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傑聽著她的話覺得很燙心,眉眼不覺都舒緩下來,雖然他沒有和女人一起坐下來溫和細語地商量兄弟之間事情的經驗,不過這之前,他同麵前的這個小妻子也算是相談甚歡。現在她善解人意的開了頭,又沒有追問自己和三哥到底談了些什麽,他不禁如釋重負。再一次說有關他三哥的話題,他突然發現這並不是太難為情的事情,神情放鬆了很多,接下來的話也自然了很多:

“娘要三哥一家一定要搬出去單過,雖然表麵上不是分家,可是也同分家沒有什麽兩樣,既然這樣,我想不如讓三哥完全的脫離簡親王府的依仗,自己去掙得一片屬於他自己的天地,正好三哥也有此意。”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下來,看著謝靈芸。

謝靈芸仔細的聆聽著,接受到他眼神的注視,又一次扮演善解人意的角色,很上道的問道:

“那爺是怎麽打算的?”並沒有說什麽反對的話,也沒有附和他的話,而隻是很平和的詢問他的意見。

薛仁傑卻覺得受到很大的尊重,接下來的話說的更加流暢,“三哥原本也是很聰明的人,讀書很是用功,當年就是考秀才,也是輕輕鬆鬆一次就通過了,隻是,他卻生生的被我們這樣的家庭而拖累。”再一次提到過去的事情,他很是無奈,“父親說什麽也不讓三哥繼續參加科舉,說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識字也就行了,至於入仕這條路還是莫走的好,就算是走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前程。搞不好反倒是連累了家裏人。”

“爺是想要讓三哥入仕為官。”謝靈芸看著他又一次表情嚴肅的望著自己,強忍著嘴角抽搐的衝動,很肯定的說道。其實聽他說到這裏,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是心底卻敲響了警鍾——按道理,那個三爺當不當官與她無關,她也幫不上什麽忙。然而他這樣為難的對自說這件事,卻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你果然很聰明。”薛仁傑不吝嗇的又一次對她開口,然而麵對他的誇讚,謝靈芸並沒有樂昏了頭,反倒是心底有點發毛,不好的感覺更勝。

然而,難得誇人的薛仁傑卻不知道謝靈芸的防備。聲音更輕柔自然的道:

“如今三哥既然不能在繼續在家裏住,那不如讓三哥入仕,說起來,這些年我和父親都在外,而大哥、二哥又都……”提起那兩位哥哥。他還是不能釋懷,一語帶過,他接著道:“六弟又被娘嬌慣的不成樣子,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這個家隻有三哥一個人操持著,可以說三哥為了咱們這個家所做的太多了,也該得到一些回報了,如今他既然想要入仕,那咱們就不能讓他失望。”說到這裏。他歉意的看著謝靈芸,讓謝靈芸更是警鈴大起,不敢接他的話茬。

“你可能不知道,娘不願意我們兄弟幾個入仕,想法同父親的也是一樣,都認為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入朝為官,不是如虎添翼,反倒會連累家裏人,可是如今三哥不能在家住了,總不能把他撇出去不管不問,那麽他既然提出入仕,我說什麽也要滿足他這個願望的,隻是,這外麵的事情不難,難的卻是娘那一關,芸兒,我希望你能幫我。”薛仁傑洋洋灑灑的說了一些話,實屬難得,雖然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這若是魏靜香或者是顧姨娘,應該高興的找不著北,點頭答應了。

然而,謝靈芸卻並不是魏靜香或者顧姨娘她們,她對薛仁傑沒有那麽深的情感,更不願付出什麽情感,隻是想著得到他的信任而已,但是卻不想插手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情。

“這……妾身沒有把握,若是娘不願意的話,妾身覺得,就算是妾身去求娘,娘也不會答應的。”沒有直接推拒,隻是委婉的告訴他,她在太夫人心目中還不能夠到能左右太夫人想法的地步。

薛仁傑看著一臉為難的她,歎了口氣,無奈地道:“我知道,凡是娘打定主意的事情,一般很難更改,隻是如今三哥一家,因為羅氏的貪念,而落得被攆出去的結果,我們總不能看著不管,總是要幫一幫的。”說著,他抬手撫摸著她光滑白皙的臉頰,有絲不好意思的道:“難為你了,這樣吧,明天我去給娘先說一說,隨後你在娘麵前多勸說幾句吧。”

謝靈芸點頭,表情鄭重,心裏卻大大的鬆了口氣,總算是沒有接這個燙手山芋,雖然他說讓自己在太夫人麵前勸說幾句,隻要她掌握分寸,是絕對不會惹太夫人生厭的。在沒有得到薛仁傑全然的保護之前,她覺得還是依附太夫人的好。

薛仁傑卻感覺有點尷尬,畢竟這是他兄弟之間的事情,不但給她說了,還要請她幫忙,總歸是覺得很難為情,不由道:

“其實我三哥一家搬出去,對你也好,省得那羅氏挑刺。”

他說的也是真心話,以前不注意後院的這些事,當他聽到楚楠楓背三夫人說謝靈芸的話後,他心底有著作為一個丈夫,卻沒有保護好自己妻子的內疚,也有對三夫人的憤怒,若不然,他也不會讓下人直接找回了他三哥,更不會有往後那些事情。

雖然事後,他對三哥有點內疚,本來事情可以和平的處理的,雖然羅氏不可能再掌管府中事務,但是至少三房的一家不用搬出去。在勸說他娘不讓三房搬出去時,不知道怎麽的,腦子閃過楚楠楓說的那些話,想到自己嬌弱的小妻子,他第一次存了私心,沒有全力以赴的向母親求情。可以說羅氏這一次真的碰觸到他的麟角,謝靈芸是他的妻子,又是將來簡親王府的女主人,如何能任由羅氏找事,他這一關都過不去,無關感情,隻是作為男人的尊嚴,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他的妻子,哪怕那個人是他兄弟的妻子。

謝靈芸卻覺得薛仁傑這樣說,有粉飾太平的意味,事情依然成定局,那麽至於什麽原因那就不是那麽重要了,不過有一點,她卻要弄明白的,“不知道爺給三哥謀得一個什麽缺啊?”

薛仁傑是個精明之人,滿意她並沒有追根問底的同時,心中也猜到了她為何有此一問,不由好笑的望著她,戲謔道:

“你說讓三哥外放可好?”

“外放?”謝靈芸聽著心底一陣難以壓仰的喜悅油然而生,如果能讓三房外放為官,那真是在好不過了,她可不想麵對得勢的三夫人。壓仰著這份喜悅,她道:

“爺還是自己拿主意的好。”讓她說三爺外放好不好,當她傻呢,這若是外放之後,三爺能諸事平順,薛仁傑還不會怎麽著。可是這若是萬一,三爺被外放,卻並沒有預期的那樣好,那薛仁傑還不得埋怨她呀,關於三房的事情,她上午已經說的夠多的了,還是莫要多言的好,言多必失,她一直謹記著。

薛仁傑見她明明喜形於色,卻還跟他耍花腔,不由好笑,抬頭輕輕刮了她的翹鼻子一下,寵溺道:“你呀,嗬嗬,真是一個小傻瓜。”說完,他神色一變,認真道:

“其實讓三哥外放,也是變相的分家,等過幾年,三哥一家回來時,到時候我會自己出錢在外麵買一座宅院,讓三哥一家直接住到那處,大家也就都安生了。”

謝靈芸一開始認真的聽著,覺得他的主意不錯,三房不再,簡親王府的確清淨不少。

“隻是還有一件事……”薛仁傑說這話,突然來了一個大轉折,表情變得猶豫不決。

這個費勁啊。

謝靈芸第一次覺得薛仁傑也是一個說話吊人胃口的人,前前後後這些話,恐怕隻有接下來要對自己說的事情才是重點吧。

“不知道爺所說何事?”善解人意不差這一次,謝靈芸識時務的詢問道。

薛仁傑猶豫片刻,聲音低沉道:“既然三哥外放為官,父親知道一定會請旨回來阻止,而到時候,我想向皇上請纓,代替父親去鎮守邊疆。”

真是出人意料,謝靈芸聽此,心中暗驚不已,到了最後,除了佩服也就隻剩下感歎了,薛仁傑的心計可真是讓人不容小視呀,這一箭射下去,他究竟是打算射幾雕啊。

“那爺要我做什麽呢?”既然認識到薛仁傑的好算計,謝靈芸不會傻的認為他跟自己說這些是出自於對她的喜歡,一定是有他的打算吧,她也畢竟是他這一箭其中的一隻雕。雖然不喜他對她的算計,可是人在屋簷下,那容她不低頭。不過,她心裏也又一次更渴望能得到一片自由的小天地,哪怕是巴掌大的地方,最起碼能讓她有喘息、休息的空間。

薛仁傑認真的望著自己的小妻子,又一次的體會到了她的聰穎,隻是從自己的話中便能嗅出他的用意。不知道怎麽的,他並沒有惱怒她看懂了他,而是欣喜她能懂他,讓他有種遇到知己的狂喜。隻是習慣用麵無表情來掩飾自己情緒的他,壓抑著這份欣喜,道:

“隻希望我不在家的日子裏,你要盡全力護好祖哥兒。”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娘那裏我不擔心,到時候父親回府,自會保護娘,而祖哥兒卻要你盡全力護住他,你可做得到!”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