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毒後歸來

太子的話其實是說錯了,既然他們為同一隊,他贏了,亦是代表鳳青鸞贏了,他輸了,便也是代表鳳青鸞輸了,二人在此時此刻該是榮恥與共,然而他的話裏卻將二人的輸贏分開來看,鳳青鸞也不反駁,隻是笑著站到旁邊去。

隨著二聲炮響,兩軍交戰開始。

金甲武士這時候,不再是扮演“迷宮”,而成為了戰士,眾人看了好半晌才看明白,兩隊人並不是真正的交鋒,兵器相拚,而是用陣隊來表現攻擊和對應之策,坐於高處,將幾位皇子的戰略戰術,盡攬眼底。

太子派一隊金甲武士,由中間直推向前,而且口中喝喝出生,氣勢淩厲,有直搗黃龍之勢,七皇子鳳星辰見狀,不由喝了聲,“好!”

三皇子鳳羽狹長的眼睛裏有略微的淩厲之光,“老七,該如何應對?釧”

七皇子道:“派兩隊人馬,由兩麵包抄,然後由金甲武士,迎麵衝上,與他們派過來的人混為一體,形成金甲牆,之後由我們這邊的金甲武士將他們的金甲武士,一左一右帶回,讓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好,就按你的辦法來,這次由你來指揮吧。”

“我?行嗎?糅”

“當然行!”

七皇子鳳星辰,想上戰場很久了,隻是從來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如今有機會大展伸手,當下當仁不讓,立於主位,手中搖動著旗子,開始指揮陣隊行進。

……觀獸台上眾人將二位皇子的計策看在眼內,趙憲撫摸著自己銀白的胡須道:“太子不愧是太子,那勇往直前的氣勢便已經壓住了旁人。”

右相洪堅道:“七殿下也不錯,年齡雖小,但有大將之風。”

趙憲道:“雖然他采取兩麵包抄之法,但卻未必贏得了。”

右相洪堅道:“我反而覺得七殿下贏麵更大。”

段擎蒼道:“三局兩勝,如今二殿下與三殿下皆沒有出手,真正是勝負難料啊。”

段擎蒼的話提醒了趙憲和洪堅,二人都不再爭論。的確,就算二皇子整日留連花間,就算三皇子沒有後靠,但他們心裏都清楚,這二人的才能,可一定是比太子及七皇子高深的,眾人皆靜下心來,觀看這比演兵的結果。

果然,七皇子的隊伍成功包抄了太子派來的金甲武士,並且將他們硬是擠到自己這邊來,一出界,這些金甲武士已然是七皇子的人了。

第一局,太子與七皇子對局,七皇子勝。

七皇子鳳星辰高興的跳了起來,目光卻往觀獸台上看來。他一直希望自己的表現能夠使父皇滿意,就算是隻為了自己的娘親柳宸妃。

今日,柳宸妃並未上觀獸台。

明帝也露出滿意的神情來。

段櫻離將這些看在眼裏,忽然想到,正是明帝對於鳳星辰的偏愛,才使鳳星辰最後有那樣的結局。一時間情緒複雜,帝王之愛,從來福禍難料。

第二局開始,太子因自己輸了一局,很是氣餒,就把指揮旗交到二皇子鳳青鸞的手中,“二弟,這次看你的。老三和老七太狡猾了,你要小心。”

鳳青鸞苦著臉道:“大哥,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這麽多人,讓我現醜,你知道我根本就不諳此道。”

“不管,這局你來。”

其實太子吃了虧,便想著讓鳳青鸞也吃一次虧,要丟臉大家一起丟臉,便不會顯得他這位太子格外無能了。

鳳青鸞已然從他的眸中看出他的心思,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三皇子鳳羽這邊,依然是七皇子,他想要趁氣勢如虹的時候,再贏一局。

發現是鳳青鸞執旗時,鳳星辰笑道:“三哥,這次你要不要幫我?二哥雖然花名在外,但你我可是了解他的很,他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鳳羽笑道:“你要有信心。在三哥的心裏,你可不比二哥差。”

鳳星辰得了鼓勵,長笑一聲,大旗一揮……

這次輪到他先前進,旗子揮得非常奇怪,不似平時那樣隨便揮揮而已,而是邊揮旗邊用旗子在空中比劃著什麽,同時口中號令不斷施發,這次沒有讓自己所帶兵丁上陣,而是利用足夠多的金甲武士,前麵後退,馬蹄紛紛,乍看很淩亂,隔了會兒就顯出一個五行圖陣來,東西南北各有三名金甲武士守候。

鳳青鸞馬上明白,這是要比五行術數了,觀望片刻,他隻派了一個人去。

隻見那位小兵緩步行到方陣前,有些俱怕似的不敢上前,鳳青鸞向太子道:“此人膽小如鼠,實在沒有當我南昭大兵的資格,太子認為應該如何處置?”

太子道:“父皇說過,臨陣退縮,或者駐足不前者,當殺!”

二皇子便不再說話了,隻觀望著那個膽小的士兵。

太子話出口,才知道中了二皇子的激將之法,演兵之時,最忌真的傷人命,但是……

就聽二皇子又道:“聽說這次我們所帶的士兵,是從大哥您的親兵營裏調來的,現在他駐足不前,我又實在不好出手。父皇見了,恐怕會覺得大哥所訓練的親兵,實在不成氣候。”

“這——”

太子被激得頭腦一熱,“我的親兵中,從來沒有膽小鬼!”

說著從身邊一位小兵身上搶過弓箭,惡狠狠地瞄準那位在方陣麵前怯步的小兵,箭脫手飛去,正中小兵後心,小兵啊地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不動了。

這一幕讓觀獸台發出一陣驚歎。

有些女眷,從未見過真正的殺人場麵,此時已經忍不住驚叫起來。

明帝看了眼韓勤,韓勤忙尖細著聲音道:“別喊別喊!不過是太子殺了個人而已,有什麽關係!”

他的話並沒有起到勸慰的作用,反而將眾人給嚇住了,一時間雅鴉雀無聲。

明帝道:“陣前駐足不前或者退縮者,殺無赦,太子並沒有做錯。”

“是,是。”

幾個老臣都附合著。

不過內心裏都不以為然,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些兵可歸太子親兵營裏的,若說這名兵丁膽小,平日裏就該將他挑出來,放他回家也好,怎麽懲罰也好,陣前殺將,乃是行兵大忌。今日不過是演兵,若歸真正到了戰聲,此舉對於戰事,有害無益。

太子乃是失策。

與此同時,二皇子鳳青鸞又點一名兵丁前往方陣之前,有了前車之鑒,這名兵丁即使害怕,還是一頭紮入方陣。隻見他進入方陣之後,陣型開始隨著七皇子鳳星辰的大旗指揮而有所變動,同時他也派兩位兵丁進入陣中。

這兩位兵丁進入陣中,直往鳳青鸞所派之人走去,一路暢通無阻,鳳青鸞所派之人,卻在一小塊方陣中左右衝突,怎麽也走不出去。

他在陣中尚不自覺,陣外的人卻看得清清楚楚,見他隻是在方寸之地,像無頭蒼蠅般前後左右亂闖,然而卻是陣中有陣,變化不大,那人即始終出不來。

最後七皇子所派之人冷不防闖入進來,二人的刀同時架在七皇子鳳青鸞所派之人的頸上,這人於是受縛。

洪堅讚道:“七殿下果然高明!”

段擎蒼又道:“此陣妙在,無論何人前去對陣,都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方陣就是一個噬人大口。如是衝鋒對陣,此時便不是輕易縛住他,而是殺了他,此時方陣中已經染血。若不是這樣一個一個去闖,而是派大隊勇闖,此陣又能夠即刻大開大合,實際衝擊、包抄、變幻多端的特質,使入陣之人,方向難辯,敵友不分。”

“聽段將軍一講,此陣真是非同小可的厲害。”唐瑞接道。

“自然,此陣乃五行陣,若非熟悉機關術數之人,實難衝破此陣。”段擎蒼道。

“那二殿下豈不是遇到了難題?”韓庭道。

明帝很認真地看著陣中變化。

二皇子鳳青鸞顯然已經意識到派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回來。雙方一直僵持。大約一柱香的時間,都沒有新的動作。

“二殿下臨危不亂,足見心性堅毅。”韓勤語氣中不乏讚美之意。

“可是終於還是很難想出辦法破去此陣呀。”

“實在是此陣過於厲害。”

在觀獸台上之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太子有些興災樂禍地說:“看起來我們要輸了呀,這可怎麽辦?我本來還指望著你給我往回扳一局呢!”

鳳青鸞道:“大哥,我們還有機會。”

“哦,你有辦法了?快說出來聽聽。”

鳳青鸞道:“此事隻有大哥你才能辦好,因為這些都是你的親兵,他們最聽你的話,也隻有你才能讓他們配合無間。”

“是嗎,快說說!”

於是鳳青鸞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太子說了說,太子聽得眼睛微微發亮,“好!此法甚好!”

接著便由太子接過大旗,同時叫來一個小將,叮囑下去……旗舉之時,小兵們忽然五個為一體圍成圓,同時盾牌高舉,護住頭頂,五人中間另藏一人,以盾牌壓頂,手執長矛,然後分成五個這樣的小隊,分別從東南西北中,往陣中闖去。

七皇子鳳星辰不由變了臉色,“三哥,他們要動真格的!”

鳳羽嗬嗬冷笑,“七弟,本來就是拿真才能在較量,你不會以為這是遊戲吧。”

其實這個五行陣,是五行數術中比較簡單易學卻殺傷力大,並且易於實施的陣法,就是因為太簡單,多年來能夠破此陣的人寥寥無幾,可是剛才鳳星辰一陣對方五個小組隊往這邊行來,便在心裏明白,恐怕此陣要破了。

因為他最清楚,此陣的弱點在哪裏。

三皇子鳳羽道:“現在可將金甲騎士撤回來。”

“不行!現在撤回來,多丟臉啊!”

鳳星辰不願聽鳳羽的,立刻揮動大旗,方陣又開始變化,然而此時,無論他怎樣變化,意義都已經不大,太子的人至方陣後,根本就不去闖入陣中,而是來了個齊刷刷的割韭菜的架式,亮閃閃的大刀從盾牌下伸出來,直接砍馬腿。

金甲騎士雖然也執大刀,可惜的是今日為了表演演兵,拿的是短刀而非長矛,坐於馬上,長度有所不及,反而是太子的小組隊中,藏於中間那人,手執手矛,忽爾露出頭來,對著金甲騎士就一插。

轉眼間,已經有數位金甲騎士被刺傷,而馬匹被砍斷了馬蹄子,倒在地上哀鳴。

金甲騎士也算訓練有素,在鳳星辰的指揮下,剩餘的人迅速變幻方陣,四麵包抄,結果將太子的人圍在陣中。

因為知道他們會砍馬蹄子,方陣與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對方進,他們退,對方退,他們進,幾次三番下來,太子的人沒有什麽收獲,不免著急起來。

鳳星辰臉上露出笑意,“三哥,現在怎麽辦?”

鳳羽道:“派高手,進入方陣誅殺他們。”

鳳星辰道:“高手倒有,隻你我二人而已。如何去誅殺他們?普通的士兵進入,絕對不是那個盾牌陣的對手。”

鳳羽道:“這時候,隻有主帥親自入陣了。”

鳳星辰一稟,道:“好,我便親自入陣!”

鳳星辰將大旗往三皇子鳳羽的手中一塞,“三哥,我去了!”

鳳星辰跳入陣中,金甲騎士立刻讓出一個缺口,陣隨意動,已經將兩個盾牌陣分別隔在五個方位,鳳星辰手執大刀,跳入其中一個小方陣,一腳踩在中間那個的盾牌上,用力往向壓,那人受不住,倒在地上,盾牌陣有了缺口,外圍的五人後背,皆露在鳳星辰的麵前,他一個橫掃,五人就都受傷倒地,哀叫連連。

從剛才太子的人,砍馬蹄子至長執刺傷金甲騎士之時,觀獸台上之人就忍不住又陣陣驚呼,此時皇子親自入陣,刀鋒見血,眾人又更加地驚呼起來。

女眷則有的捂住雙眼,不敢觀看,有的則覺得新奇,瞪大眼睛瞧著。

段櫻離發覺唐心苑的雙目就絲毫沒有移開,一直盯在陣中,而且臉上也沒有害怕的神色,反而握著手帕的手因為激動,骨節處顯得蒼白,而陣中飛淺的血液,染紅了她的眸子。

想到她平時為人低調可親,一幅弱質纖纖的模樣,沒想到她的膽量,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明帝此時,卻將眉頭緊鎖了。

沒有人能夠猜透他在想什麽,隻覺得,幾個皇子中,肯定有人犯錯了。

可到底是誰犯錯了呢?

太子見到陣中情形,向鳳青鸞道:“七弟身手了得,不消一會,我們的盾牌陣就會被他給紛紛破了,如今待要如何?”

鳳青鸞道:“如若大哥信得過,便要我也入陣。”

“好,你去吧!”

大概是見到二位皇子都入陣,戰鼓驀然之間提高了音量,而且鼓點更急,讓人聽得心都惶惶然起來。二皇子鳳青鸞入陣後,直向鳳星辰衝去,二人剛過一招,鳳星辰哈哈狂笑一聲,“二哥!你來了!”

鳳青鸞俊眉微凝,“七弟,退下。”

“笑話!我就要獨自破了你們的盾牌陣,如何能在此時退下?除非二哥你打敗我,就另當別論!”說著話也不等鳳青鸞多說什麽,挺著大刀就往鳳青鸞攻來。

鳳青鸞沒辦法,隻得應下,他入陣的時候,手中除了把扇子,再沒有其它兵器,隻能格擋,隻是身法飄逸靈活,就好似鐵牛遇到清風,讓鳳星辰有力沒處使。鳳青鸞的嘴巴還沒停,“老七,你若不退下,今日會後悔!且聽二哥一言,退下吧!”

“有本事就打敗我,否則我絕不退!”

“好!”鳳青鸞跳到一邊去,道:“既然你不退,我隻能讓你失敗了。”

他忽然在地上疾走幾步,竟然在刹那間出了這個小方陣,同時有一個金甲騎士從馬上掉落下來,等他再爬起來時,已經被鳳青鸞所製。接著又往左滑,眾人尚沒有看清他如何走步,他已經進入另一個小方陣,同樣的,在最關鍵位置的金甲騎士,被他打下來,這一下便勢如破竹,盾牌陣很快就聯合起來,恢複了之前的威力,金馬騎士倒下一大片,再也不能結成陣形。

至此,此次演兵算是一比一平。

然而演兵的主要陣隊金甲騎士因為傷亡太多,此時已經進行不下去。觀獸台下於是鳴金收兵,又輪到十一皇子出場,揮著大旗引著金甲騎幹往另一邊的宮帳而去,沒多大一會兒,“戰場”已經被清理幹淨,剛才在演兵中受傷的馬匹,就地宰殺,下午就烹食馬肉,有些女眷,眼睜睜的看著早上還那麽漂亮威武的馬兒,如今成為盤中餐,實在不忍下咽,這已是後話。

隻說演兵結束之後,結果是不分勝負,四位皇子也整理了衣衫,由雲梯上來到觀獸台,齊齊地向明帝跪下去,“兒臣給父皇請安!”

明帝嗯了聲,道:“星辰,你知道今日錯在哪裏嗎?”

鳳星辰身子一震,“兒臣為了此次演兵盡心盡力,不知錯在何處。”

“哼!”明帝冷哼了聲,“去跪在那邊的土丘上!沒有朕的命令,不起起來!”

“父皇!”鳳星辰詫然抬眸,萬分不解。

“難道連朕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明帝平日便有帝王之威,這時候生了氣,目中有了逼人的寒芒,鳳星辰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悶悶地說了聲是,便漲紅著臉順著雲梯下去,走到剛剛舉旗的丘上去跪著,眾人看到他跪在那裏的挺直背影,心中也都暗暗地猜測著明帝的用意。

鳳青鸞和鳳羽,還有十一皇子鳳霄雲還依舊跪在明帝的麵前,這時候,明帝忽然誇了句,“老十一這次表現的不錯。”

十一皇子眉稍眼角壓抑不住喜氣,“謝父皇誇獎。”

“都起來吧。朕有點乏了,今日就到此處。”

“是。”

……眾人又借著雲梯下了觀獸台。

除了得到誇獎的十一皇子高高興興地扶著明帝下雲梯,鳳青鸞和鳳羽都遙遙地跟在後麵,段芙蓉見狀,向大夫人道:“娘,您先下去,我等等二皇子。”

她那點小心思,大夫人一眼就看穿了,本想阻止,發現女兒的目光已然向二皇子看去,隻好點點頭。

段櫻離從她身邊經過,有禮貌地道:“大姐,櫻離先行一步。”

段芙蓉像沒聽見似的,目光隻往別處看去。此時二皇子也發現了段櫻離,緊走兩步,想要追上她,被段芙蓉攔住,“二殿下,我有點怕這個雲梯,您能幫幫我嗎?”

就算不太喜歡這個女子,但看到她如此柔弱的求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鳳青鸞,也實在不能沒有君子風度的拒絕,隻好道:“段小姐,一起下雲梯吧。”說著,扶起段芙蓉的胳膊,她的臉驀然通紅,一雙眼眸如同綻放的桃花般,使整個容顏更顯得嬌豔欲滴。

一顆心也如同闖進了十頭小鹿,怦怦怦狂跳。

“二殿下,等回了奉京後,我要在娉婷院設宴,還請二殿下駕臨。”

“哦,到時候再說吧。”

“二殿下,你就答應我吧,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設宴,如果您不到場,倒顯得我的宴會好沒意思。”

“那,三小姐參加嗎?”

段芙蓉的麵色如同一塊浮冰,哢嚓地裂開一道縫,眸子裏閃過一抹無人查覺的絕望,最終隻是自嘲地笑笑,“我是她的姐姐,我舉辦的宴會,她自然要參加。”

“好吧,到時候我會去的。”

段芙蓉隻覺得氣血翻湧,問道:“二殿下,為什麽,你要,你要這麽對我……難道,難道我比不上我的三妹嗎?”她說的斷斷續續,感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很嚴重的挑戰,一生之中,唯有此時此刻最難過,最痛苦,導致她語聲含糊低沉,鳳青鸞根本就沒有聽清她說什麽。

“你怎麽了?”他疑惑地問。

“沒,沒什麽……”段芙蓉沒有勇氣再問第二問。

就在此時,她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整個人竟然忽然往旁邊倒去,直接跌下離地麵還有近十米高的雲梯,在跌下去的刹那間,她清醒過來,忽然想到,自己就要這樣摔死了嗎?我有傾城美貌,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爹,有著旁人無法比擬的家世,一切都那麽完美,竟然就要這樣摔死了嗎?

這所有的想法,不過是瞬間的念頭罷了,隻見二皇子鳳青鸞已然從雲梯之上衝下來,及時將她攬到自己的懷中,他眸中的緊張,讓她忽然貪戀起此刻來。

本能地緊緊摟住鳳青鸞的腰,閉起了眼睛,耳旁傳來眾人的驚呼。

在落地的時候,鳳青鸞以自己的背部著地,觀獸台下原本就是個很大的坡地,二人緊擁在一起往坡地下滾去。坡地的盡頭處,有一片突起的石礫。如果不及時攔住他們,想必二人都會受到傷害。

在這樣的時刻,三皇子鳳羽亦從觀獸台上直直落下,及時擋在那片石礫之前,以一已之軀,硬生生地攔住兩個正在飛速翻滾的人,他自己被撞的飛出去,跌在石礫之上再也起不來了,而鳳青鸞和段芙蓉卻在到達石礫之前總算停住了。

經過這樣的翻滾,段芙蓉已經失去了意識,好隻是雙手還緊緊地摟著鳳青鸞的腰,而鳳青鸞隻覺得自己的背一陣巨痛。

想起來,卻因為背部的銳痛而起不來。

提前下了觀獸台的人都往他們衝來,七手八腳地將三人抬到不遠處的營帳中,明帝也沒想到傾刻間,自己的兩個兒子居然都受傷了,氣急敗壞地喊道:“愣著幹什麽?快叫太醫!!”

……

午飯是煮馬肉、烤馬肉。

肉的來源當然是之前還在觀獸台下表演演兵的那些金甲戰馬。很多女眷都吃不下去,隻有三姨娘李蓉蓉和段櫻離如常食用。

大夫人也沒動筷子,好在來的時候,本就是備了食物,也帶了廚子的,於是讓人做幾個清淡小菜,獨自享用。

四姨娘紫蘇腆著臉湊過去,“大姐,我能不能在你這兒吃?皇上賞下來的馬肉,我實在是,實在是難以入肚。”

“不好意思,這幾個小菜還要給芙蓉留著呢,你知道她受了傷,不能吃葷腥。”

“噢……”

四姨娘沒辦法,隻好從桌上拿了兩隻水果吃了吃。

在獵場,大家都是吃野味來的,要整點家裏的小菜,還是很困難的,況且一住七八天,備在車裏的菜蔬也實在有限。

午飯後,眾人都開始自由活動,有些空地上開了射箭這樣的競技活動,有興趣的可以去試兩把,這是年輕的公子和女子最喜歡的遊戲,女子就算不會射,隻要拿起了躬,嬌嬌弱弱站在那裏,自然有大把的公子去教她們,因此競技場那裏一片歡聲笑語。

競技不過是個由頭,是個為了給公子少小姐們製造一個親蜜光明正大接觸的機會而已。

韓玉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她是韓庭的女兒,雖然相貌一般,言語刻薄,但也沒有人敢對她怎麽樣,反而有些地位稍低下的,還要處處巴結著她捧著她,這讓她很享受,看到段櫻離從競技場不遠的地方走過去,便向身邊的人道:“你看那位幹巴巴的小姐,就是段家的三小姐,她啊,可是個狐媚子,你們都要小心點啊!”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見一個身著淡綠色襦裙的女子正走過,從側麵看,她的確顯得過於纖瘦,可是那走路的輕盈姿態,還有默默地注意著前方的清澈眸子,及肩頭揚起的幾縷發絲,都讓她有種空山幽穀兮,有佳人的感覺。

於是便有人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不愧是段家的女兒,雖然不如那段芙蓉絕頂美豔,卻別有風說不出的風姿。”

“是啊是啊。”

韓玉惡狠狠地回瞪他們,“你們這些男子,果然都是眼神兒不好,你們知道嗎,她以前可醜了,又黃又幹,現在大概運氣好,人家娘親帶回了個弟弟,在家裏地位高著呢,這不,整天吃山珍海味,才算有點人模人樣了。”

她這話裏包涵的信息很多,然而又很晦暗不明,馬上勾起很多人的好奇心,“韓小姐,你到底聽說了什麽?快跟我們講講呀……”

“想聽是吧,都叫一聲姑奶奶……”

“姑奶奶,您可快講吧!”

“咯咯咯,咯咯咯……”

韓玉見眾人都圍上來,不由地很是開心,笑得花枝亂顫。段櫻離的目光往這邊略略地掃了眼,就又徑直往前去了。

到了段芙蓉所住的帳前,段櫻離走了進去。

發現三皇子鳳羽正在帳內,端著碗給段芙蓉喂食,看到她進來,二人皆是一愣,段芙蓉道:“怎麽沒打招呼就進來了?三妹真是越來越不知禮。”

段櫻離笑笑,“小妹擔心大姐的傷勢,情急之下才這樣闖進來,還請大姐原諒。”

段芙蓉把鳳羽端著的粥擋到一邊去,“我不想吃了。”

實在是,看到段櫻離,就沒有什麽喂口了。

鳳羽扶她靠在錦被上,又細心地替她蓋上獸皮,“那你好好休息會兒,等會藥煎好了,一定要全部都喝下去才好。”

段芙蓉微閉的眸子,顯出十二分的虛弱,“我隻想睡會兒。”

“那你休息,我不打撓你了。”

鳳羽又投過一個心痛的眼神,才向段櫻離道:“我們出去吧。”

二人到了帳外,段櫻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打撓了你們。”

鳳羽卻苦笑了下,“沒事。”

段櫻離發現他麵色蒼白,而且走路的時候,一側身子微歪,“當時看你跌到礫石之上,似乎也受了傷,為什麽不在自己帳中將養?”

“我們身為男子,哪向你們女子那般嬌貴,我身體狀況好得很,明天還會照常參加圍獵,隻不知道我二哥怎麽樣了,他若是傷得起不來了,我倒少了個強勁的對手。”

“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句話,有前人說,世人最大的對手就是他們自己,也隻有他們自己。或許你認為他是你的對手,其實他根本不是。你認為他不是你的對手,他偏偏又是。但是歸根結底,最大的對手是你自己。”

“沒想到三小姐講話,頗有憚意。”

“貽笑大方了。”

“不,我總覺得,你一定有深層的意思,隻是我沒有參透。”

段櫻離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您是三殿下,哪有功夫去參悟一個小女子說的閑話。”說到這裏,目光忽爾投向對麵山丘上,七皇子鳳星辰依舊跪在那裏,在午後的陽光裏,有幾分說不出的悲狀和蒼涼。

“聽說皇上曾經最喜歡四殿下,而七殿下亦是因為與四殿下容貌有幾分相似,因此才在四殿下去世之後,將一顆思子之心寄托在七殿下的身上。”

“是嗎?”

鳳羽今日是第一次聽到這番言論,不過細想,的確,四皇子鳳沐,原是明帝最寵愛的兒子,當時已經有風傳,明帝會廢太子而立四皇子,可惜的是,隨著陳賢妃的去世,陳家竟然犯了重罪,株連九族,至幾乎滅門。

當然,如果四皇子在世,恐怕就沒有現在的奪謫之爭,太子人選,隻能是太子,或者是四皇子,然而此次事件,卻讓他這位三皇子多了幾分機會。

“是段將軍如此說嗎?”

“我父親堂堂將軍,豈會議論此等事。不過是些人人皆知的風言風語罷了。”說到這裏,段櫻離仿佛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都是櫻離不好,說得太多了。”

“是啊,你確實多嘴多舌,實在該罰。”鳳羽的語氣驀然冷下來。

段櫻離腿一軟,就跪了下去,“櫻離願意接受懲罰。”

然而鳳羽卻又噗嗤地笑了聲,伸雙手將她扶起來,發現她茫然看著他,他忽然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總是這麽板著臉孔一幅很認真的樣子,我隻是在跟你開玩笑而已。”

原本這很親密的動作,卻讓段櫻離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有如剛剛被蛇吻過一樣,而且麵容上都失了血色,見了鬼似的,盯著鳳羽。

上世,鳳羽也曾這麽親密地刮她的鼻子。

每次他有這個動作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是被愛著的。

可是她早已經明白了,這不過是這個騙子的手段而已。

一切,都是為了欺騙!

前世的片段那麽無情地湧入腦際,她的目光刹那間變得冰寒,鳳羽莫名覺得後頸有涼風吹過,渾身都很不自在。這雙眸子,為什麽總是會流露出這種很深的仇恨感呢?仿佛她與他之間,有著難解的血海深仇,仿佛她是上輩子,從地獄裏爬出來找他報仇的惡鬼……

他強顏歡笑,“三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三殿下,男女授受不親,況且您這樣很容易引起別人對您的誤會,特別是我大姐,您想想如果她看到這一幕,便是您再去救她一命,還是再喂一百次飯,恐怕她都不會領你的情的。”

提到段芙蓉,終於使鳳羽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他對自己剛才的行為,也感到很不解。要知道三皇子鳳羽,如冰山般寒冷,做事認真,不假辭色,不好穿花過柳,潔身自好。他這樣的人,實在很少會忽然出手,如同調~戲女子似的,去跟女子有肢體上的接觸。

隻是剛才,看到段櫻離被嚇得下跪,一幅誠惶誠恐的模樣,讓他忽然覺得很有趣,就很自然的去刮了下她嬌俏可愛的小鼻子……隻是沒想到段櫻離的反應如此之大。

內心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如若將來,坐擁江山,雙美在前,那又是如何的完美?”

他一念間的雙美,竟然是段芙蓉和段櫻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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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們,看到這裏是否覺得男人的心都太貪哈哈……

好吧,在這裏隆重推薦一下好友傾城留雁的作品《庶女成凰》,書號838108搜筆名或者書名亦可。在此祝願親們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