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聚膳(中)

田瀅舟已步入後室,映入眼簾的是花紋雕刻的紅木圓桌,牡丹屏風,正中央一個雕刻圓弧,圓弧內刻有金燦燦的膳字。

眾人以座北朝南右上左下的尊卑座次一一落座。

老太爺視線落在田瀅舟身上,難免驚奇之色。

“二丫頭也來啦。”他說道。

他們的視線又不約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田瀅舟望向老太爺,見他眼底平淡似乎隻是隨口一問。

她淺笑著回道:“是的,祖父。”

老太爺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再望向她,而是和田遠平談論著事情來。

田瀅舟不禁地在心裏無奈一笑。

馬管家很快地領著上菜的丫環仆婦進來,一道道菜接二連三地上來,看得田瀅舟眼花繚亂。

拜托能吃得完嗎?這可是有十多道菜,具體的她也懶得數了。

古語有雲寢不言食不語,在極度沉悶靜默的氣氛中,個個都各懷著心思,靜得讓她看著佳肴都沒了食欲。

用完膳有兩三個菜動都未動,另有幾道菜也碰了幾下筷子。

田瀅舟暗暗地歎息,真是奢侈浪費食物。

大家都似乎有了散去的意思,可是長者未離席,大家也就隻能坐著喝茶偶爾聊聊天,未散去。

老太爺和田遠平聊了幾句,飲了口茶離席。

其他人這才難掩輕鬆,各自散去,而女眷則被老夫人喚去前堂一坐。

田瀅舟瞥見田媛媛眼底的興奮,心裏大概有了譜,定是與她有關與自己有關。

靜默了幾秒,老夫人才緩緩地說道:“二媳婦,跟你提的不知是否想清楚沒有?”

見梁氏臉色頓時氣得煞白,田瀅舟狐疑這老夫人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不過能確定的是與自己有關,梁氏正為難和黯然地的眼神看著她。

梁氏將視線落在老夫人身上,聲音柔弱道:“母親提了兩件,不知所指何事?”

“兩件都是大事。”老夫人一聽便有了些許不悅,但也很快地掩飾而過。

她直接轉向田瀅舟道:“二丫頭一臉茫然,你母親沒跟你提嗎?”

田瀅舟不動聲色地按住母親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隨後也不跟她兜兜轉轉的,笑了笑道:“祖母,您請說。”

“是這樣的。”老夫人緩緩地說道:“待你過了及笄禮,你和樹華的婚事也就辦了吧。”

她所說的樹華就是今日一見的賈大少爺吧,一看就是容易被女人勾魂的。

田瀅舟一臉茫然裝糊塗問道:“不知樹華是指哪位?”

“當然是你未婚夫。”田媛媛積極地代為解釋,心裏滿是鄙夷。

梁氏眉頭輕皺,忍住心中不快勸道:“母親,瀅舟還失憶著,連名字都不記得,這事還是遲點再說吧。”

“感情等過了門慢慢培養也可以。”大夫人明顯對她有些不滿,笑容斂去一半。

田瀅舟腦袋飛速流轉。

這麽賣力要促成這事必有蹊蹺,她可不會將這定為他們單純想嫁自己出去,眼不看為淨這麽簡單。

“祖母,還有另外一事呢?”田瀅舟笑道。

她這麽問的同時,眼睛飛快地看了眾人的神情。

除了田媛媛神情忽然一亮,其他人倒是定力十足。

果然呢,與她有關呢,有些好奇自己能有什麽給她算計的。

老夫人溫和地說道:“這一年一度的品茗宴會也快開始了,去的都是大戶人家還有皇親貴族,禮儀著裝定要慎重。”

這些與她何幹?難不成是怕她賴著要跟去或者梁氏和她提了,所以說這番話?

隨後又聽到老夫人道明:“你那條琉璃蠶絲裙也穿不著,不如給大丫頭吧,這也是為了我們田府臉麵。”

什麽叫穿不著,最重要的還是說給,不是借。

關鍵是那琉璃蠶絲裙有那麽吸引力嗎,讓田媛媛如此窺視,田瀅舟狐疑地看向梁氏。

梁氏眉頭輕皺代為婉拒道:“母親,這似乎不妥,那是她外祖父送的禮物。”

梁氏娘家的父親是丞相,與掛著虛銜無實職的太師當然沒法比擬的。

可這梁氏作為丞相府的嫡長女怎麽就甘願嫁給他呢?還有他明明對梁氏眼裏沒有感覺的啊,果真是愛情讓人甘願棄一切於不顧啊。

可她也好不了梁氏多少,她不也被愛情衝昏頭腦上了趙輝的賊船嗎。

擁有物品的主人都未說話,田媛媛見她沉吟著倒是急著道:“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我的,這有什麽關係。”

她話一出立刻引來老夫人和姚氏的瞪視。

這三人果然是一條線上的,老夫人瞪視田媛媛,可她說的又有何區別。

田瀅舟笑了笑沒有惱,緩緩道:“禮物轉贈給別人,那是對施禮者的不敬,況且施禮者可是外祖父,萬一外祖父問起的話,怕是惹起不快。”

老夫人和姚氏神情頓時一暗,田媛媛依然不放棄道:“可我是你姐姐啊,你外祖父不也是我外祖父嘛。”

姚氏聽了臉都變了,若不是還有人在,鐵定一掌扇過去,好讓她別胡言亂語。

看著她氣得臉都綠,田瀅舟心裏就覺得好笑。

一個妾的娘家可不算夫家的親戚,她這麽說不就是讓姚氏難看嗎,讓老夫人氣結嗎。

反正怎麽算都是便宜了自己和梁氏。

“嗯?”田瀅舟依然裝得驚愕地看著她,“那是我母親的娘家人,怎麽成了姐姐的娘家人似的。”

田媛媛頓時一驚,望向自己母親黑著的一張臉忙垂下頭。

都是她害的,將事情的錯都歸咎到了田瀅舟身上。

老夫人沉著臉,眼神變得冷淡,“二丫頭說得有理,這事以後別再提。”

本來老夫人也是寵愛著大丫頭,試著問問而已,卻想不到最後卻弄糟了自己的心情。

她心裏所想,田瀅舟不能猜得全對,卻也猜到七八分。

“至於孫女的婚事,孫女有一事請教。”田瀅舟見她沉默著便接著道:“姐姐未嫁,妹妹豈敢先嫁。”

以前拍戲劇本裏有看過,古代大戶人家有一規定,姐姐未嫁的妹妹不能先嫁。

隻是為何看到田媛媛鄙夷地眼神。

“也不是硬規定,況且她是田府嫡女不一樣。”老夫人淡淡地說道。

弦外之音就是她呢是田府嫡女而自己隻是一名庶女,不知天高地厚,再引申過去說白點,就是她身份高貴豈是和你低賤身份一樣。

梁氏氣得胸口都一上一下。

可是說得也沒錯,庶女又怎能與嫡女相比,奈何憋著氣又無可奈何。

拂了一次意,第二次就罷了,再拂她意,可不是上策。

田瀅舟一臉平和,笑著道:“自然是,孫女聽祖母的。”

不僅是梁氏,其餘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詫地看著她。

若是以前,她怎會這麽容易說話,一臉倨傲不可侵犯,冷冰冰地眼神,讓她們心生畏懼。

這還是她嗎?

也不理會眾人還在驚詫中,田瀅舟便接著道:“不過適才用膳前,孫女和母親去淺雲居不巧聽到有一丫環在挑撥主子間的關係,教唆世和不要接近孫女,還提了喜鵲的事。”

說著便看了一眼幼芙,幼芙頓悟,將旁邊的代巧輕輕推了出去。

代巧本存僥幸心理,這麽久都未見她們提及她的事,就暗暗地鬆口氣以為沒事了,可想不到還是逃不了,一個踉蹌後驚慌地跪在地上。

田瀅舟可是看著她鬆口氣再提起此事的。

既然她那麽喜歡聽人擺布,不做好事,那就不能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