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百花出手
這位可是師太的徒弟，誰都想巴結一下，可觀中一般的尼姑都沒資格接近她，她由兩名老尼引路，向後院走去。
後院可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寂空師太向來不留宿，所以這後院也隻為自己觀中道人提供，如果聽說誰進了後院，那就有可能是受到了寂空師太的招待，就會被人高看一眼。
沈碧芊心中不快，各種的羨慕妒忌恨。也是的，以前什麽都不是的一個庶女，如今就仗著離王的疼愛，簡直下巴要抬到天上去了，到哪兒都被人捧著，連她這以前讓別人捧著的官家小姐，如今也不得不高看以前從來不看在眼裏的人。
沈碧芊心中不快想要發泄，可這觀中並不是她隨意可以泄憤的地方，她能夠出氣的也就隻有眼前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葉明玉了。
她笑著說：“瞧瞧，以才女著稱還上過女學的葉府二小姐，如今怎麽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哦對了，你叫靜悔是吧，讓你悔過？是後悔欺負了如今的葉側妃還是後悔嫁給了離王爺？”
每天葉明玉遇到的舊識不算少，有些也譏誚地說幾句，卻從來沒有像今天沈碧芊這樣不依不饒的，她心中暗恨，真想扭頭一走了之。
可是她身邊的老尼卻叫道：“靜悔，你又不認真掃大門。回頭小心你晚上沒飯吃、不讓進屋睡覺！”說完，她惡狠狠地走了。
葉明玉知道，任由來往行人看她，無論怎樣對她出言相對，她都不能走，就得在這兒聽著，手裏掃地的動作還不能停。
不忍又如何？剛來時吃的苦頭她不想再吃，比起最基本的吃飽穿暖來說，忍一忍這等口舌之辱，算不得什麽！
葉明玉是什麽樣的人沈碧芊還是知道一些的，現在看到她說到這種地步了，葉明玉還是不肯走，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歎氣說道：“人家寂空師太是離王側妃的師傅，還好替徒弟好好收拾你啊，好自為知吧！”
說完，她邁著優雅的步子進了門，由人扶著向前走去。
葉明玉低著頭，微微側頭狠狠地瞪她，裝什麽裝？現在還沒嫁出去，自以為自己多優秀？
再說葉繁錦走進後院，兩位老尼不敢再往前走了，對她說道：“側妃娘娘，師太在藥房，勞煩您直接過去吧！”
寂空師太的藥房，不是隨便誰都能進去的。師太脾氣不好，進了沒準就會被打出來。
葉繁錦點頭說道：“勞煩兩位師太了！”
“不敢不敢！”兩位老尼低頭說著，向後退去。
葉繁錦往裏走，心裏還是很忐忑的，師傅會不會怪她這麽長時間沒過來？
葉繁錦輕步走到門口，果然看到師傅背對著自己忙碌的身影，她輕輕地進了門，沒想到師傅看也沒看就丟過來一個東西叫道：“什麽賊人，鬼鬼祟祟？”
葉繁錦趕緊把腰一扭，躲開不明物體的襲擊，忙笑著開口，“師傅，是我，您別再扔了！”
“別亂叫，我怎麽不記得自己收過徒？”寂空轉身，一臉冷怒。
師傅到底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葉繁錦還是能看出來的，她笑嘻嘻地走過去，撒嬌地說：“師傅，前段時間離王不在府內，我也不好出府，來看您少了點！”
“哼！據我所知，離王好像年前就回來了吧！”寂空眼一翻，顯然不容許她就這樣糊弄過去。
葉繁錦又湊上前兩步，嘿嘿地說：“師傅，這不是徒兒很久沒見到王爺了，所以難免會跟他呆的時間長一些！”
寂空一聽，沒忍住笑了，“為師收你這徒兒，本事沒見漲，這臉皮怎的越來越厚了？這話都能說出來？”
一看師傅笑了，葉繁錦知道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她馬上說道：“師傅說了，為人要不拘於世間之禮，不流俗，所以徒兒就直接說心裏話了！”
寂空笑意更大，說道：“行了，你就別貧了，今天到底是來看師傅的還是來求師傅的？你可別說出什麽讓我不高興的！”
葉繁錦臉一僵，萬沒想到師傅把話說到前麵，她還怎麽開口求人？簡直就把好的話給堵了。
寂空心裏明白，嘴上哼道：“一眼就讓我看穿了，不求我你還不來呢，是不是？”
葉繁錦笑著往前走了一走，說道：“師傅，徒兒把師傅給的書都看完了，還按書上培育出不少稀有的草藥來，今天拿給您瞧的！”
大概徒弟努力與成就就是當師傅最大的樂事了。葉繁錦還是很能知道師傅內心的希望如何了。雖然看似師傅對她要求並不嚴格，可是她知道作為師傅唯一的徒兒，她還是被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果真，寂空聽到她的話，眉目一鬆，說道：“哦？快拿來看看，你能培育出什麽來？”
葉繁錦趕緊讓門外的艾草將東西送了進來，她親手一一擺好，說道：“師傅您看，如何？”
寂空走過來，頗為吃驚，問她：“這些可不是都中能夠養出的，你是怎麽種出來的？”
“這些可真是嬌氣，我特意給它們弄了個暖和的屋子，屋子的四個角都生出炭火，小心地伺候著！”葉繁錦趕緊討好地說。
葉繁錦是側妃，既不缺錢又有時間，所以伺候這些稀有的草藥，可比一般人要便捷的多。
寂空師太麵露喜色，說道：“正好為師所配的藥裏，需要其中兩味藥！”她說著，將其中的兩株草拿走了，徑自走到她的桌前弄了起來。
“師傅，您這就不管我了？”葉繁錦不滿地叫。
寂空指指屋子角說：“那裏有書，你想知道什麽，自己去找吧！”
葉繁錦心中一喜，忙走過去坐下翻了起來，一頁頁大略地看著，找自己需要的易容術。
這書也太多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多，她翻了一會兒，頭昏腦脹的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抬頭看向師傅，發現師傅忙得很，估計現在打擾的話，師傅多半會扔過來一個不知名物體，於是她隻好打消念頭，繼續認命地翻找。
不過還好，就在她眼睛花的要看不清東西時，找到了她需要的易容術。
她揉揉眼，埋頭看了起來，這易容術可以說相當的複雜，不說製作，就說需要的東西也是極其繁複的，她盤算著自己府裏的那些東西，隻有一半多。這書上寫的不少，還是她沒聽說過的東西，這可怎麽辦才好？
“看了一會兒書臉色就差成這樣，你的身子還是太弱了！”寂空的聲音響了起來。
葉繁錦抬起頭，看到師傅遞來的一個小瓶。
“剛剛配出來的，提神的，你試試！”寂空說道。
葉繁錦立刻從小瓶裏倒出一粒紅色的丸藥放進嘴裏，一股清涼味道四散開來，很是舒服，沒過多時，她就覺得頭也清楚了，眼睛也清明了。
“太神奇了！”葉繁錦看著手中的小瓶問：“師傅這是給我的？”
寂空又笑了，斥道：“貪心！罷了，就送你了！”
“師傅真好，我還有幾株新鮮的草藥快長成了，回頭給您送來！”葉繁錦趕緊討好地說。
“嗯，還算你孝敬，沒白疼你！”寂空心情大好，眼睛掃到她看的東西後，說道：“你要學這易容術，得先把自己的畫功給練好了！你去鋪紙，我教你要領！”
葉繁錦立刻積極地跑去鋪紙、磨墨，恭敬地說：“師傅，徒兒都給您準備好了！”
寂空滿意地點頭，走過來說：“易容是一項精細的活兒，非常細微的一點動作，就會導致你的眼睛是大還是小，來，你看我給你畫……”
葉繁錦走過去聚精會神地聽，果真是複雜，她把師傅教的都認真記在腦中，生怕自己回府後忘了一點。
寂空為人不是一個脾氣好有耐心的人，但是此刻她對葉繁錦十分的有耐心，好像葉繁錦是她的孩子一樣。
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晚，外麵的代桃與艾草有些急了，怎麽側妃進去一點動靜都沒有，中午也是別人送進去飯，也不出來看一下，吩咐個什麽也好了。天若是黑了，趕路會不安全的。
葉繁錦學得廢寢忘食，可寂空卻惦記著她的安危，於是對她說道：“丫頭，你該回去了，得了空再來，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成的！”
葉繁錦看看外麵天色，果真不早，她揉揉有些發酸的脖頸說：“師傅，徒兒好久沒來了，今天不回去了，在觀中陪您吧！”
寂空挑挑眉，笑著問她：“哦？你不跟離王小別勝新婚了？”
葉繁錦臉一紅，沒想到這當師傅的竟然出口如此不忌，她埋怨地說：“師傅您還是出家人呢，怎麽能說這些俗話呢？”
說罷她跑出去派人回去傳信兒，晚上要住到觀中。
離王側妃要住下，觀裏的道姑們都十分地緊張，各忙各的為求不出一點差錯。而葉明玉聽說四娘要住下，眼中露出一股別樣的神色，目光不斷地往觀裏瞄。
她發現觀裏的人都各自忙著，現在也沒人顧上盯著她，天晚了，香客們都走了，門前沒有再打掃的必要，她便悄悄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這一路回去，竟然沒人理她，真是稀奇，她心想這樣的機會多好啊，可惜她沒有什麽毒藥之類的，如果能把四娘毒死，那也不枉她在這裏受的罪。
院裏空空落落的，大家都在忙，她突然看到鄭嬤嬤從房屋裏走出來，步伐匆匆，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麽。她趕緊出門輕聲叫道：“鄭嬤嬤？”
大概很久沒人叫這三個字了，鄭嬤嬤步伐停頓了一下，這才木然地轉過頭，看到是葉明玉。
兩人不是第一次碰麵，隻不過礙於這裏人都盯著兩個人，所以兩人向來都是裝不認識。
鄭嬤嬤麵無表情地斂下眸說：“請叫我靜安！”
葉明玉也不顧她的態度，幾步走到她麵前，壓低聲音說：“鄭嬤嬤，四娘今晚要住下，多好的機會，你有藥嗎？我來下！”
鄭嬤嬤沒理她，竟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葉明玉不可思議地看向鄭嬤嬤，跺腳氣道：“活該你這下場！”
藥房內，師徒倆用了晚膳，坐著喝茶聊天。
葉繁錦提起了葉明玉，說道：“師傅讓她掃大門，是故意的嗎？”
“新來的都要從掃大門開始，大門是道觀離俗家的分界線，是兩個世界，你天天看著曾經熟悉的世界，如果你想反悔，那就趁早離開。隻不過靜悔想走也走不了！”寂空麵無表情地說。
“哦，我說呢，鄭嬤嬤，不，現在該叫靜安了，開始也掃大門來著！”葉繁錦說道。
“那個老家夥，現在老實多了，不過還得防著她點。今晚你住下，要是那倆有什麽動作，看我不好好收拾她們！”寂空哼道。
葉繁錦笑，“她們能怎樣？無非就是下毒罷了，隻可惜她們手中的毒藥在師傅眼裏，那就是調味劑！”
寂空刻板的臉上拉起了笑紋，說道：“你這嘴倒是越來越甜了，怪不得外麵傳說，離王專寵，也是有道理的！”
“師傅您也是越來越管俗家事了，這個也要管一管！”葉繁錦不服氣地回了一句。
寂空抬起拂塵，輕敲了她一下，嗔道：“對師傅不敬！”
葉繁錦吐了吐舌頭，捧著熱茶喝了一口。
寂空接著說：“離王對你，那沒得說，我也放心，不過我聽說他剛回來的時候，帶回一名女子，怎麽回事？”
葉繁錦說道：“哦，您說百花啊，您要是不說，我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這事兒有點複雜……”
麵對師傅，葉繁錦沒有保留，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個人現在養傷呢，也知道傷好了沒有，很久都沒過問了！”
“你今晚不在，就不怕她做些什麽？”寂空似是打趣地問，實為提醒。
葉繁錦微怔一下，然後說道：“我真沒想到，師傅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有可能，不過離王不會中計的。他那人我了解，如果他真有心要娶別人，也不會娶一個沒有身份不明底細的人。再說百花是進不了二門的，她就算想動手，府裏二門內也不可能有她的人！”
“看你這麽有信心，為師也不瞎擔心了，不過為師還是得提醒你，這個百花能夠從那麽遠的褚縣一路跟來，證明她絕對是不簡單的，如果她真和幕後之人有關，那在離王府安插個把人，還是非常容易的。你會了易容術，也能看出別人易容，這是有好處的，你當多注意一番才是！”寂空鄭重其事地說。
葉繁錦的表情也認真下來，點頭說道：“師傅，我記住了，您放心吧！”
師徒倆一直聊到夜深才各自休息。葉明玉沒能找到機會找些藥給葉繁錦下了，心中十分的不甘，一想到明天還有繁重的掃地工作，她不得不睡下了，不然明天根本就撐不了一天，到時候連飯都沒的吃。
寂空師太還是很有預見性的，很晚了，封玄離才回府。得知四娘不回來，他就多忙一些，等她回來後好有時間陪她。
進了大門，快到二門的時候，長風突然擋在封玄離身上，叫道：“誰？鬼鬼祟祟的，快出來！”
一個輕細的聲音立刻響起，“長風侍衛，是我，百花！”
百花？長風看了離王一眼，封玄離心想他早把這號人忘了，他給長風一個眼色，長風會意地說：“這麽晚了，你不在房中休息，跑到這裏幹什麽？”
百花輕步上前，身形顯了出來，長風這才發現，百花披了件柔粉色的棉鬥篷，上麵繡著金色牡丹，一別於她以前的樸實模樣，乍一看，像是哪家的小姐。可見這段時間在王府裏生活得十分不錯。長風又發現，百花頭上，雖然首飾不多，但勝在精細，看得出是精心打扮的。
百花恭謹地跪到地上，說道：“民女特意來謝謝王爺這段時間的收留……”
封玄離開口了，打斷她的話說：“看來你是打算走了，也好，本王說過，你傷好了，與我已無瓜葛！”說罷，他及時說道：“長風，明日記得送她出府！”
長風想笑，生生地忍住，說了一聲，“是！”
封玄離向前走去，越過她，眼看就要進了二門。
百花立刻叫道：“王爺，百花不是想走，百花無處可去，想在離王府為婢！”
封玄離唇邊劃過一絲冷笑，轉過身，冷眸射向她說道：“你以為離王府想進就進？你想當離王府的婢女，還不夠資格，識相的話，趕緊趁早走，免得本王心情不好，讓人把你送回褚縣去！”
百花的臉色變得慘白，她還沒說話，封玄離又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所想？你想找本王說話，白天不能說？偏要大晚上鬼祟跑來？一點自尊自愛都不懂得，也就是個村姑罷了！”
百花慘白著臉跌坐在地，封玄離大步進了二門。長風沒再多看她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封玄離進了書房，長風問道：“王爺，明早真的讓人送百花走？”
“嗯！”封玄離淡聲哼道。
長風沒再說什麽，心想著這百花真是不知趣兒，非得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長風讓人去找百花送她出府的時候，百花一晚竟然病得起不來，現在府是出不了，長風還得給她找大夫。
長風將此事稟報給封玄離，他哼道：“就知道得耍花樣，那就讓她養病，有本事她病一輩子別好，好了就送走！”
“是！王爺！”長風應道。
封玄離問他：“側妃什麽時候回來？”
“回王爺，還沒有消息！”長風心想著，大早晨的能有消息嗎？側妃估計在那邊剛起！
封玄離有點煩，負著手說：“走吧！”
這女人，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惦記著趕緊回來，在外麵瘋玩。
葉繁錦忙著學易容術呢，再說她在府裏憋了那麽久，好容易有次出來玩的機會，她當然不急著回去了。
中午，她還沒有回府，封玄離沉不住氣了，下午的時候親自騎馬去接她。
寂空對於離王此舉十分的滿意，那張一直沉著的臉簡直柔和了不少，她也不留葉繁錦，說道：“去吧，反正你培育那幾種藥還得一段時間，過幾天你再來，別急於一時！”
葉繁錦能不急嗎？她還想著親自跑到外地去看看，定一下在哪裏開青樓呢。
封玄離一心地想見她，可葉繁錦出來卻嘟著個嘴，不情不願的樣子，看得封玄離十分想收拾她一頓。
他站在門口等她出來了，也不顧是在外麵，在袖下拽了她的手就要下山。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王爺！”
這個聲音有些熟，有點陌生，封玄離轉過頭，看到道觀門口站著一個灰衣道姑，有些麵熟。
也是的，葉明玉進府後，封玄離雖然知道府裏有這麽個人，卻也沒見她幾次。此時她再穿成這樣，戴了帽子，他更認不出來了。
葉繁錦此時開口說道：“靜悔，你已步入空門，還是不要做別的妄想的好！”
她的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老尼就踹了葉明玉的腿，葉明玉被迫跪下，眼睛卻還直直地盯著封玄離，希望能有一絲妄想，他可以把她接回去。
封玄離沒有說話，轉過頭，拉著葉繁錦就下山，仿佛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
葉明玉一急，叫道：“王爺……”
她的話沒說完，讓旁邊老尼堵了嘴，還有兩名老尼拖著她往後院去，堵嘴的氣道：“晚上別想吃飯了！”
封玄離拽著她下了山，扶著她上了馬車，開始討伐，“怎麽著？你不想回府了？嗯？”
“本就打算這時候回去的嘛！”葉繁錦找借口說。
“那我看你這嘴嘟的，可以掛油瓶了，不情不願的！”封玄離哼道。
“沒有，我就是想問你，昨晚百花是不是找你去了？”葉繁錦轉移話題，她還是惦記這事兒的！
封玄離笑了，說道：“喲，我都忘了這個人，你記性倒好！”
“看來是去找了！”葉繁錦立刻轉過身，衝著他說：“快點，如實招來，她在哪兒見的你？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哈哈哈哈！”封玄離朗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