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俄西小學
周倩領著周剛。 來到學校的外麵。這裏看不見一個人影,隻是有小型拖拉機偶爾駛過。
看‘門’的是個老頭。姓付。家就住在俄西村。是學校臨時雇用人員。這時,他正坐在學校傳達室裏。端著一個茶缸喝,一邊喝著茶,一邊透過傳達室窗戶的玻璃注視著學校大‘門’。
周倩過去問他:“付師傅。看見有個高個男人來學校了嗎?”
老頭搖搖頭,說:“沒得人來啊。”
奇怪,明明周剛說在學校‘門’口遇見了韓建新。怎麽沒人呢?難道他走了嗎?
周剛剛才在學校‘門’口確實遇見了韓建新。
韓建新怎麽來到這裏了呢?
原來,韓建新和周倩離婚後。他帶著被周倩欺騙了的感受。一直在心裏記恨著這件事。就在周倩要求去俄西支教,並帶著兒子周剛一起離開了城關中學以後。韓建新也被縣教育局上調到局農村小學撤並合校辦公室。當了副主任。主任是局長。
按照全縣部署,要再三年內,將部分學生人數不達標的鄉村小學,合並到較大的學校中去。這就叫撤點並校。
這次,韓建新來到俄西,主要是按照局計劃,將俄西、跑馬、甘泉三個村辦小學合並成一個學校。將原來的小學升格為中學。
新校址就選在俄西村和跑馬村的中間。靠近俄西河。離甘泉村也不遠。可以說是三村‘交’界的地方。
這裏地勢平坦。風景秀麗。特別適合建學校。韓建新這次來這。就是最後定點來了。建校的資金已完全落實,其中。希望工程撥付的資金已經到位。要馬上開工建設。
韓建新知道周倩在俄西小學。他也知道,當初周倩為什麽放棄城關中學優越環境,也放棄了去其他中學的機會。而選擇帶著孩子來到了偏遠的俄西小學。主要是為躲避他。其實,他也不想見周倩。周倩自己走了,韓建新心裏也是高興的。至少,在自己的眼前,在也不會看見這樣一個欺騙過自己的人晃來晃去。
所以這次來俄西,他就沒進學校。當他坐的車經過俄西小學‘門’前時。汽車竟然莫名其妙的熄火了。他和司機下車查看,恰好被在‘門’口和同學玩的周剛看見了,周剛就跑上去,喊他。當他看見周剛突然跑到自己身邊。不知怎麽,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又冒出來。看到周剛,他就想起了周倩,想起了張大鵬,想起了和周倩生活那麽多年,周倩竟然一直在欺騙他。把他當做傻瓜哄。讓他費盡心血來撫養和熱愛周倩與張大鵬所生的兒子。近三十多歲的他,到現在也沒自己的孩子。
這事讓他永遠也消不下這口氣。若不是看到周倩一個人帶個孩子可伶。他不會饒過周倩的。
所以,當他看見周剛跑過來喊他爸爸時,才說:“我不是你爸爸,去找你媽要你爸爸去。你個野孩子。滾。”
周剛哭著跑進學校的大‘門’。
韓建新等周剛跑沒影了,才想起自己這樣做太過份了。好歹也是個領導幹部。罵一個孩子會讓人說閑話的。所以,他就催促司機快走。
司機上了車,試著又發動了幾次。還真發動了。韓建新坐上汽車,向甘泉村開去。
等周倩帶著周剛跑到學校‘門’口時,早已不見了韓建新的身影。
當然。韓建新沒進學校。那個‘門’衛老頭又沒出來。自然就沒見著韓建新。
重新回到家裏。周剛就問周倩:“媽媽。他真的不是我的爸爸嗎?”
“嗯,他不是你的爸爸。”周倩冷冷的說道。
“那我的爸爸是誰啊?他在那裏?”周剛又問。
周倩說道:“你沒爸爸。你爸爸他死了。”
“不。你騙我。我爸爸沒死。我爸爸沒死。”說著,周剛哭著跑了出去。
“剛剛,你去那?回來。”周倩跟著跑出去。把周剛拉回來。
大年三十這天。天空飄著雪‘花’。整個學校靜悄悄的。所有的教職工都回家裏去了。學校隻剩下周倩一家。
空曠寂靜的學校。冷清的校園。白雪覆蓋的‘操’場。
從未有過的寂寞像瘟疫般襲上周倩的心頭。過去,父親和母親在的時候,每當這時,她就會帶著剛剛回到父母身邊,和自己的家人團聚。享受那一份天倫之樂。現在,所有的幸福都沒有了。家、父母、丈夫都沒了。隻有她獨自帶著兒子。住在這偏遠的學校裏。那種孤獨和淒涼,別人沒法體會。
傍晚,胡校長帶著過節禮物專程來學校看望周倩和孩子。周倩來學校後,沒多久,胡校長就知道了她的遭遇。過年了。想著周倩一個人沒地方去。就在自己家裏包了餃子。帶上禮品。到學校看望周倩。
一番客氣謙讓之後。周倩把胡校長讓進屋裏。收下胡校長送的過年禮物。當周倩將沏好的茶端到胡校長麵前時,這位老校長語重心長的對周倩說:“周老師。你的婚姻我聽人說了。哎,這也不能怪你。哪個人年青的時候不犯錯誤。韓主任做的有些過了。既然你來到咱們這所學校了。離開那些是是非非,也好。”
說著,喝了一口茶,又說:“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你也不必放在心。你來咱們學校這段時間。大家都說你好。真的。我也感覺到了。你的教學水平可以說咱們學校最好的了。”
周倩微微的一笑,說道:“謝謝胡校長誇獎。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愛這份工作。”
“那是。”胡校長說著,回過頭看看周倩的房間。說道:“聽說你父母都不在了?”
周倩點點頭。
“哎。以你的學曆。你可以去大城市工作。”
周倩搖搖頭,說道:“我不喜歡大城市。我喜歡清靜。”
“哦。是啊,咱們這裏空氣好。人也少。風景也好。這些城市裏沒有。就是業餘生活單調了一些。不過。我勸你啊。周老師。一個人帶個孩子,實在不方便。乘你年青,還是在找一個吧。如果你有這個想法,我這有個人,我覺的‘挺’合適你的。他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在咱們縣委宣傳部工作。是公務員。比你大一歲。愛人去年患的‘乳’腺癌,死了。現在一個人,帶個‘女’孩。如果您願意。我給你們介紹介紹。你們見個麵怎樣?”胡校長說完。眼睛望著周倩的臉。
周倩想了一下,說道:“我不想再談了。也不想再成家。現在。我和我的兒子過的‘挺’好。謝謝校長關心。”
胡校長聽完周倩的話,又說:“周老師,你在考慮一下。你這樣一個人。以後遇到困難呢?”
“不會有什麽困難的。胡校長。我的心已經死了。不想再成家了。”
胡校長走後。
周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周剛坐在周倩的身邊也在看電視。
吃完晚飯。周倩和周剛沒看完‘春’節聯歡晚會,就上‘床’睡了。
午夜十二點,送舊迎新的鞭炮聲從遠處傳來。周剛從被窩裏伸出腦袋。他看見媽媽躺在自己的身邊,兩眼望著天‘花’板。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就伸手幫媽媽擦淚。
“媽媽。你哭了。“周剛的話剛說完,周倩就把頭埋在被窩裏哭起來。
又一個新的學期開始了。周倩像往常一樣備課。上課。晚上輔導周剛的學習。
一天下午放學後,周剛和幾個同學玩耍時,為爭‘操’場邊上的秋千。打了起來。其中一個男孩就罵周倩:“你沒爸爸。你是個野孩子。“
其他幾個學生都起哄到:“沒爸的孩子,不講理。沒爸爸的孩子,不講理。“
周剛憤怒之幾,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和那幾個學生打起來。
有學生跑去叫周倩:“周老師,周剛和幾個同學在‘操’場那邊打架。”
周倩正在做飯,聽後,放下手中的菜,就跑過去。
這時,周剛正把一個男生壓在身下。揮拳就打。周倩及時趕到。把周剛拉開。一揮手就打了周剛一巴掌。
“誰叫你打架呢。氣死我了。”周倩罵著。又打了周剛幾下。周剛哭著跑回家。
晚上,其中一位家住俄西村的學生家長,帶著被周剛打了的學生,找到周倩家裏。要周倩給他們一個說法。周倩不停地給那位學生家長賠禮道歉。直到把人家送走。
學生家長走後。周倩又狠狠地把周剛打了一頓。
“跟你講了多少遍,不要惹事,你就是不聽。你說,今後還和同學打不打架了。說啊。”周倩邊打邊說。
“他們罵我。說我是個沒爸的孩子。我才打他們的。嗚嗚——。”周剛哭道。
周倩聽後,把周剛從地上拉起來,母子抱頭痛哭:“你有爸爸。你不是沒有爸爸。”周倩說道。
周剛含著淚,吃驚地望著周倩,說道:“媽媽。爸爸不是死了嗎?”
“你爸爸還在。”周倩說道。
“我爸爸還在?他在那?我要去找他。”
“你不能去找他。”
“不,。我就要去找他。他為什麽要拋棄我們。我要去問他。”
周倩眼淚又流下來。
“你不能去找他,要去,媽媽帶你去找他。”周倩說道。
期末考試已結束,周剛就嚷著讓周倩帶他去找爸爸。
周倩這一陣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孩子知道張大鵬。要不要帶孩子去見張大鵬。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張大鵬怎樣。她隻知道張大鵬那年和她分手後回到B市。以後再也沒打聽過他的消息。現在,張大鵬在B市做什麽。她一無所知。去B市能找著張大鵬嗎?
看看孩子渴望見到親生父親的眼神,周倩心軟了。孩子從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要是自己哪天有個意外。孩子在這個世界上連個親人都沒有。能放心嗎。算啦。就是在心裏恨那個人。也要為了孩子的未來,帶孩子去B市找他親生父親。
下了決心,周倩要帶周剛去B市找張大鵬。
暑假一放,周倩就帶著行李。領著周剛,踏上了去B市的路途。
她們先乘長途車來到縣城。又從縣城乘車來到了市裏。再從市裏轉乘火車來到了B市。
B市是一座中等城市。靠山近水。這些年改革開放。B市也像全國其他地方一樣。城市建設日新月異。沿河兩岸,許多高層建築拔地而起。街道整潔幹淨。兩邊店鋪林立。人流湧動,甚是繁華。
周倩領著周剛下了火車。沿著車站前繁華的商業大街正往前走,一抬頭。在人流中看見了一個人。這人中等個頭。身體發胖。上身穿一件夢特嬌體恤衫。下身穿一條鱷魚牌休閑‘褲’。腳下的皮鞋擦的油亮。梳著背頭,胳肢窩裏夾著一個公文包,沿著街道往西走。
周倩就覺的這人很眼熟,她走到則麵仔細一看,這個老板派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和自己分手的張大鵬。
周倩見到張大鵬,頓時猶豫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從來沒有和他聯係過。現在我突然把剛剛帶來,說是他的兒子。他認嗎?
要是他不認呢?那不更加傷害了兒子嗎?
就在周倩猶豫之際,就聽見前麵傳來一個‘女’人的叫聲:“大鵬,快過來啊,來看看這裏的衣服。我想給咱‘女’兒靜靜買一件。”
周倩順著‘女’人的聲音望去,路邊的一家服裝店‘門’前,站著一位漂亮的‘女’人。她身邊還站著一位和周剛年齡相仿的‘女’孩。
張大鵬笑嗬嗬的走過去,拉起‘女’孩的手,對那個‘女’人說:“走,月華,靜靜看上那件衣服了,給她買。”說著,一家人又說又笑的走進了服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