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記事
喜梅看著褚二老爺這樣走過來,不由眨一眨眼,王媽媽反推她一下:“傻丫頭,這時候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告訴三‘奶’‘奶’一聲。”喜梅這才回神過來趕緊往守‘玉’院裏跑。王媽媽歎一口氣也從另一條路趕緊去告訴顧太太,這男人們往後院闖,實在有些不成事。
喜梅急急忙忙跑進守‘玉’院子,小雲迎麵瞧見她:“喜梅姐姐,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候,‘奶’‘奶’還問起你呢。”喜梅拍一拍‘胸’口也沒和小雲說話就走進守‘玉’房裏,看著守‘玉’就道:“三‘奶’‘奶’,快些做準備,親家老爺和二舅爺過來了。”
爹和二哥怎麽會過來?這事著實蹊蹺,守‘玉’把針線放下站起身,用手攏一攏鬢邊的發,喜梅這下喘息定了,走到守‘玉’跟前:“三‘奶’‘奶’,不是這樣準備,是……”想了想喜梅快速地把姚媽媽說的話說出來。
守‘玉’的‘春’抿緊,這都是些什麽家人?到現在倒要來給自己撐腰做主,自己活不下去的時候倒要勸自己忍耐順從。偏偏這些還是自己至親,守‘玉’當機立斷地道:“既這樣,我就不見他們了,把院‘門’關緊,他們要來也不必放他們進來。”
這樣合適嗎?喜梅還在想守‘玉’已經走出去吩咐:“把院‘門’關起來,今日誰也不許出去。”小雲小五的眼頓時瞪大,小香走前一步想問個究竟。
吳婆子已經走了進來:“三‘奶’‘奶’在這呢,恰好親家老爺和舅爺都來了,要給您撐腰直往後院裏麵闖,還請三‘奶’‘奶’出去瞧瞧,這褚家是怎麽樣的沒規矩。”聽出吳婆子話裏的諷刺,喜梅已經皺眉想說她,守‘玉’止住喜梅稍也不稍吳婆子就往外走。
吳婆子見守‘玉’對自己不求不睬,心裏恨了一聲,那日原本是想討好顧太太,誰曉得轉個背顧太太就罵吳婆子多事,雖沒罰月例也沒挨打,可是也有了好幾日的沒臉。歸根究底,就是守‘玉’的不賢惠不把月梅納了才讓自己被罵。吳婆子瞧著守‘玉’的背影不由往地上啐了口,呸,等你被休出顧家,再看你如何神氣。
守‘玉’走出院子沒多遠就聽到前麵傳來吵鬧聲,這吵鬧聲聽來很耳熟,除了自己的爹和二哥,少不了的就是自己婆婆。顧太太已經瞧見守‘玉’,指著她就喊道:“你家‘女’兒來了,這樣攪家‘精’我顧家也要不起,再加上你們褚家不講道理胡‘亂’撐腰,還是快些把你‘女’兒帶走,了了這樁事。”
此時的顧太太卻似市井潑‘婦’一樣,顧老爺在旁臉已漲紅,對顧太太連連喝止:“都和你說少說幾句,怎麽全不成體統?這樣事哪有你‘婦’人家胡‘亂’做主的?”顧太太聽自己丈夫這樣說,火氣更大一些:“呸,我把你這個沒鋼‘性’的,若不是你定要做主娶這麽個媳‘婦’回來,我顧家也不會在現在被人欺上‘門’來。現在你還要我低頭,再低頭我可沒有順氣丸吃。”
不等守‘玉’開口褚守業已經拉住她:“妹妹你來的正好,前些日子我們事忙,對你多有疏忽,現在才來為你撐腰,妹妹你心裏可千萬別怨我們。”一口一個妹妹叫的情真意切,守‘玉’心裏卻沒多少溫暖,隻是看著褚守業一言不發。
褚二老爺見狀不再和顧太太夫妻說話,推開顧老爺就走到守‘玉’跟前:“‘女’兒,我想了又想,你說的都是對的,做夫妻哪能一直由丈夫和公婆踩著頭?你放心,今兒你的那些嫁妝我定讓顧家吐出來。”
守‘玉’看著麵前的父親和哥哥,雖然他們的相貌都是自己熟悉的,可是現在瞧來十分陌生,所謂父‘女’所謂兄妹,在利益麵前全都不是。守‘玉’後退一步看著他們開口道:“姑爺化掉的嫁妝,公公已經全數返還,爹爹不需再為我撐腰,至於以後?”
守‘玉’頓了頓,抬眼看著已經很驚訝的褚二老爺:“當日我走投無路回家求爹娘哥嫂,爹娘哥嫂都忍心不管不顧,今日又何必來敘什麽情意?所謂撐腰再不必提。”守‘玉’的聲音很平靜,如同說平常的話一樣,這幾句落在褚二老爺父子耳裏卻像雷打一樣,顧太太聽了兒媳說這麽幾句,登時就得意起來,對褚二老爺道:“二老爺可聽清楚了,我顧家沒有欠你褚家,倒是你褚家欠的,我們好好算算賬。”
顧老爺見自己太太又在這多話,忙拉過她:“你這時‘插’什麽嘴,等三‘奶’‘奶’和親家老爺說完話再說。”顧太太狠狠地瞪自己丈夫一眼也隻得閉嘴。褚二老爺未及說話,褚守業已經嚷了出來:“妹妹你怎能這樣說,沒有婆家撐腰的‘女’子,這日子要怎麽過?”
盡管心裏已經對他們沒有半分期望,可是聽到哥哥說出這麽一句,守‘玉’的眼裏還是有淚水流出:“怎麽過?哥哥你明明知道這日子不能過,那你當日可曾為我說過一句話?現在我日子過的好了,你們倒有橫生枝節,要來為我撐什麽腰了,敢問哥哥,在你心裏我還是不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
越到後麵守‘玉’的淚流的越凶,褚守業無言以對,褚二老爺忙開口:“‘女’兒,話不能這麽說,事有輕重緩急,當日我們……”守‘玉’已經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父親心裏,哥哥要比‘女’兒重要,‘女’兒的事自然落在後麵,既如此,現在也無需父親為我撐腰。父親若真想給‘女’兒留幾分體麵,就請回家去,若是父親執意不為‘女’兒留體麵,‘女’兒也沒有別的法子,隻有一頭撞死在這裏,好讓父親盡情為我撐腰。”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顧太太麵上的得意神‘色’褪去,顧老爺被唬了一跳,這個兒媳看著溫柔順從,怎麽一說出口就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守‘玉’後退一步手指著旁邊的一塊大石:“爹,你信不信,若你不退出去,我現在就碰死在這。”守‘玉’聲音輕柔,像說一件最平常的事,褚二老爺的胡子抖了又抖才艱難開口:“‘女’兒,爹是為你好。”
守‘玉’站在那裏,眼神冰冷語言狂熱:“爹你真要為‘女’兒好,就不會這樣不顧體麵。”褚二老爺歎了口氣,這個‘女’兒已經變了,今日不但討不到便宜還落的人恥笑,隻得自己給自己打個圓場:“好,好,你既這樣說,我走,我走。”
說著就往外走,褚守業還有些不服氣:“爹,我們……”褚二老爺跺一跺腳:“‘女’大不中留,她都這樣說了,難道我們還要在這裏討嫌?”褚守業想到方才守‘玉’說的話,那些嫁妝已經還回去她竟半點口風不‘露’,這個妹妹,的確和原來不同,跺跺腳也往外走。
顧老爺還喊了聲:“親家,我送送你。”就追著他們出去,顧太太可沒有什麽好臉‘色’,瞧著守‘玉’冷冷地道:“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你這樣的媳‘婦’就該休出去才是。”此時守‘玉’的心如寒冰一樣,哪裏還會去計較她的話,看也不看她就往自己院裏走。
見守‘玉’不理自己,更是要把顧太太氣死,指揮身邊的丫鬟婆子:“去,快把她給我攔下來,我倒要問問天下有這種對婆婆的媳‘婦’嗎?”方才守‘玉’臉上的決絕讓眾人都嚇到了,吳婆子心有餘悸,王媽媽也全沒料到一向少言少語的守‘玉’竟敢拿命去拚。
一個命都不敢要的人有多可怕,顧太太或者不知道,王媽媽她們是曉得一些厲害,不去攔守‘玉’反而勸著顧太太:“太太,方才三‘奶’‘奶’的話您也聽到了,她此時心裏肯定不好受,您這時叫了她回來,到時難免衝撞了您反倒不美。”
不好受?顧太太瞧著守‘玉’的背影消失:“她不好受,難道我心裏是好受的?這樣的媳‘婦’,娶了來真是上輩子做了孽。”得到消息的顧大‘奶’‘奶’這時才款款趕來,正好聽見顧太太這句,忙上前笑道:“婆婆,晚飯有莊裏新送上來的魚,媳‘婦’想問問是紅燒好呢還是清燉好?”
顧太太喜歡吃魚,聽了這話瞅顧大‘奶’‘奶’一眼:“你都在想什麽,新鮮魚自然是清燉好。”顧大‘奶’‘奶’笑著應了:“不是媳‘婦’想些什麽,隻是總要合了婆婆的口才對。”兩邊打著岔,王媽媽忙扶著顧太太回去。
走到半路顧二‘奶’‘奶’也來了,忙接過王媽媽的差事服‘侍’顧太太回去,看見兩個媳‘婦’都恭敬,顧太太又想起守‘玉’:“我這是做的什麽孽啊,三‘奶’‘奶’越來越不像話,連我這個婆婆的話都不肯聽了。”顧二‘奶’‘奶’心裏一動狀似無意地道:“前兒不是張嫂子來了,說要給林哥兒說‘門’親事。”
聽到張媒婆顧太太心裏頓時有了主意,既然顧老爺不讓休,那自己明兒帶了媒婆尋上‘門’去,隻要褚家肯了,那顧老爺再反對也沒用,這主意好。主意一定顧太太心情就好,晚飯多吃了一碗飯。
顧澄還在鋪子裏就知道褚二老爺來鬧的事,一路心急如焚地回了家,進院子發現房‘門’緊閉,喜梅見他進來就道:“三爺您快瞧瞧吧,‘奶’‘奶’從回來就把‘門’栓著不讓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