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記事

當嬰兒的哭啼聲傳到‘門’外的時候,顧澄鬆了一口氣時候就想衝進屋子,曾婆子在一旁拉住他:“三爺,你且先等等,問過是男是‘女’再說。”顧澄的眉皺起來:“這話說的稀奇,難道是‘女’兒我就不能進去?”

穩婆已經抱著繈褓出來,瞧見顧澄就道:“恭喜爺,添了個姑娘。”說這話時穩婆還有些犯嘀咕,這頭胎生個閨‘女’,有些人家會不高興,甚至不打發銀子的,看著曾婆子那麵上一閃而過的不悅,穩婆心裏更嘀咕了,難道今兒又要白做?

顧澄已經從穩婆手裏搶下繈褓,瞧一瞧閨‘女’就歡喜的不得了:“果然是我‘女’兒,瞧瞧,長的和我這麽像。”說著顧澄就要往裏走,穩婆見顧澄這麽歡喜,心這才放到肚子裏,笑‘吟’‘吟’提醒:“恭喜爺添個閨‘女’,這服‘侍’的人可都辛苦了。”

顧澄的腳這才頓住,手一揮:“賞,這月都多加一月月例。媽媽你辛苦了,先到外麵吃杯酒,落後我讓人送東西出來。”穩婆曉得今兒所得必厚,笑嘻嘻地行禮道謝。

瞧著顧澄抱著孩子走進去,穩婆才對曾婆子道:“你們爺也真奇怪,別人聽說頭胎是閨‘女’的,多有不悅的,唯獨你們爺,不但不惱,別家就算得了兒子都沒這麽歡喜。”曾婆子嘴一撇方道:“你不曉得我們爺對我們‘奶’‘奶’是怎麽心疼,別說生個閨‘女’,就算什麽都不生也不對我們‘奶’‘奶’說句重話的。也不曉得‘奶’‘奶’是哪世裏修來的福氣。”

穩婆嗬嗬一笑,和曾婆子往外走去,她們在那裏議論。顧澄夫妻可沒想那麽多,顧澄抱著繈褓在那和守‘玉’說這孩子長的像誰。守‘玉’十分困倦,隻是見顧澄興致高才沒打擾他,說了幾句就哈欠不止。

顧澄這才住口:“瞧我,竟忘了你剛生產完,我先抱著孩子出去,等你睡醒再來瞧你。”守‘玉’白他一眼:“那有大男人往產房裏跑的,你啊,也不嫌晦氣。”顧澄的眉一揚:“這有什麽晦氣的,你給我生了那麽個漂亮的閨‘女’,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

在旁服‘侍’的喜梅噗嗤笑出聲,守‘玉’推他一下:“快出去吧,別忘了去報喜。”顧澄哎了一聲這才樂顛顛出去了。喜梅給守‘玉’端碗參湯過來,服‘侍’她喝下嘴裏還笑著道:“奴婢這才放心下來,姐兒托生在‘奶’‘奶’肚子裏,果然是有福氣的。”

守‘玉’‘唇’邊笑容有得意神‘色’,喜梅見她已經把參湯喝完,這才把枕頭重新放下服‘侍’她睡著。

守‘玉’這一睡已到第二天中午,身上還有些軟,坐月子也不由下‘床’,直起身子往外聽一聽,窗外竟似有爭吵聲。側耳細聽,像是顧太太的聲音,守‘玉’的眉微微一皺,婆婆到現在還沒死心嗎?

顧太太見自己說不動顧澄,麵‘色’更怒:“娘說的不都是好話?澄兒,你這媳‘婦’進‘門’兩年多才懷孕,生下的也隻是一個閨‘女’,並不是娘不喜歡孫‘女’,你大嫂二嫂家的那幾個侄‘女’,娘不一樣當眼珠子一樣的疼?隻是你不曉得,這兒子才最要緊的,現放著一個琦紅,要按我說的,今晚就給你們圓房,等明年這時候就該抱孫子了。”

顧澄兩太陽上的那根筋跳的很厲害:“娘,您今兒是糊塗了不成?先不說琦紅還在孝期,人家是有婚約的,你把這樣的人給兒子,是幫兒子呢還是害兒子?”顧太太瞪兒子兩眼:“呸,這點脾氣都沒有,你也不是我兒子了,婚約怕什麽,現有她娘家長輩做主,到時候不過是破上幾兩銀子的事。守孝?已嫁‘女’隻不過一年,一年的孝早已滿了。兒子,你當琦紅還能好嫁?她在這家裏待了這麽半年,外頭什麽傳言都有,你倒不如順坡下驢,把琦紅收了。”

曾婆子心裏對琦紅這事其實還是沒有死心,此時趁機道:“三爺,太太說的沒錯,我這侄‘女’在這……”啪的一聲,曾婆子臉上已挨了一掌,顧澄怒視曾婆子:“你敢說個做主試試?”接著顧澄又看向顧太太,雙手緊握成拳:“娘,兒子一直以為您隻是對媳‘婦’不滿,誰知您竟口口聲聲要陷兒子於不仁不義之處。琦紅在我這裏半年,日日隻在後麵起坐,兒子連她麵都沒見過幾次,這等謠言不知是誰放出去的?兒子雖也曾糊塗過,可是此時是個堂堂正正對得起天地良心的人。娘,您若再執意如此,兒子隻有請娘出去,以後都不需來兒子這裏。”

說著顧澄大喊一聲來人,老劉帶著人走出來,顧澄對他道:“來啊,請太太回去,以後太太再來,就說我這廟小,容不下她。”老劉聽到顧澄這命令,頓時怔在那裏,顧澄瞧著他:“怎的,你不肯嗎?要知道,在這所宅子裏,我才是主人。”

老劉被顧澄話裏的冷然嚇到,急忙點頭,顧太太聽到兒子這樣說,大怒道:“你出息了,竟說出這樣不孝的話,走遍天下我也是你的娘,你再如此,我就去公堂問你個不孝之罪。”顧澄滿麵鐵青地看著自己的娘:“任憑娘去公堂問兒子的罪,兒子隻是想問問,到時堂上官問起來,娘這紅口白牙汙蔑清白‘女’子名聲的罪又該怎麽治?”

顧太太氣的差點沒暈倒,指著顧澄你你說了幾下都話不成話,顧澄跪了下來:“兒子知道兒子愚鈍,但兒子也曉得‘女’兒家清白名聲何等要緊,娘,為今之計,琦紅沒嫁出之前請娘不要再來。”顧澄如此決絕是顧太太沒有想到的,手抖了幾抖就帶著人怒氣衝衝離去。

老劉忙跟在後麵送出去,顧澄這才站起身,眉頭一皺就喚過已回來的老劉:“你去打聽打聽,怎麽會出這樣的謠言,‘女’子的清白名聲要緊,可千萬別為了我娘的一點‘私’心害了好好的‘女’兒家。”老劉急忙應是,顧澄剛要進屋,就看見琦紅從後麵走出來。

琦紅在那徘徊一下才上前對顧澄深深行禮:“都謝三爺保全我的名聲,大恩不敢言謝,日後若有什麽事,粉身碎骨也要報答三爺夫‘婦’。”這麽一個柔弱‘女’子,連自身都無法保全,更哪來的什麽報答,顧澄隻是一笑就進屋。

守‘玉’坐在‘床’頭看著丈夫進來,顧澄走到她麵前,伸手握住她的手,過了好一會兒顧澄才道:“看來要抓緊打聽琦紅夫家的下落了。”守‘玉’嗯了一聲,反握住丈夫的手:“方才,我都聽到了,你辛苦了。”

顧澄拍拍妻子的肩沒有說話,守‘玉’依偎過去,如此才能給丈夫和自己一些勇氣。

老劉第二天才來回話,說雖有些流言但不多,畢竟顧澄不是單身在此,有守‘玉’有丫鬟有婆子,那麽多人看著呢。況且現在外麵,紛紛在傳顧澄和守‘玉’的恩愛情深,老劉講起這個都笑了:“三爺您是不知道,現在外麵傳的那個熱鬧,說您把‘奶’‘奶’當做眼珠子一樣,生了個‘女’兒還那麽歡喜,特別是穩婆說,說從沒見過生閨‘女’人家這麽歡喜的。”

這話顧澄愛聽,讓老劉再多說些,老劉苦著一張臉道:“三爺,小的又不是那些長舌‘婦’,哪裏能打聽的那麽詳細?”顧澄拍他一下起身:“這就好,等滿月那日,定要大大地辦一場,讓眾人知道,我和你‘奶’‘奶’的恩愛情深。”

這敢情好,老劉十分歡喜地道:“好,好,小的這就去讓人擬單子看三爺要請些什麽客,這戲班子也要定下。”顧澄也很歡喜,和老劉在那商量該定什麽樣的戲班子,請什麽樣的客人。

轉眼孩子的滿月就到了,顧澄翻了半日的書,又去請教了學堂裏的書生,才給‘女’兒定下名字,顧心秀。這名字也拿去給顧老爺瞧過,顧老爺對孫‘女’的名字沒那麽在意,隻說了個好字,倒是守‘玉’很歡喜,時時念著秀兒不離口。

滿月酒這日守‘玉’也下‘床’洗浴換衣,抱著孩子出去待客。‘女’客們見了守‘玉’這孩子,自然是讚不絕口。褚二老爺一家已經搬到鄉下,雖遣人送去了信,但褚二老爺還是沒派人來,隻是褚二太太帶回些東西過來。

此時來做外祖母的竟隻有褚夫人,褚夫人把一塊金鎖戴在孩子脖子上,笑眯眯地道:“祖母做了好幾遭,這外祖母還是頭一遭做,休要嫌我備的東西不好。”眾‘女’客都很聰明地不去說這件事,隻是在那笑著奉承。

朱大‘奶’‘奶’也在今日被邀的客人這邊,今日也不知怎麽的,她氣‘色’有些不好,見了守‘玉’送上賀禮就獨坐在那。守‘玉’開頭忙碌著並沒在意,等過了些時不由悄悄問顧大‘奶’‘奶’,顧大‘奶’‘奶’輕聲道:“還不是你那原來嫂嫂的事,原本和離就是為的嫁宋家,可是聽說宋老爺見過你那原來嫂嫂,頗不在意,這打算隻怕要落空。”

守‘玉’哦了一聲瞧見來了個眼生的,見了此人朱大‘奶’‘奶’的麵‘色’不由變了下,守‘玉’迎上去才曉得是宋老爺的妹妹,忙笑著請她坐下,這‘女’子的眼突然一凜,守‘玉’順著她眼神望去,瞧見她盯著看的竟是自己帶著的一個小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