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貓名叫黑袍
院子不大,打掃的幹幹淨淨。瞿南試著推了推,屋‘門’虛掩著。他輕輕敲了敲‘門’,屋裏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進來吧,‘門’沒關。”
幾人對視一眼,魚貫而入。低矮‘陰’暗的小屋裏,劉老太太穿著那身藍‘色’的綢緞壽衣,盤著‘腿’在炕上正襟危坐。
看見他們進來,老太太咧著沒牙的嘴笑道:“快請進來,我這兒好長時間沒有年輕人來了。”
瞿南心想,就你這付驚悚的打扮,一般人沒事誰敢來你家啊?又不是看恐怖電影。但他仔細地觀察劉老太,卻發現老太太的頭頂並沒有鬼氣,臉上雖然皺紋,卻也沒有任何晦暗的氣息。
這意味著兩種可能:一種是老太太沒有被鬼盯上,另一種則是那些鬼本身就是老太太‘操’縱的,她當然不怕鬼了。
他看了看兩位人民警察,用眼神示意,該你們出場了。
袁鋒銳和李小虎對視一眼,對接下來要說的話,兩人都有些為難。最後還是李小虎下定了決心,他“吭吭”兩聲清了清嗓子:“大媽,我們是來了解一些事兒的。”
老太太蠕動著沒牙的嘴答應著:“好啊。你們先坐吧。”
地上擺著一張老式的八仙桌,桌子底下放著幾個木凳,幾人把凳子‘抽’出來,坐在屋子中間。
老太太盤著‘腿’在炕上坐著,地上木凳上正襟危坐著幾個年輕人,這情形,怎麽看怎麽有趣。
“有什麽事,你們就問吧!”看到幾人坐下了,老太太很是和藹地笑道。
對方很配合,李小虎卻不知說什麽好了。他看看老太太幹癟的嘴,耷拉著的眼皮,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問她是不是‘女’鬼?
不管是不是,老太太都肯定會‘操’著笤帚把他們攆出去。
問她有沒有‘操’縱著小鬼害人?
那更沒譜了,即使真的是這老太太‘操’縱小鬼害人,她也不會承認啊!
更何況身為一個人民警察,這些鬼啊妖啊的東西根本就不應當說出口的。
李小虎猶豫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才發覺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他不禁深深地為自己的孟‘浪’行為後悔起來——這樣冒失地來問話,不僅什麽也問不到,反倒還打草驚蛇了。真不如也學著瞿南和胖猴一樣,等晚上再來探一探,那樣雖然危險,但卻會有實際的收獲。
看看李小虎囁嚅著說不出話來,臉紅得跟袁鋒銳有得一比,瞿南心裏暗暗歎息,沒辦法,他隻得親自開口了:“大媽,聽貓剩說有隻黑貓經常來您家?就是那隻純黑‘色’的,像隻小黑豹子似的那隻貓。”
劉老太眼皮一撩,渾濁的眼睛裏‘精’光四‘射’。
隔壁房間裏。
‘門’緊緊地關著,厚厚的黑‘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門’上虛掛著一把生鏽的鎖頭。
黑暗中,一隻黑貓扯了扯耳朵,勾了勾嘴角,灼灼發亮的貓眼竟然‘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似乎對這樣的形容頗為不齒。
劉老太太眼皮耷拉下來,又顯得無‘精’打采:“那貓啊?那貓是經常來我這兒,怎麽啦?它禍害誰家的‘雞’啦?”
隔壁的貓尾巴甩了甩,很不痛快地在牆上磨了磨爪子。
瞿南看到了劉老太眼睛裏一閃而逝的‘精’光,又似乎聽到有沙沙的聲音,凝神細聽,聲音卻又沒有了。
這老太太不簡單!他早已經知道這個事實,陪著笑臉對老太太半是解釋半是詢問地說:“那貓倒沒禍害誰,隻是……”他想了想,總覺得有些難以措辭,心一橫,索‘性’把話挑明了說:“大媽,您不覺得石壕村最近兩個月死亡的人太多,也太不正常了嗎?”
老太太咧著沒牙的嘴笑起來:“小夥子,你們是為這事兒來的?我上次就告訴你了,沒什麽事的話,離這兒遠點!如果不是我老了,也不想離開這塊地方,兩個月前我就搬走了!”
瞿南‘精’神一振——看來還是有戲的。老太太沒有回避這個話題,也沒有試圖遮掩,聽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她似乎還知道些什麽?
“大媽您知道嗎?梅德昨天晚上死了。”李小虎‘插’嘴。
“梅德也死了?!”劉老太失聲喊道。
看她那樣子,她的驚訝倒是發自肺腑的,沒有多少假裝的成份。
瞿南沉痛地點頭:“是的,昨天晚上,就在我們眼皮底下,他突然發了瘋,跳進魚塘裏淹死了。而且,”瞿南彎腰拉起李小虎的‘褲’腳:“他死了以後,屍體還抓了李警官一下,您看看,這就是當時留下的印跡。”
李小虎的‘腿’上,青黑‘色’的爪印曆曆在目。
瞿南眼角餘光仔細地觀察著劉老太的神情。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又伸手去那爪印上‘摸’了‘摸’,點點頭又搖搖頭:“是真的,但沒啥事。”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什麽叫是真的,沒啥事?
幾個人都盯著劉老太,等著她解釋。
老太太笑了:“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第一,我不是鬼,第二,那些鬼和我也沒關係。你們別著急,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
劉老太指揮胖猴取了暖壺和茶杯給大家倒上水,這才開始講述。
她首先講的卻是自己的故事。
劉老太九歲的時候,村子裏來了個要飯的乞丐,那乞丐麵目黎黑,瘦得不‘成’人形,走路都搖搖晃晃,最令人害怕的是,乞丐‘露’在外麵的皮膚上,有一層灰‘色’的類似蛇的鱗片的東西,看起來令人惡心。村裏人都不敢接近他。
他獨自一人住在村頭的小廟裏,有時出去要點飯吃,更多時候就在地裏隨便挖點野菜充饑。
那時候劉老太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心地善良的她心裏很同情這個可憐的乞丐,經常偷偷地把家裏的食物拿給這老乞丐吃。
老乞丐似乎自知有病,雖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卻從來都是讓她把食物放在地上,等她走遠了,才過去取食。
這樣過了兩個多月,有一天劉老太,哦不,那時候還是劉小姑娘,小姑娘再次用荷葉包著幾個饅頭送去的時候,老乞丐迎了出來,從她手裏接過饅頭,對小姑娘說了聲謝謝。
從這以後,老乞丐開始近距離地接觸小姑娘。
老乞丐是個道士。他教會小姑娘一些簡單的‘陰’陽術法,趨吉避凶之術後,在一個夜晚離開了小姑娘。
劉老太用從道士那兒學到的本領幫了不少人。但她並沒有真正跟鬼打過照麵,或者說直接動過手。
兩個多月前,村裏的動物大批地死亡,並且開始接二連三地死人。
那時她就發現村裏出現了厲鬼,但這鬼怨氣極重,以她那點兒微末道行,不僅拿這鬼沒辦法,甚至都無法判斷究竟這鬼是個什麽來路。
劉老太所能做的,就是按照老道士曾經說過的,自己穿上早就做好的壽衣,讓鬼不來找她的麻煩。
原來老太太穿著壽衣晃來晃去,是為了防止被鬼纏住?
胖猴問道:“大娘,這個有沒有什麽科學原理?”
老太太笑了,滿臉的皺紋皺在一起,像個風幹的茄子:“什麽叫科學?我不懂,我隻知道這樣子鬼可以最大限度地躲開鬼,實在不行,還有黑袍幫我。”
胖猴和瞿南對視一眼,問:“大媽,您說的黑袍是不是就是指那隻貓?還有,您喝血也是為了讓鬼不來找您?”
老太太點頭,答非所問:“黑袍是師父留給我的,不過,我不喝血。”
她看看胖猴心癢難搔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黑袍就是那隻黑貓,當年師父就是這麽叫它的,我也就跟著這麽叫了,有時也叫它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