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正妻不好當166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既要去八福晉那兒,周婷帶的那些東西就不合時宜了,她轉身回去坐到德妃身邊,低了聲兒把自己要去八阿哥府的事說了一回。
德妃蹙了眉頭:“這個時候能躲便躲,哪有往上湊的,就說我這裏離不了你,你且走不開,有事兒叫別人擔著去。”
這自然是最妥當的法子,可胤禛不論怎麽都是推脫不過的,不如夫妻兩個聯手一起把事兒辦得漂亮。
周婷給德妃掖掖被子,放柔了聲兒:“我原也這個打算,可再一想,咱們爺是主事的人,等汗阿瑪回來了,那幾個是弟弟,他又要怎麽回呢?額娘且放心,我不過過去瞧一瞧,好叫咱們爺心裏頭有個底,他一個外男,也不好常往八弟妹麵前去探問。橫豎有佟母妃在前頭頂著呢,我不過去聽聽消息,好方便他落筆。”
德妃既沒看破胤禛爭位的心,想的自然就是中庸保身的法子,此時聽了周婷一說,也覺得為難了兒子,萬歲爺走的時候隻留下來五七十二這三位阿哥,平日裏全是不理大事的人兒,若是八福晉有個好歹,受責難的肯定是胤禛。
要是這一胎足了月再生,那裏還有這許多事,經了之前太子的事,八阿哥平日做的那付溫良相德妃是再不信了,她也怕八阿哥回來攀扯了胤禛,到了她這個年紀,兒子好了她的日子才能真正過的好。
德妃垂了垂眼眸,轉著手裏頭的佛珠歎了口氣:“既如此你便走一趟。”說著抬眼看著周婷,目光之中滿含深意:“萬歲爺這個人,一向是以子嗣為重的。”說著闔了眼睛,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周婷一默,不必說也知道康熙的態度,八阿哥到現在隻有一個孩子,還是個婢女出生養活下來的,後宅裏空得不得再空,他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康熙怎麽能不急。
本來要去看產婦,定是要帶些藥材過去的,德妃既搖了頭,周婷也不動這個心思,坐著馬車往八阿哥府去。
八阿哥忍了兩年,總算不再是個貝勒了,雖還沒像其它兄弟那樣封了親王,也重得了幾分康熙的喜愛,他慣會揣摩這些,之前那是做過了頭,此時知道蟄伏,不多與大臣來往,夾了尾巴做人,看在康熙眼裏,就是這個兒子悔改了。
周婷下了車往府裏頭去,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當差的丫頭下人,說是生孩子,這府裏卻一點兒喜意都沒有,金桂銀桂兩個呆在宜薇身邊都走不開,由著小丫頭把她引進了廂房。
佟妃正坐在裏頭,她身邊的大宮女拿了薄荷油給她揉額頭,屋子裏頭擺了冰,周婷行完禮就皺了眉:“我擔心不過,過來瞧瞧,母妃怎麽不歇休一會兒?”
佟妃一睜眼瞧見來人是她,趕緊伸手過去,周婷自然的握住,挨在她身邊坐下,佟妃是真個心力交悴,從昨兒下午到現在,都過去一天了,宜薇還在死掙,初時她還叫得出聲,現在連聲兒都發不出來了,一院子靜悄悄的,這哪裏像是在生孩子。
佟妃眼底閃過感激,周婷來了不管出不出主意,隻要陪她坐鎮,也是安了她一半兒的心。其它幾個主位也不是沒有表示,派了人探聽了又探聽,有送吃食的,還有送藥材的,可她一個人這樣幹熬著,哪裏能不提著心,眼見著周婷來了,不管派不派得上用場,先親近起來,握了她的手不住歎息:“我哪裏還歇得住,太醫說這是發動得太早了,說是有八個月,其實不過才七個多月,母親孩子都有苦頭吃呢。”
周婷拍拍佟妃的手安慰她,見她熬了一夜眼睛裏頭都是血絲,知道她是為難極了,隻她一個人拿主意,心裏實在忐忑。
她們想到了一塊去,萬一太醫出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要怎麽辦。佟妃到現在也還無子,雖有個佟字加在身上,誰知道往後怎麽樣,難道萬歲爺還真的就萬歲不成?
她自己心裏明白,因佟家出了繼後,很被太子看不上眼,家裏那幾個主事的,也沒少往太子身邊站隊幫忙,送進宮這些佟家女,沒有一個能生下立得住的小阿哥來,她的地位又不比前頭那幾個,如今靠著康熙過日子,以後可就艱難了。
四阿哥如今很得康熙看重,又不似太子那樣輕狂。八阿哥雖瞧著好,但佟妃看得比家裏那些男人清楚。胤禛是個重情宜的,在姐姐跟前養到了十一歲,跟正經的母子也沒多大分別,不過因為他生母在世又為人內斂,家裏頭竟沒一個支撐他的,反而去撐八阿哥。八阿哥連個出身上得台麵的兒子都沒有,這輩子在康熙麵前也顯不出來,想著大位,那真是做夢呢!
在後宮裏呆得久了,看事兒就隻以康熙當成重心,順著他的心意來,才能在後宮立足,家裏那些個長輩兄弟,就是再想要一代的富貴,也該想想行不行得通。
還有一句佟妃不敢透露,她早早就使了貼身宮女去問相熟的太醫拿主意,要真是兩個保一個,她心裏也要有底才是。按著太醫的意思,就是保下了孩子,也不知道養不養的活,胎裏帶出來的弱相,若真是個雞飛蛋打,家裏不要緊,她在後宮可怎麽處?
天還沒熱起來,院子裏的人就都跟著了火似的,周婷指了廂房裏侍候的小丫頭:“去上些涼的來,再問問產房裏頭冰夠不夠,給裏頭的的接生嬤嬤也送些吃的進去,吃飽了才有力氣扛著,叫她們侍候好了八福晉。”她這話是看著佟妃說的,佟妃點了頭,那小丫頭才出了門。
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更何況周婷看起來還是個有主意,她又生過孩子,孩子還都很健康,換一個小輩兒來佟妃還真沒這麽放心,她乏得很了,腰後頭墊了軟墊子,一往後靠人就鬆了下來,眉頭緊緊擰著鬆不開來。
產房的門開了又闔上,翡翠在外頭拉了小丫頭問話,周婷在屋子裏安撫佟妃:“母妃也不必太心焦了,昨兒想是才破了水,且有得等呢,我生大妞二妞那會子,也要一天的。”
“嚷得人心尖都發顫,”佟妃一手托了額頭,她心裏也清楚周婷來是為了什麽,心裏卻是樂意跟她交往的,過去是沒機會,這會子正好親近起來。
昨兒宜薇生產的事沒往禦前報,今兒也該報上去了,她這是早產加上難產,那血水一盆一盆的往端,幾個小丫頭接連不斷的在灶上燒著熱水,嬤嬤們若還不行,就該太醫進去紮針了。
“她這是疼呢,肚子裏的娃娃也受罪,灶上可燉了湯,好歹要吃一些,不然怎麽熬得下來?”
“早送了野雞子湯進去,她哪裏喝得下,叫嬤嬤灌了半碗,裏頭擱了參,也好叫她振一振精神。”佟妃沒懷過孩子,聽宜薇叫了一夜心裏直顫,若真個不成了,也顧不得了,隻好往皇太後跟前報去,總歸要有個拿得定主意的。
周婷使了個眼色給佟妃身後站著的大宮女,那宮女趕緊接口:“主子也該吃些才是,從昨兒到現在,就喝了老祖宗賞的一道湯,那裏撐得住呢。”
佟妃擺了擺手:“我這掛著心呢,哪裏吃下去。”
周婷心口一跳,猜到幾分,若她是佟妃捏了這麽大的事兒,也重金撬開太醫的嘴,問問情況到底如何,現在一看她這模樣,周婷心裏也有了底。
德妃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胤禛心裏恐怕也有幾分這樣的想頭,佟妃不知更傾向哪個,可對他們三人來說,保了孩子討康熙的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周婷手裏捏出一把冷汗,心頭苦笑。到了古代,麵對著子嗣,哪怕是皇家福晉的命也不重要了。德妃歎息的那一聲,大概也是明白真到了那個當口,從上到下都不敢開口選擇保大人。
周婷手裏的帕子叫汗給沁濕了,就是換了八阿哥來,他又要選誰呢?有些事兒還是不要發生的好,到了十字路口,人會往哪一麵走,還真是不好說。現世那些在醫院裏頭猶豫著要孩子還是要老婆的人可也不少!
屋子裏頭一聲悶響,周婷身子一顫,指了翡翠:“快去探探怎麽了。”佟妃原來闔上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來,她嘴裏都起了泡,臉上一扯就痛起來,壓了痛意站起來就要過去。
周婷咬了嘴唇,心底一陣陣的冷,不說曾經做過朋友,就是一直是仇敵,難道就能眼看著她死了?
悶響過後就是一陣陣嘶啞的叫聲,佟妃捂了心口,才要往裏頭去,就撞上一個捧著滿盆血布條的小丫頭,血氣一衝,佟妃身子一軟往後倒過去,她身邊的丫頭兩人使力撐住了她。
小丫頭見闖了禍,手上一抖,東西散了一地,周婷聲音硬了起來:“還嫌不亂,快收拾了。”她說完這些才去看佟妃,她臉色青白,富貴久了,哪裏經得起這樣折騰,周婷緊緊攥了手,指派丫頭把佟妃扶到廂房裏去,自己轉身進了產房。
她生產那會兒,宜薇同她還很友好,這些事情都是問了又問的,屋子裏幾個嬤嬤穿的都是一樣的棉布衣服,衣服器具全是拿開水煮過的,一屋子人忙得團團轉,沒一個瞧見周婷進來,銀桂一麵抹淚一麵搓著布巾,一抬眼瞧見周婷,仿佛見到了主心骨。
“主子!四福晉來瞧你了!”她也顧不得手濕,引了周婷床前,幾個嬤嬤一頭的汗,宜薇麵如白紙,床上拴的那根布條緊握在她手裏,指甲蓋都翻起來了。
她眼睛緊緊閉著,不願看那一盆盆的紅水,聽見周婷來了掀開眼皮,到這時候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瞧見周婷鬆開布條,張著五指伸手勾她。
周婷緊緊握了她的手,正想要說兩句鼓勁的話,就聽見宜薇虛軟的開口,聲音抖的不成調子:“保孩子。”
她的眼淚刷一下流了下來,來不扯帕子隻抬手一抹,衣服上的刺繡刮著臉,一麵哭一麵罵:“說什麽喪氣話,你要是去了,不用一年就進新人,你的孩子誰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