不解地問白胡子老頭:“為什麽她不能去‘陰’間?”

“她怨氣太重,需要投入忘川河裏洗去冤情,方能進入‘陰’間輪回。”

鬼差聽完,就轉身消失了。

白胡子老頭笑嗬嗬地對周倩說道:“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周倩一回頭,看見是兒子周剛站在白胡子老頭的身旁。

“剛剛。我的剛剛。媽媽好想你啊。嗚嗚——。”周倩彎腰一把把周剛緊緊抱在懷中,哭泣著。

“媽媽,媽媽。我也想你。你為什麽把我一個人丟下?為什麽啊?”周剛喊道。

“剛剛,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告訴你親生父親的事情。媽媽錯了。今後,媽媽永遠都和我的剛剛在一起。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周倩說道。

周剛從周倩懷裏掙開,“不,我就要去找我爸爸張大鵬。我要問他,為什麽不要我和媽媽?”

這時。白胡子老頭走上前,對周倩說:“你可以做出兩項選擇。

“那兩項?“周倩問道。

“一是和你兒子一起跳入忘川河裏,經受千年的煎熬。直到你們兩人身上怨氣在忘川河裏洗掉,才能重新進入輪回。二是跟我過橋,去喝孟婆的忘憂湯,徹底忘掉你們前生的是非恩怨。轉入輪回。現在你就可以選擇了。你們母子可供選擇的時間不多了,要抓緊啊。時間一到,鬼‘門’關就要關了,到那時,你們進不了鬼‘門’關,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萬世不能托生。”

周倩想了一下,抬頭對白胡子老頭說:“我不跳忘川河,也不喝孟婆的湯。“

白胡子老頭聽後很吃驚:“什麽?兩項你都不選?難道你真的要做那永遠也無法托生的孤魂野鬼?”

“嗯,我要做孤魂野鬼。我不要托生。我要複仇。”周倩雙眼‘露’出憤怒之火。

白胡子老頭看見周倩眼裏冒出的憤怒之火,就預感到了什麽,他對著周倩大喊一聲:“快走,時間來不及了,鬼‘門’關就要關閉了,去喝孟婆的湯。”說著,伸出手去拽周倩的衣服,周倩轉身向周剛喊道:“剛剛,快跑,往後麵跑,別回頭。”說著,用力推開白胡子老頭的伸過來的手,轉身就跑。

白胡子老頭‘欲’起身去追,這時,就聽見一聲震天動地的響聲,一個‘陰’冷的、恐怖的聲音喊起來:“時候已到,關‘門’了。”緊接著,響起一陣轟隆隆地關‘門’聲。

白胡子老頭無奈地看著跑向遠處的周倩母子,隻好轉身走上了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