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謝思因不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她是第一次從這個男人嘴裏聽到類似於保證的東西,他說隻要她能找到一個她愛的人,他立馬放她走。
聽上去可笑至極，偏偏他還裝作深情地對她說：“既然你嫁給了我,我就要對你負責到底。結婚不到三個月就離婚,傳出去了別人怎麽看我？”
謝思因當時冷笑，反駁回去：“沒有人會知道。”
“你爸媽不是人？夏天倫不是人？丁亦宸呢？還有你那朋友叫舒什麽的,這些都不是人？你就知道睜眼說瞎話，自欺欺人。”
謝思因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又氣得不行。氣過之後她開始思考他話裏的可能‘性’。
後來她發現那簡直不可能,她要上哪找一個男人給她愛上？
她又覺得這男人像是在耍她一樣，但一時又抓不住把柄。她渾渾噩噩下了他的車，離開的時候安慰自己：總算還是有一點點希望的。
這麽一想的時候整個人又有了點‘精’神。
在接到舒文麗電話的時候,謝思因剛好在家敷麵膜，她這些天心情特別好,接電話的時候語氣都輕快許多，她說：“嗨，麗麗。”
舒文麗卻懨懨的來了一句：“我無家可歸了。”
謝思因：“……”
她在家裏等著舒文麗到來，半小時後有人敲‘門’，謝思因不用想也知道是舒文麗來了，她把‘門’打開，就見舒文麗手裏提著一個行李箱，一臉疲憊的看著她。
謝思因愣了一下，“你這是……”
“來求你收留的。”
“你怎麽——”
“怎麽，你不歡迎，還是裏麵有人？”舒文麗探頭進來，臉上帶了些好奇。
謝思因被她最後那句話搞得尷尬不已，忙說：“當然沒人。我怎麽可能不歡迎你。”
“那不就得了。”舒文麗說完，自行拖著行李進來。
謝思因看著她在玄關處換鞋，又去看她那大大的行李箱，訝然：“你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過來？”
舒文麗直起腰來，對她說：“忘了跟你說了，我可能要在你這裏住上十天半個月。”
“啊？”
“我跟莫磊徹底鬧翻了，現在他天天在我家蹲點，我不想見到他，回家也是不可能的了，隻能來你這裏。”她說，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謝思因從她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仍是小心問道：“怎麽又鬧翻了。”
“早就應該鬧翻了。”舒文麗說，她跺了跺腳，說，“好冷啊。”
“不好意思，我家暖氣壞了，打了電話過去，說是明天才來修。”
舒文麗擺擺手，不是很介意：“沒事，反正我現在心夠寒的，冷著冷著也就習慣了。”
“……”
謝思因帶上‘門’，舒文麗一麵搓著凍僵了的手一麵環顧屋子裏的擺設，問道：“我住哪裏？實在不行睡沙發也沒事。”
謝思因幫她把行李箱拖到裏麵，轉身說道：“說什麽呢，怎麽會讓你睡沙發。”
她從裏麵出來的時候，看到舒文麗正朝某間房子走去，眼睜睜看著她的手搭在‘門’把手，謝思因叫到：“那間不行！”
她話音才落，舒文麗就滿臉愧疚地回頭看她，聳了聳肩，她說：“我什麽也沒做。”
“沒關係……”
謝思因這話才說完，眼睛就又突然瞪大了，她忙飛跑過來，趁舒文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速將‘門’關上。
她手裏還握住‘門’把手，背轉過身，看著一臉疑‘惑’的舒文麗，尷尬一笑。
謝思因根本不知道那扇‘門’之前就是虛掩著的，舒文麗當然也不知道，她卻意味深長笑了起來，說：“別遮遮掩掩的了，我都看到了。”
謝思因自然不會傻到去問她看到了什麽，她又幹笑了了兩聲。
舒文麗也不打算深究，她沒什麽心情，轉身走回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謝思因慢吞吞走過來，剛才的尷尬還未脫卻，她問她：“要不要喝點東西？暖暖身子也好。”
舒文麗搖頭，突然定眼看著她，問道：“你跟你那個他，同居了？”
謝思因心裏咯噔一下。
“不對，應該說是同住。你跟他不是沒感情？我剛剛怎麽看到一屋子男人的東西。”
謝思因就知道逃不過這一劫，隻是這麽一站一坐的‘交’流實在不方便，她去倒了杯開水，這樣好像就能把自己掩飾好。她說：“你別想多了，他東西在這裏，人卻沒有回來住過。”
她轉身，問她：“真不要？”
舒文麗又搖頭。
謝思因剛在她身邊坐下，舒文麗就說：“沒同居就好，我跟你說，如果你不愛那個男人，千萬別跟他上.‘床’，不然到頭來有你後悔的。”
謝思因知道舒文麗說話向來直來直去的，不過聽到某兩個敏感字眼她差點噴口水，她強壯鎮定地抹了抹嘴邊溢出的水漬，轉過身。
舒文麗剛好也在看著她，那眼神夠犀利的，謝思因差點不敢與她直視，舒文麗已經說道：“我現在就後悔死了。”
她抓住了謝思因的手，人靠過來一些，輕聲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謝思因被她搞得整個人也神經兮兮起來。
舒文麗將她脖子勾了過來，湊近她耳邊，說了那麽幾個字。
這裏就她們兩個人，舒文麗偏要搞得神神秘秘的。而她在聽到她說的話之後也是震驚了，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人，又快速下移到她平坦的小腹，她結巴起來：“你，你，你說的是真的？”
舒文麗在她耳邊說的是：“我懷孕了。”
舒文麗可比她淡定多了，她甚至有些鄙視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淡淡說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這種事情也要拿來開玩笑？”
又想起上次醫院那件事情，謝思因臉上一熱，一時間訕訕的。她也知道舒文麗不會跟她計較這些，又說：“是莫磊的？”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
“嗯。”舒文麗悶聲說。
謝思因也覺得自己這問題‘挺’白癡的，舒文麗這些年隻跟莫磊在一起，同居這麽長時間，懷孕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謝思因現在奇怪的是，舒文麗既然懷孕了怎麽還往外麵跑。
她不敢多問，小心去看舒文麗的臉‘色’。
舒文麗自己主動‘交’代過程：“這是個意外，怪我自己不小心。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喝酒？喝醉了之後連怎麽回去的我都不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來不及了，稀裏糊塗就……”
一個月前的事了，經她提醒謝思因才想起來。她愕然，第一反應卻是：“不對啊，那天明明是夏天倫送你回去的。”
這還是事後丁亦宇告訴她的，她當時也是爛醉如泥。
舒文麗聽著名字就覺得陌生，秀氣的眉‘毛’皺起來：“夏天倫是誰？”
“就是之前陪我們一起喝酒的那男的，你還用手機砸了人家的頭。”
舒文麗終於有了些印象，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後麵她又搖頭，否定掉：“反正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就躺在莫磊旁邊，當時把我給氣慘了，我還沒原諒他，結果就這麽稀裏糊塗又跟他發生了這樣的事。”
“也怪我。”謝思因低聲、遲疑地說道。
“怪你什麽？難道是你把我扒光了扔到他‘床’上的？”舒文麗質問道。
“當然不是！”謝思因急急忙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就不該讓你喝那麽多酒，我自己也喝醉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是丁亦宇帶我回來的，那個時候跟他吵了一架，我居然也忘記給你打電話確定你的行蹤……”
舒文麗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道：“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不計較了，謝思因也不好再說什麽。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躲著他吧？萬一他找來了怎麽辦？”
謝思因這話剛說完，舒文麗就瞪了她一眼，“我手機已經關機了，他隻認識你，如果他能找過來，隻可能是你告訴他我的行蹤。”
“我肯定不會說。”謝思因舉手保證。
“那最好。”
她就這麽不值得信任麽？
謝思因才腹誹完畢，就聽舒文麗說：“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莫磊那人實在很會胡攪蠻纏，你這人有時候又‘挺’沒原則的，動不動就心軟。”
謝思因原本想說我怎麽沒原則了，但是看舒文麗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她也就沒怎麽反駁。想了想，她問：“他到底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你真不打算原諒他了？”
她不止一次聽到舒文麗說要跟莫磊分手，以前都當兒戲，分分合合的她一個外人都習慣了，誰想經過上一次莫磊‘腿’傷事件，這兩人感情不僅沒任何推進，到後麵反而促成了舒文麗徹底要跟莫磊決裂，現在有家她都不願意回。
舒文麗說：“還怎麽原諒，根本沒辦法原諒了。”
“這麽跟你說吧，我這人脾氣很不好，上一次因為知道他劈‘腿’，我已經給過他警告。他‘腿’受傷我的確有些不忍，畢竟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後來想想幹脆就這麽忍過去算了，就當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結果倒好，給他一次甜頭他就得意忘形了，他家裏不是還沒走嗎？他也知道我跟他家裏的合不來，所以他說他在陪家人玩的時候我也就笑笑沒當回事。”
“你猜怎麽著，就在昨天，我從菜市場買菜回來，原本想給你煲湯養養身子，結果半路就給我撞見了好事。”
大概是說的太急，舒文麗說到一半就停下了喘氣，謝思因卻被她吊起了胃口，她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問道：“什麽好事？”
她當然知道那是反話。
“他在電話裏跟我說是陪家人玩，的確沒錯，我看到的也是那樣。可是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謝思因猜不出，隻能搖頭。
“我看到跟他劈‘腿’的那‘女’的跟他靠在一起，兩人不知道笑的多甜蜜。他家裏人更是奇葩，一個勁的誇他倆般配。他們都不知道當時我就在他們後麵，我當時一怒之下就跑了上去，當著所有人的麵就把莫磊罵了一通。”
謝思因聽得目瞪口呆。
舒文麗隨手拿起她先前放在桌上的一杯水，猛喝了一口，她也沒管燙不燙，吐著舌頭，皺著眉，痛苦不已：“燙死我了。”
謝思因站起來給她倒了杯冷水，轉身的時候，卻驚呆了。
一向大大咧咧好像什麽都不在乎的舒文麗，正在沙發上默默流淚。謝思因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給她遞紙巾。
舒文麗頭也不抬，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眼淚，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阿因，我現在恨死我自己了。”
謝思因不怎麽會安慰人，隻能坐下來，將她肩膀攬了過來。
舒文麗也不再強撐著，趴在她肩膀放聲大哭。
這算是她第一次見到舒文麗這麽放肆地哭泣，聽著耳邊人泣不成聲，她卻一點忙也幫不上。沒一會就感覺肩膀濕了，謝思因心裏歎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背算做安慰。
舒文麗哭了很久，到最後眼睛都腫了，她‘抽’‘抽’噎噎，看著謝思因濕了一片的肩膀上的衣服，說道：“對不起，把你衣服也‘弄’髒了。”
“沒關係。”見她隻是用紙巾擦臉，謝思因說，“去洗下臉吧。”
舒文麗倒沒意見。
謝思因帶她去洗手間，找了條幹淨的‘毛’靜給她，之後站在一邊看著她幾乎自虐的洗臉。
舒文麗終於痛快了，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更紅，整張臉也是不自然的嫣紅，她衝鏡子裏的自己苦笑一聲，別過頭來，就這麽看著謝思因，說：“我跟你說，酒不能‘亂’喝，男人不能‘亂’找，不然就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她走過來，拍了拍發愣的人，歎道：“不過你比我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