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與方薇告別,蔡隕一個人隱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此番修羅戰場一行,他的內心接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洗禮。他開始思索自己經曆的一切,思索這片天,這片地,乃至這死界所有生靈存在的意義。
一身黑袍因鮮血的浸染滿是汙垢,他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山川野林之間,眼神中各種光芒交織閃爍,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境地。
原始森林之中,猛獸毒蟲遍布,瘴氣彌漫,蔡隕走在其中,恍若未聞,荊棘劃破了他的衣袍,藤蔓纏在了他的褲腳。
他走過一片又一片沼澤地,遇到的蠻獸數不盡數,對於迎麵而來的血盆大口,他總是腳下波紋蕩起,下一刻消失,出現在了百丈之外。
他仿佛沒有看到無數充滿殺機的蠻獸般,眼神中光芒不斷閃爍,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前進著。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蔡隕的衣袍變得破爛不堪,頭發更是變得淩亂,那原本俊朗的臉上,此時卻像是沾滿了炭灰般。
“吼!”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傳來,蔡隕無意中走進了這片山林蠻獸王者的地盤,那是一頭無限接近了十一階的可怕冥獸,它察覺到了蔡隕的存在,山林之中樹木迎風折斷,它向著蔡隕狂奔而來。
這是一頭紫晶白紋獅,身軀龐大無比,巨大的肉掌隻是輕輕一拍,整座山林都跟著震動。
它發現了蔡隕,眼光寒冽,猛的加速,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口駭人的獠牙。
陣陣腥風撲麵而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蔡隕並不是兔,紫晶白紋獅這一咬可是將肉體的力量運用到了極致,別說蔡隕,即便是一座小山,它也能生生的咬斷。
蔡隕的眼神中光芒仍是不斷閃爍,隻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這光芒越加的複雜,但也變得黯淡了些。
紫晶白紋獅攻擊來臨,強烈的威脅感湧上心頭,但蔡隕卻仍是風淡雲輕的腳下一踏,瞬間原地消失,出現在了百丈之外。
看到這幕,早已通靈的紫晶白紋獅瞳孔微微一縮,看到蔡隕逐漸遠離了自己的領地,它眼神略微猶豫,便沒有再追擊,回到了自己的洞穴之中。
“何為生?何為死?”蔡隕眼神中越加困惑,修羅戰場一役,他明悟了自己的本心,不再逃避現實,可是當麵對著殘酷的現實,他卻感到蒼白無力。
生境,利用生命源液淬煉體魄,淬煉靈魂,達至九重天,則迎接最後的天劫,渡劫成功,便破界飛升。
這是魂火兩族一萬多年前找到的一條修煉道路,與死君之路相比,這是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生機與死氣,這絕對對立的存在,一萬多年前竟然有人能想到互相借鑒,從而開創出生境之路,實在是匪夷所思。
創造出這麽一條道路的,是初代死君嗎?蔡隕內心困惑,初代死君追尋那至高無上的道境,從這點來看,魂火兩族走上生境之路似乎是出於他的安排。
隻是根據君境篆文中對神秘經文的理解,蔡隕明白,那所謂的生境之路,是違背初代死君的理念的。
借由靈族屍體得到生命源液,再利用生命源液褪去死體,褪去靈魂死氣本源,在神秘經文的理解中,這是一種舍本逐末的做法。
生死本一體,何來褪去與重生一說?
“生境的修煉方法並不是初代所創。”蔡隕搖了搖頭,“難道是那傳說中的二代死君所為?”
魂火兩族的死君共有兩名,初代蔡隕已然見過其投影,但那二代卻是不曾聽聞。
“究竟要如何才能不利用生命源液修煉生境?”蔡隕眉頭緊鎖,眼中的光芒越加複雜,他想到了許許多多,企圖將過去自己所知的一切線索理清成一條分明的脈絡,卻發現無數的印證都是徒勞無功。
這一走便是十天。
此刻的蔡隕就像是一個邋遢的乞丐,他眼神中的光芒漸漸黯淡,十天不眠不休高強度的思考,已然讓他心力交瘁。
“吼~”“嗷~”
一時百獸嘶吼之聲響起,蔡隕的周遭,突地出現了五頭巨大的散發出強悍氣息的蠻獸。
這十多天來,蔡隕漫無目的的在山林之中行走,迂回兜圈,多次闖入了眾位山林之王的地盤,已然激起了它們強烈的殺意。
知道對方身法詭異,速度快得離譜,五位山林之王聯手而來,其中便包括蔡隕最初遇到的那頭紫晶白紋獅。
青花吞天蟒蛇身長達二十餘丈,身子像小山般盤踞起來,冰冷的蛇瞳注視著眼前的蔡隕。
雙頭赤睛白猿拳頭不斷擊打著自己的胸部,腳步一邁,山林震動,從左側包圍了蔡隕。
紅冠靈凖張開巨大的羽翼,在天空之中遊曳,鮮紅色的火焰在它嘴裏不斷吞吐,它一雙銳利的凖眼盯著下方那黑色人影,隻要對方一消失,它便會立馬找出,然後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紫晶白紋獅包圍了蔡隕的右側,在它的身上,紫光如劍般四射開來,將山林攪得滿目瘡痍。
最後,在蔡隕的身後,一隻巨大的蚊獸雙眼通紅,透明的翅膀高速震動,而那吸管似的嘴巴則是閃動著鋼鐵般的光澤。
五大山林之王聯手攻擊,將蔡隕團團困住,光是五頭蠻獸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便令得百裏之內的森林野獸驚恐交加,紛紛逃離了此地。
蔡隕的狀態越來越差,他眼中的光芒越發黯淡,盡管他的身體此刻生機橫溢,但靈魂卻變得極度的衰老。
修者朝聞道,夕死足以。但蔡隕此刻卻麵臨著求道不得的困境,而這困境,將一點點磨去他的銳氣,若最後他無法參透玄機,靈魂隻能崩潰而死。
這是他自己將自己逼上的死路,或許鑽牛角尖了些,但想要找到一條全新的生境修煉之路,這點覺悟卻是必須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突破,便成功,突破不了,形神俱滅!
前後左右四頭山林之王一起衝了上來,蔡隕恍若未聞,腳步再度輕輕一踏,消失在了原地。
隻是這次他剛一出現在百丈之外,便被空中的紅冠靈凖鎖定,鮮紅色的滔天火焰從它嘴裏傾瀉而出。而這個時候,蔡隕的空間挪移陷入了短暫的調整狀態,無法使用!
感受到炙熱如岩漿般的高溫,蔡隕的精神終於微微清醒,他抬起手掌,一方精致的印璽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火神之璽經過他這些年來的參悟,已然可以隨手召喚而出,且多了許多變化。這都歸功於他在火係法則上理解的日益深厚。
火神之璽上的紋路亮起淡淡的光線,那漫天的鮮紅色火焰忽然像受到召喚般,被瘋狂吸扯入內,沒有對蔡隕造成一點傷害,反而使整方印璽看起來更加的神異。
這時另外四頭山林之王也迅速反應過來了,它們閃電般的出手,百丈的距離對於它們不過一息時間。
山林之中各種神光璀璨,來不及挪移離開,蔡隕立刻陷入了苦戰。
大戰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一座山頭生生被一人五獸的戰鬥削成了平地。
最後,紅冠靈凖一聲尖銳的鳥鳴,羽毛都被烤焦,倉皇飛離,青花吞天蟒尾巴斷裂,蛇身上的鱗片大量脫落,也遊動著龐大的身軀遁去。
雙頭赤睛白猿少了一個頭,蚊獸吸管式的嘴巴斷成兩截,紫晶白紋獅則是身上紫晶殘碎不堪,鮮血浸染腹部白毛,它們紛紛瘋狂逃遁,遠離了那猶如惡魔般的男子。
原地一下子隻剩下了蔡隕一人,他的身軀多處染血重傷,眼神黯淡無比,撲通一聲直接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在這一刻,鯤鵬體內的蔡隕本尊,猛地從修煉狀態中驚醒,渾身死氣一陣絮亂。就在剛剛,分身與他的心神聯係如潮水退去般迅速消散。
頃刻之間,他竟已完全無法感知分身在做什麽,隻剩下一絲微不可察的聯係。
“不好!分身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