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謝思因覺得她這位婆婆真是給她出了一道難題，她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居然問了一個傻傻的問題：“為什麽？”
許青美誇張地道：“因因你是在跟老太婆我開玩笑嗎？我做這些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是為了誰？他對你不忠，搞出這麽多荒唐的事情來，我現在在幫你懲罰他，你居然問我為什麽？”
謝思因想，她要敢說自己其實一點都不在乎，許青美肯定會用口水噴死她。她支支吾吾說著：“不用了吧……”
“你要知道你現在是他老婆，他從前是個什麽樣子我們暫且不管，可是現在你們關係不一樣了，他背著你在外麵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怎麽可以一點都不氣憤？人命都搞出來了，你居然還能這樣淡定，因因你這是太令我失望了！”
最後那句話真是熟悉，前不久她就對某個人說過，當時可真是彪悍，上去就是“啪啪啪”三個耳光。謝思因身體抖了抖，腦子一熱，就說：“既然都這樣了，那為什麽不離婚？”
“離婚？天啊因因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你是要讓我這個老太婆愧疚死嗎？”許青美激動起來，單手撫了撫額。
謝思因真擔心她一著急就氣急攻心，她後悔自己冒失了，急急忙忙說道：“您先別激動，先喝口水。”
許青美格開她遞過來的水，嚴肅地看著她：“因因，你這個想法完全正確，畢竟阿宇對不起你。但是說到離婚，我第一個就不同意。”
謝思因當時想，可真是奇了怪了，她到底有什麽不同，這一家人就這麽千方百計想要拴住她？
許青美告訴她：“有些事情你可能看不明白，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丁家占了你們家便宜？那你可就錯了，丁家和謝家現在是互利互惠的關係，你自己想想，謝家是不是已經度過難關？不是我要邀功，之前從謝家走掉的那些客戶一個個都回來了，這是為什麽？因為看到謝家回歸正軌了。別怪我低俗，做生意的誰不是朝錢看？在這點上你爸就比較明智。”
謝思因最不想聽到，最不敢深想的就是這個話題，因為這會勾起她想起當初那場不堪的開始。要不是因為這些，她不會嫁給丁亦宇。
看她沉默，許青美強行將她的手拉過來，說：“你一定好奇為什麽我就是不肯放手，因因，你要知道，如果說有一個人能拴住阿宇的心，那麽那個人隻有你。”
謝思因瞪大眼睛看著她。
“別懷疑自己，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許青美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安撫，“我兒子其實本質不壞，你覺得呢？”
謝思因給不了她任何答複。
吃完了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許青美說：“陪我逛逛吧，這麽早回去又是我一個人在家，怪冷清的。”
謝思因沒辦法拒絕，陪著她隨便走了走，起風了，許青美打了個噴嚏，謝思因說：“還是回去吧。”
這次許青美沒再反對。
驅車開往丁家方向，許青美有些困了，坐在座位上打盹兒，到了之後，謝思因拍了拍她肩膀。
許青美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還沒完全清醒：“這麽快就到了？”
謝思因扶她出來。
這時迎麵而來一輛車，強光逼得人睜不開眼來，車子在她們旁邊停下，之後走下來一個人，那人見了她們，愣了愣。
謝思因忙低下頭。
丁亦宸說：“你們怎麽不進去？”
“回來了？”許青美不冷不淡地說。
“嗯，今天比較早。”
不早了，都快九點了。謝思因心想，又見他神色疲憊。感覺到她的目光，他衝她淡笑。
謝思因給不出合適的表情，冷風將她的頭發吹亂。聽到許青美說：“進去吧，外麵冷。”
屋裏一直沒人，所以也暖不到哪裏去。謝思因看著冷冷清清的屋子，說：“那我先回去了。”
“好，開車小心點。”這次難得的許青美沒挽留。
她剛換鞋又要穿上。許青美進屋添衣服去了，謝思因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頭頂上一暗，然後她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問她：“怎麽就你回來了，阿宇呢？”
謝思因一聽這聲音就有些不淡定了，好不容易拉上靴子拉鏈，她站起來，假裝鎮定，“不知道。”
“連你也不知道？他好像連續幾天都沒回來了。”丁亦宸手裏捧著一個馬克杯，一股奇怪的味道，裏麵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麽，見她看著，他半開玩的說：“要不要喝？”
謝思因也不問那是什麽，擰著鼻子搖頭。
丁亦宸又是笑，謝思因突然覺得臉上熱熱的。
“你怎麽還沒回去？”突然有個聲音打斷道。
謝思因望過去，就看到許青美站在房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謝思因臉上那種熱意更勝了，她說：“正要走。”
許青美就這麽看著她，好像她不走她就不肯回房間。
“這麽晚了，我送你吧。”丁亦宸說。
謝思因下意識地說：“不用了。”
丁亦宸看著她眼睛，最後笑了笑，也沒再堅持。
謝思因走出丁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些逞能，外麵雖然有燈光，可是卻冷清得嚇人，尤其是她對這一帶不熟悉，她不敢多待，匆忙上車，隻想早點回家。
眼睛不小心瞥見操控台上的一盒阿膠，是剛剛逛街時許青美買的，硬要塞給她，說：“你臉色太蒼白，該補補了。”
她看著那一盒東西，心裏突然沉重起來。
再次見到丁亦宇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
丁家和謝家現在明麵上是合作關係，見麵的機會必不可少。這一次見到丁亦宇，謝思因不由得上了心，她總覺得這人似乎瘦了些。這個想法一出來，她就被自己嚇了一跳，心想他瘦不瘦跟她有什麽關係？
每一次的會議，謝思因都覺得自己是個打醬油的，秘書全權負責會議的主持，等他念完，其他人紛紛討論，謝思因趁著哄鬧的時候，已經無意識地偷看了幾眼丁亦宇，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自己懊惱了。她難道是中邪了嗎？
恰巧這時丁亦宇看了過來，視線很不經易地從她臉上掃過，像是沒把她放在心上。
謝思因心裏又是一陣古怪。
散會之後，丁亦宇又被叫進了謝明坤辦公室，一進去就是幾個小時，等他出來的時候，謝思因覺得自己心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漸漸淡了。
臨走他又朝她這邊看了一眼，這一眼其實沒帶什麽情緒，謝思因卻已經有了動作。
她尾隨他出來，像是被人發現，動作偷偷摸摸很不光明。丁亦宇像是刻意在等她，走得極慢。等跟上了，她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有事？”丁亦宇語氣淡淡。
謝思因緊咬牙關，隨他進了電梯，才說：“你真被趕出家門了？”
她這話一說完就感覺電梯裏溫度降了些，丁亦宇隻是盯著她，不說話的時候其實還是蠻可怕的。謝思因偏偏不怕死，又說：“聽說信用卡也被凍結了，你這些天都是怎麽過的？”
“關你什麽事？”丁亦宇下巴一抬，語氣依舊淡然。
謝思因被他一句話噎住，心想自己真是多管閑事。電梯到達，她冷著一張臉走了出去，還沒走遠就被人拉住。
“你這人真是奇怪，莫名其妙跑過來看我笑話，現在又甩臉色給我看。”
謝思因回身瞪著他：“我沒工夫看你笑話。”
丁亦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就是關心我？我可不信。”
連她自己也不信。謝思因覺得跟他說這些完全沒意義，她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發現他居然沒跟來，她停下，見他還站在電梯門開，雙手藏在褲兜裏，歪著頭看她。
謝思因心裏咯噔一下，莫名想起先前那一幕，她那天玩笑開過頭了，他被她丟在高速路上，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她一陣心虛，又走了回來。
他低著頭就能看到她的發頂。
她小聲說：“對不起。”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謝思因快速看他一眼，“你那天是怎麽回來的？”
“哪一天？”
謝思因覺得他是故意的，但畢竟她理虧在先，她忍了忍，才說：“去機場那天。”
丁亦宇嘴角牽扯一個淡淡的笑來，可是說的話跟他的表情一點也不符，他說：“總不可能是走回來，怎麽，你現在後悔了？”
謝思因沒吭聲。
“晚了，道歉也沒用。”他冷冷地說。
“你怎麽這麽無賴，是你自己說了隨便。再說了，我也沒讓你下車，開玩笑而已，誰知道你居然當真了……”她越說聲音越低，原因是丁亦宇的眼神太陰森。她瞄了一眼，就不再出聲。
“開玩笑你也不分時間地點？”
“……”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甩袖就走。
謝思因剛鬆一口氣，又聽到他在不遠處恨聲說：“你還愣著幹什麽？”
“嗯？”
“當然是請我吃飯！”
在上次和許青美一起吃飯的地方，同一個位置上，謝思因目瞪口呆看著眼前衣著體麵的男人狼吞虎咽吃著東西，她忍不住說道：“你難道真的沒錢吃飯了嗎？”
丁亦宇懶得理她，甚至不看她一眼，直到最後一點東西被他掃光，他才慢吞吞擦了手和嘴巴，慢吞吞地說：“不是沒錢吃飯，是沒胃口。”
“怎麽會沒胃口？我看你胃口挺好的。”謝思因點了點被他吃的精光的盤子，淡淡諷刺道。
丁亦宇也不計較，隨手摸出一根煙，頓了一下，問對麵的人：“介不介意？”
謝思因愣了一下，心想這人怎麽變得這麽紳士了，居然也知道征求她意見。她卻說：“當然介意。”
她發現他這陣子抽煙特別頻繁了些。
這想法一出來她就覺得不對勁，她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少的可憐，她怎麽就能用“頻繁”這個詞？
看到丁亦宇瞪她，她忙說：“這裏禁煙。”她指了指他頭頂上的禁煙標誌。
丁亦宇隻好將香煙放下。
看著對麵的女人，猶不能解饞，他兩隻手撐在桌麵上，向她的方向湊過來一些，說：“說真的，我媽那天打我，你是不是心裏很解氣？”
“你媽打你跟我有什麽關係？”
謝思因覺得這人的邏輯很有問題。
丁亦宇臉色突變：“跟你沒關係？謝思因你少給我裝蒜。”
她就是要裝蒜。
“你說說到底什麽才跟你有關係？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你心裏根本就沒我是不是？那你到底在乎什麽？既然什麽都跟你沒關係，你又假惺惺的跟我耗這麽半天做什麽？”
他連珠炮一樣一氣說完，突然噌的一下站起來，連著帶倒了一個椅子，他也不管，氣呼呼就走了。
謝思因覺得像是做夢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