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謝思因回去的時候並沒有讓丁亦宇來接，到了公司之後才給他打電話說明情況，丁亦宇大概也有些忙，隻說晚飯時候來接她，就匆匆掛了。
他們的相處模式越來越自然，謝思因不由得摸了摸滾燙的臉頰，竟有些期盼快點下班。
可是下班前丁亦宇卻打電話跟她說暫時沒辦法脫身，讓她別再等。
謝思因還是有些失望的，但又不想被他識破，隻說：“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約會之類的就此泡湯，謝思因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沒開車過來，她到路邊等車的時候，總感覺有個人一直在跟著她，可是她一回頭卻又沒看到身後有什麽異樣。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昏黃路燈下，一個乞丐蜷縮在那裏，背對著她，頭埋在膝蓋裏。
丁亦宇再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問她是否睡了。其實謝思因有意無意地在等他電話，接到電話還是很開心的，她主動問他：“你忙完了？”
丁亦宇伸了個懶腰，聲音疲憊地說：“事情太多，隻怕今天忙不完了，要加班。”
“那你吃晚飯了嗎？”謝思因聽他聲音疲憊，忍不住關心道。
丁亦宇心裏一樂，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算不吃也能撐到明天。”
謝思因：“……”
貧嘴。
“也隻能簡單跟你說幾句。”
“那你去忙吧。”謝思因生怕耽誤他時間，她猶豫了一下，才羞澀地說，“別太累了。”
丁亦宇長舒了一口氣，突然壓低了聲音，說：“我突然想過去找你了。”
謝思因心一緊，“找我做什麽？”
丁亦宇卻故意拖延時間，謝思因心裏毛毛的，又不好意思開口催他，好半天才聽到他歎氣說：“不說了，免得你又要說我耍流氓。”
“……那還是不要說了。”謝思因紅著臉，悄聲說，“我要掛電話了。”
“嗯。”
打了這通電話之後，謝思因覺得已經沒有一絲睡意了。她爬起來開電腦，隨便瀏覽了網頁，又看了個視頻，結果越看暈亢奮。再看時間，才十一點。她想完了，今晚恐怕是個不眠之夜了。
苦惱之時，她手機又響了。
不知道為什麽，謝思因下意識地猜測是丁亦宇打來的，可是當她拿起手機一看，卻是個陌生號碼。原本不想接，可是鈴聲卻不依不饒。
她接了起來，“喂”了一聲，而那頭卻沒有人的聲音，隻是時不時傳過來“呼啦呼啦”的風聲證明她沒有幻聽。沒人應答，她就掛斷了電話。
大概是打錯了。好在那人也不再打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謝思因無聊之下隻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起來精神分外好，這倒是奇跡了。
原本心情大好，但是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導致謝思因一整天都沒辦法安心下來。
她出門前又接到了昨晚那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這次也是一樣，接通之後沒人說話。就在謝思因想把這人拉黑的時候，那邊終於說話了。是個男人的聲音，“謝小姐。”
謝思因心裏突的一下，心想這人是誰。
“奇奇她受重傷了，她現在急需要你。”那人平平淡淡的說。
謝思因心下警惕，“你是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謝小姐不用知道我是誰，這個號碼是奇奇的，童奇奇你不可能不認識吧？昨天下午你們才見過麵。謝小姐昨天穿的是白色衣服吧？奇奇她現在重傷住院，因為沒有錢支付醫藥費，醫院不肯為她醫治，她現在還昏迷著。”
謝思因第一直覺這是個詐騙電話，但當他描述了昨天她跟童奇奇在一起的情形，謝思因就有些疑惑了。而且昨天童奇奇還好好的，她怎麽就會突然受了重傷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問他：“她怎麽了？”
“過程不重要，謝小姐隻要知道她現在受了重傷就好了。我覺得謝小姐像個好人，你大概不會不管她死活對不對？”
謝思因保持沉默。
等她想說話的時候，那邊卻突然掛了電話，她納悶不已，心裏有些不安，但又說不上來。
一分鍾不到，她手機陸陸續續收到幾條彩信，剛剛那人發了好幾張照片過來，謝思因告訴自己不要點，可是還是管不住手指。
可是當她點開來一看，卻被照片震驚到了。
全部都是童奇奇的照片。
第一張是她躺在單人床上，鼻青臉腫，要是不仔細分辨，甚至看不出來她原本的模樣；第二張是她鎖骨的特寫，童奇奇的姿勢很奇怪，頭像是被人刻意扭到一邊，鎖骨位置分外突出，一邊高一邊低，凸起來的那一塊皮膚是黑紫的顏色；第三張是童奇奇趴在床上嘔吐，隻是她吐出來的卻是紅色鮮血……
這樣的照片還有很多。
謝思因再也看不下去，手機“啪”的一下從她手中掉落。她醒過神來，忙撿起手機，給之前那人打了過去。
那人像是刻意在等她似的，一秒鍾不到就接了起來，他輕笑，一臉得逞地說：“我就說了謝小姐是個好人。”
謝思因強忍住那份惡心感，問他：“你到底是誰，你把她怎麽樣了？你想要什麽？她現在在哪裏？”
那人沉著應對，說：“謝小姐一下子問這麽多讓我怎麽回答。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好吧，可能她之前跟你提過，我就是張濤，童奇奇男朋友。至於我把她怎麽樣了，謝小姐你這關注點不對，話也說的不對，你沒有親眼所見，怎麽就能肯定是我打了她？”
“她現在在家裏，我都說了，因為沒錢，醫院不受理。謝小姐要是好心，可以過來看看她。地點你知道的，上次你來過。”
謝思因可沒有說過他打了童奇奇，這人卻有些欲蓋彌彰，而且張濤怎麽會知道她跟童奇奇昨天見麵的事情？難道他一直在跟蹤？
她心一緊，想起昨天離開時童奇奇的叮囑。
童奇奇讓她要小心張濤，謝思因當時根本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今天就較量上了。
謝思因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童奇奇昨天還好端端的，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張濤語焉不詳，他的話沒有任何可信度，是不是就完全可以不去理會？
說不定其中有詐，謝思因在心底對自己說：不要多管閑事。
可是腦海裏浮現剛剛那些慘不忍睹的照片，她又猶豫了。
“謝小姐是在考慮嗎？要知道，你浪費一秒鍾，對奇奇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她現在隻能爬著走了，好可憐。”
張濤每一句冷淡又殘酷的話都在刺激謝思因的心髒。她咽了咽口水，假裝鎮定：“你別亂來。”
張濤卻莫名笑起來，“謝小姐這話說錯了，我是奇奇男朋友，我巴不得她早點好，怎麽可能亂來？現在就指望你了，謝小姐。”
這人一口一句謝小姐把謝思因惡心透了，她狠狠掛了電話，心情一時沒辦法平靜。
上一次送童奇奇回去，路線謝思因其實記得不大清楚了，還是要依賴導航。她開車的時候手都是抖的，一路上都在做心理鬥爭，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直到到達目的地，謝思因還是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她的車子剛停下，手機就響了，仍是張濤打來的。謝思因感覺自己被人監控了。
“看到前麵那個巷子了嗎？謝小姐請下車。”張濤在電話裏指揮。
謝思因微微猶豫才開門下車。
“右拐，看到那一排老房子了嗎？從第二樓梯上去，三樓樓梯間就是，我和奇奇已經等你很久了。”
謝思因看到了巷子裏一隻土狗，因為陌生人突然闖入，它警惕起來，對著謝思因瘋狂叫了起來。謝思因止步不前，一人一狗對峙著。
“快走。”張濤的聲音從那頭傳出來把謝思因嚇了一跳，總覺得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她茫然地望著這個陌生又有些簡陋的地方，剛想問話，張濤卻把電話掛了。
謝思因站在原地，茫然又無措。
前方一間門開了，一個大媽提著籃子走了出來，謝思因總算看到了個活人，心裏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一些。
那大媽一臉探究地看著她，謝思因心下一喜，上去問她：“大媽，請問這棟樓第二個樓梯口在哪裏？”
那大媽眼神古怪地看著她，但還是好心為她指路：“直走過去不就看到了。小姐你找誰？”
“我……我找一個朋友。”謝思因沒說太細，對那大媽笑了笑，說：“謝謝你。”
“不客氣。”那大媽說，又上下打量著她，最後也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謝思因往前幾步就看到了樓梯口，她深呼吸一口氣，登上第一個台階。
她在三樓樓梯間前卻不敢前進了。
這看上去就是一間普通的居民房，門口貼著一張聖誕節的大圖，如果童奇奇就住在這裏麵，很可能這張圖就是她貼上去的。一想到童奇奇此時的境地，謝思因就不能淡定了。
她四處看了看，驚喜地發現頭頂有個監控。像是吃了顆定心丸，她握了握拳，終於去敲門。
她沒怎麽用力，那門卻突然被推開了。謝思因心咯噔一下，從門縫裏隻能看到床的一小部分，大大的被子垂落下來。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有人嗎？”
剛剛張濤不是還在給她打電話嗎，怎麽現在去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房間裏沒人應答，謝思因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她又不敢進去，在門外左右徘徊。
突然床上的被子動了，謝思因目不轉睛看著，心跳加速。
緩緩的被子中間伸出來一隻手，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的手，瘦小，纖細，隻是看著有些白森森。
謝思因心都到了嗓子眼，突然那被子被人掀開了，一個腦袋探出來，謝思因低呼一聲，嚇得後退。
她第一反應就是想逃，可是她又聽到了房間裏傳來的近乎絕望的哀求。
“謝小姐……”
可以肯定是童奇奇無疑。
謝思因腦子一熱，猛地推開了門。
裏麵的情形卻讓她驚呆了，幾乎是謝思因推門進去的那一刻童奇奇就從床上摔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她趴在地上，仰起頭來的時候張正臉扭曲在一起。加上臉上浮腫，一塊青一塊紫，讓她看上去很猙獰。
謝思因用手掩住驚呼，愣了一秒鍾才想起來去扶她。
童奇奇身體軟得像是一灘爛泥，謝思因抓著她兩條小胳膊，想要扶她起來，童奇奇卻推拒著，痛苦不肯地對她說：“謝小姐，你快走。”
謝思因為什麽會這麽說，她現在關心的是她到底能不能起來，因為她發現童奇奇好像完全動不了，她急道：“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變成了這幅模樣，這對謝思因的衝擊實在太大。她怎麽可能在看到童奇奇傷成這個樣子的時候走掉。
童奇奇好像連擺頭的動作都有些費勁，她開始哭，聲音嘶啞地，一個勁地求著：“別管我，你快走啊！”
謝思因去摸她看著僵硬地兩條腿，才碰到童奇奇就痛的大叫，冷汗流了下來，她咬牙忍著。
謝思因被嚇住了，直愣愣地看著她：“是不是張濤？”
童奇奇神色一僵。
“你終於來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謝思因倏地轉身，就看到走進來一個瘦弱的男人，他順勢將門合上。謝思因緩緩站了起來，防備地看著他。
“我就是張濤，我們之前見過麵的，謝小姐。”張濤笑著說。
謝思因卻覺得他這個笑容太恐怖了，她實在想不起來是在什麽時候見過他，當張濤一步步走進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後退。身後是趴在地上的童奇奇，她已經無路可退。
張濤身高不矮，但是看著很羸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思因覺得他眼窩很深，臉色也很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子裏光線不足的原因。就是給人一種來者不善的感覺。
張濤看出她緊張就沒再靠近，他找了個凳子坐下，掏出一根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說：“那天晚上謝小姐撞到的人就是我。”
謝思因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時候。
那天她送童奇奇回來，倒車的時候確實撞到人了。但是後來證實她是被張濤坑了。她那張身份證就是在那晚上被張濤撿到的。
謝思因想不到的是，自己好心辦了件事，不但任何好處也沒撈到，結果倒被人盯上了。她防備心更強，直直地看著張濤，假裝鎮定，“你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