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的高暢軍劉雅部進展順利,右翼的董康買部則遇到雨點落下來之際,他的部隊幾乎麵臨崩潰。

右翼的高暢軍董康買部共有三千餘人,他們布置在鬆樹坡一線,布置在他們後麵與他們相隔兩裏左右的乃是曹旦的四千人,兩者之間的聯係還算緊密,第一線的戰事若是不利,曹旦部很快就能增援上來。

最初,董康買對高暢的布陣並不滿意,他認為高暢的布陣未免太過穩重了,缺乏氣勢,一看就是先守後攻的戰略,也就是說先等幽州軍進攻,然後通過幽州軍的進攻路線和兵尋找到幽州軍的破綻,隨後用生力軍發起攻擊。

像他們這樣布置在第一線的部隊隻不過是誘餌而已!

在董康買看來,本方部隊兵精將猛,根本不需要耍這麽多花招,直接以泰山壓頂之勢衝殺過去即可,對麵的幽州軍隻不過是跳梁小醜,根本無法抵擋。

然而,隨著雙方陣線開始接觸和交鋒,董康買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過自大了,若是高暢真的按照他的想法采用強攻之勢,極有可能在敵軍的堅固防守之下碰個頭破血流。

對麵的幽州軍裝備雖然沒有本方精良,戰鬥力和戰鬥意誌卻一點也不差,在生與死的搏殺之中,在血與汗的廝殺之中,他們同本方的士卒一樣驍勇無比,悍不畏死,雖然,在小股部隊的配合作戰中,幽州軍處在下風,在局部戰役上呈現出被本方軍馬追著打的狀況。總地說來。對整個戰局卻無大地影響。

這是因為董康買當麵之敵人數遠比他要多,且與之對敵的乃是幽州軍的步兵精銳,董康買沒有想到地是羅藝將主力部隊的突破點放在了他的左翼也就是高暢軍的右翼。所以,他才會遇見這麽大的壓力。

要想突破與幽州軍左翼相對應的高暢軍陣線,隨後,迂回攻擊位於後方地高暢軍本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在高暢軍與幽州軍進攻方向相對應的右翼。一共有七八千人馬,戰鬥力並不差,要想突破這七千人,將之擊潰,絕不簡單;再加上高暢軍的左翼和本部之間的距離並不短,幽州軍迂回至此再向高暢軍本部發起攻擊時,高暢軍多半已經反應過來,一定會將精銳的預備隊擺在這一線。那時,久戰之下的幽州軍已然精疲力竭,麵對高暢的生力軍,隻能無可奈何。停下前進地腳步。

因此,高暢軍中的諸多將領都不認為幽州軍的主攻方向會在這裏。認為羅藝多半會集中重兵,采用兩翼呼應,中間突破的戰略,這樣,才有利雷騎地突擊,畢竟,像雷騎這樣的重甲騎兵,並不耐久戰,也無法長途奔襲。

在前麵半個時辰地交鋒中,戰事似乎也正如他們預測的那樣在進行,幽州軍在中路動用了大量騎兵,而在兩翼隻安排有少量騎兵,這表明幽州軍的主攻方向是在中路,而非兩翼,雖然不見雷騎出陣,不過,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畢竟,王牌部隊是不會這麽早出場。

可是,縱然董康買沒有認為敵軍的主攻方向在自己這一路,戰局的發展卻讓他微微有些不安,麵前的敵人實在是太過瘋狂了,他不知道左翼的劉雅和高雅賢部是不是也像自己現在這樣陷入泥潭,若真是如此,那幽州軍的戰鬥力就太可怕了。

最初,兩軍各有一千人在鬆樹坡下的平地上展開了交鋒,戰事明顯對高暢軍有利,很快,幽州軍的那一千人就支撐不住了。

就在那一千人隊即將潰敗之際,幽州軍將第二線的隊伍投入了戰場,又是一個千人隊,這一千人隊加入之後,很快穩住了戰局,並且,隱隱占有了上風。

本方的士卒雖然作戰驍勇,終究也還是人類,還是會感覺到疲倦,麵對敵軍的車輪戰,自然難以招架。

薰康買見狀,除了將自己的親衛隊留下來做預備隊之外,他將其餘的那兩千人都投入了戰場,想一舉擊潰當麵之敵,然後,借助追擊殘兵之勢直搗敵軍的大本營,為此,他還派了傳令兵向身後的曹旦部傳達消息,讓曹旦部尾隨在本部人馬後麵,在合適的時候加入戰團,給對方以致命一擊。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薰康買雖然沒有讀過什麽書,更沒有讀過左傳,這樣的道理卻也是知曉的,通過觀察,他知道本方的兵力和對方比起來不占上風,那麽,若是一直采用這樣的添油戰術,本方未免太過吃虧了,因此,他想

戰勝利這個契機,驅趕著敵人的潰兵朝他們的本陣奔要身後的曹旦部能夠配合及時,未免不能立下大功。

故而,他將三千兵力全部投了進去,自己則率領著五百親衛緩緩跟隨其後,他的這五百親衛中有一百多輕騎兵,他讓他們壓在兩側,隨時準備發起進攻,將慌亂的敵人軍陣分割開來,如此,勝利可期也!

然而,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一開始,戰事的確如董康買所預料的那樣發展,當他的兩千精兵投入戰場之後,戰場內的敵軍很快就潰敗了,他們後方的部隊甚至沒有來得及增援上來。

“殺!”

高暢軍高聲嘶喊著,不緊不慢地趕著潰兵朝敵軍的陣地衝殺過去。

對麵的幽州軍雖然在大聲高喊穩住陣腳,讓潰兵從兩側逃離,然而,對於那些被殺破了膽,隻曉得亡命奔逃的潰兵來說,這樣做並沒有什麽用,他們在高暢軍有意識的驅趕下,衝入了本陣之中,攪亂了本陣的隊列,而這時,高暢軍則一鼓作氣地衝殺了進來,很快將敵軍的陣線攪了個稀巴爛,壓迫他們不得不往後退去。

這就是董康買部所取得的最大的戰果,之後,情況就急轉直下了!

很快,那些英勇的高暢軍將士就發現,自己這些人陷入了一個泥潭,不知道什麽時候,向前一步變得困難起來,與此同時,要想往後退卻,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四麵八方仿佛都是敵人,讓他們殺不勝殺,自己的身側的同伴則不斷倒下,倒下後就沒有人增補上來,不像對麵的敵人,砍了一個,很快就有一個,兩個甚至更多的人出現。

薰康買見狀大恐,同時,心中無比悔恨。

這麽一個簡單的誘敵深入之計,他居然都沒有看出來,竟然悶頭栽了進去,眼看自己的士兵在敵軍的包圍圈中掙紮求存,讓他心急如火。

他掉頭往身後望去,希望曹旦部能夠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兩軍的距離相差不過兩三裏,按照道理,他們應該趕上來了,隻有作為生力軍的曹旦部投入戰場,雖說也許不能擊敗當麵之敵,至少也能將自己的這兩千多人解救出來。

然而,回首之際,董康買隻瞧見鬆樹坡的坡頂上烏雲翻湧,本該出現在視線中的曹旦部卻了無蹤跡。

他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已經向後方派出好幾個傳令兵了,為什麽曹旦部並未按時出現呢?難道他那裏也遭到了敵軍的圍攻?又或是?

薰康買不敢想下去了,若事情真的像他後一個想法所想的那樣,大事就不妙了!

大事究竟如何?現在的他是顧不上了,現在,他最重要的是采取行動,看怎樣將困在敵軍包圍圈中的部下救出來。

如此,他就必須率領身邊的這五百親衛投入戰場,希望能殺出一條血路來,能救多少算多少,當然,最壞的結果就是自己和這五百親衛也會陷入重圍,難以逃脫生天。

或許,這個時候最明智的選擇該是斷尾求生,在敵軍衝上來之前,留下步行的親衛掩護,自己和手下的一百輕騎仗著馬快,逃離戰場。

當然,他這樣一做,就無法在高暢軍中容身了,現在,高暢所獎賞給他的那一千多畝良田,以及農莊豪宅也會化為烏有,更可怕的是他的族人和親人也會受其牽連,成為棄民,需要服十年勞役才能恢複良民的身份,這十年內不得進神廟一步,不得乘坐馬車等交通工具,不得穿著錦竹綢緞。

也許高暢會在這次會戰中一蹶不振,再也無法東山再起,他所擔心的那些東西都不會存在,然而,董康買並不敢這樣孤注一擲,畢竟,高暢戰無不勝的形象一直深紮在他心中,他無法想象他會失敗,他心中有一個執念,就算是曹旦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樣背叛了高暢,高暢仍然有辦法對付。

這個想法沒有什麽理由支持,董康買卻深信不疑。

最後,如何選擇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了!

“兒郎們!隨我衝陣,神君庇佑,死戰到底!”

薰康買一聲疾呼,驅動戰馬,率領五百親衛朝前方的戰場衝了過去,風迎麵吹來,他身後的親兵扛著的大旗在大風中倔強地飄舞著,顯得是那麽的孤寂。雨,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