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筠像是才記起自己的妻子在場一樣,他慢慢的轉頭,認真的看著這個剛剛嫁給自己沒有多久的妻子,蒼涼一笑,道:

“讓你看笑話了,如果……如果你覺得在這個家丟人,我們……我們……”他卻窮詞了。是啊,他們要怎麽樣呢,要搬出去嗎?可是他身為嫡長子,怎麽可能在父母都在世的情況下,搬出去呢;那這麽不堪的事情被自己的妻子看到,他要怎麽辦,他們夫妻又要怎麽相處下去,難道隻能和離嗎?可是……可是和離對一個女人是多麽殘忍的事情,對他又是多麽的不公呀,畢竟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

“相公。”謝大少奶奶像是與謝庭筠有心電感應一般,道:“不管現在如何,不管將來如何,我嫁給了你,生是你的人,即便是死也要做你的妻,和你埋在一起,所以你不要顧慮我,我隻在乎你。”

千言萬語,隻用五個字來代替“我隻在乎你。”普普通通的五個字,平平凡凡的五個字,卻讓謝庭筠聽了紅了眼眶。

“嗚嗚嗚--”大太太這時卻極力的掙紮著,像是要表達什麽。

謝庭筠這時卻沒有了再問什麽的心情,他無力的道:“母親,您自己想想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麽吧,兒子也不問您了,更不會對父親說這件事,但是兒子也不保證父親就不會有所察覺,一旦被父親知道了,兒子也無能為力。”說著疲憊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聲音冰冷地道:“還有一件事情兒子要告訴您,您之所以弄成現在這幅樣子,並不是生病所致,而是您那位表哥讓小綠那丫鬟對您下毒所致。”說完,他不再看自己的母親一眼,對自己的妻子溫言地道:“我們出去吧。”

“好,等我先安排丫鬟伺候母親。”謝大少奶奶很乖巧的說道。

“隨你吧。”謝庭筠說完先出去了。

謝大少奶奶看著一臉死寂的大太太,愣了一下,她道:“婆婆,雖說您是中毒才這樣的,可是大家都會盡量醫好您的,您也別多想,安心養病吧,媳婦兒告退了。”說著她衝著大太太盈盈一俯身便出去安排人手伺候大太太了。

此時,不管是對大太太說明真相的謝庭筠,還是安排丫鬟伺候大太太的謝大少奶奶,都沒有往大太太受不了也許會自盡的方麵想,畢竟大太太已經癱在了床上。

其實大太太即便是受到再大的刺激,自盡這樣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對於大太太這樣的人,用道德的尺子來衡量的話,那就一句話可以形容——良心被狗吃了,那就是沒救了。

雖然她口不能言,可是她並不糊塗,對於自己兒子的話,她心裏明鏡似得。而至於文公公會害她,她一點也不在乎,也早就料到了這一天,畢竟從她甩了文公公嫁給謝重天的那天開始,文公公大概就恨上她了吧。

而大太太這會兒心中惱恨的卻是那叫小綠的丫鬟,當時文公公給她這個丫鬟時,她就留了一個心眼,覺得文公公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給她一個丫鬟,而且還是會武功的丫鬟。現在她想來,怪隻怪她當時正好沒有可信任的人能用,大意的想著隻要對那小綠好,早晚小綠會成為她的人,不再聽從文公公的命令。然而到了最後她究竟還是被小綠害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且還被自己的兒子知道了自己見不得人的事情。

大太太想到兒子走前那略帶厭惡的眼神,心中絞痛難當,不知道怎麽的,她這些年所做的事情竟然一幕幕的在眼前閃過,最後卻定格在自己的丈夫癡癡的看著梅樹下彈琴的女人——鳳姨娘。

本來相信自己做多了惡事,而遭到了報應的大太太,死寂的眼神,在眼前定格的那一幕時,眼中迸發了濃濃的恨和嫉妒,那一點點良知也瞬間泯滅。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錯的都是那對狗男女,若不是那狐狸精不把我這個嫡妻放在眼裏,若不是那個負心漢不把我這個嫡妻放在心上,我何至於會如此,何至於會如此!”大太太嗚嗚嗚的叫著,雖然別人一句沒有聽懂,可是她自己心裏卻是明白的,因為嫉妒,因為愛而不得不變成了一個狠心的人,最後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且還被兒子厭棄。

幾乎是轉眼間,大太太為她所犯下的錯找到了借口,對鳳姨娘所留下的一雙兒女更是暗恨於心,甚至是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隻要她能言,她一定會把事情都推到簡親王府的頭上,說謝府船艙內的那些糧草全是簡親王府所為。哪怕是口不能言,她用寫的,也一定再臨死前把鳳姨娘留下的一對孽種給弄死。

然而,她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也隻是心裏暗恨不已,卻什麽事情也做不了。

而此刻想著怎麽害簡親王府的文公公,若是知道大太太有這樣的壞心的想法,他一定懊惱不已吧,畢竟人可是他下令才變成這樣的。早知她有此心,就不害她了。

這便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吧,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像早就計算好了一般。文公公唯恐大太太泄露了什麽,又想著利用大太太轉移薛仁傑的視線,讓大太太口不能言,最後萬一事情敗露,還可以栽贓到大太太身上,讓大太太替他頂髒。然而文公公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這一做法,卻間接的幫了簡親王府一把,也就是救了謝靈芸一命,要不然大太太在被下藥之前,一定會把糧草的罪名嫁禍給簡親王府。相信文公公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氣的吐血吧。

謝靈芸正坐在偏廳同薛仁傑說話,突然打了一個冷戰,一怔,慢慢的看向薛仁傑。

薛仁傑注意到她的異常,關心地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穿的不多,所以覺得屋裏有些冷?”

“不是。”謝靈芸搖頭道:“妾身突然覺得有不好的預感。”就像是被誰惦記上了似得。

可見大太太的怨念有多重吧,謝靈芸都能感覺到危險。

薛仁傑卻是不相信預感這種東西的,他道:“不要胡思亂想,最近肯定是累了,所以才會這樣的。”

是嗎?

謝靈芸很希望是薛仁傑說的這樣,她閉了閉眼睛,讓自己沉下心來,果然心慌的感覺沒有了,她道:

“也許最近真的有些思慮過重了。”

薛仁傑知道她的思慮是什麽,輕歎一聲,道:“難為你了,以後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知道自己身後有這麽一個男人護著,謝靈芸心底說不出的感激,第一次感激神明讓她穿越過來,隔著時空,認識了他,嫁給了他,並且還愛上了他,而知道他也愛著自己的感覺,真好……真好。

正當屋裏有瞬間的溫馨的氣氛時,謝庭筠卻走了進來,他頹廢的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搓了搓臉,對薛仁傑道:

“世子爺,事情到了這一地步,那船艙裏的糧草已經被您運到了一邊,謝府是不是可以逃過這一劫?”

謝靈芸聽謝庭筠叫薛仁傑世子爺,而非妹夫,便知道這是在不摻雜私人身份的討論這件事情。

薛仁傑略一沉吟,嚴肅地說道:“糧草出現在謝府的船上的這件事情,我已經回稟了皇上知道,如果沒有給皇上一個合理的說法的話,皇上那兒恐怕過不去,即便是皇上不追究,恐怕也隻是暫時的壓了下來而已,如果事發,謝府還是會受到無妄之災,而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盡量從中把謝府摘出來。”

薛仁傑的意思已經很明確,皇上知道了,所以必須要找出幕後主使。即便是皇上看在簡親王府的麵子上,對於謝府不予追究,可是謝府片大點兒的天上也懸著一把刀,一旦有心人知道一大批糧草曾經出現在謝府的船艙之中,那把刀不會管謝府是不是被人所害,會直接的落下來。

謝庭筠意識到這一點,心中一陣無力之感油然而生,這一刻他真的對自己的母親生出了一絲埋怨啦,因為後院裏的一些事情,竟然做出了殃及謝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彌天大禍,真是太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世子爺。”謝靈芸一直都默默地聽著,心中快速的轉動著,突然她心中有一個想法,不由開口輕聲叫了薛仁傑一聲。

薛仁傑微微轉頭看向她,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想到她平時的聰慧,感興趣地問道:“你可是有了什麽法子?”

謝庭筠看到這兒卻是一愣,他沒有想到世子爺竟然如此看重自家小妹,對於這樣的問題竟然會詢問她,而且還一副很期待的樣子。這個發現讓他很驚訝,但是卻很高興,畢竟他現在想要維護這個從小便心疼的小妹,已經是不可能,如果她能在夫家過的好,得到丈夫的看重,他也覺得放心了。

謝靈芸並不知道謝庭筠的想法,而是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說辭,她並沒有先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反問薛仁傑道:

“爺,我們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由被動變主動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