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毒後歸來

段櫻離鬆了口氣,替他把舊紗布換掉,又重新抹了傷藥,再繼續給他包紮好。

“好了,你可以走了。”

“走?我不走,你走我才走。”

“這裏太危險……洽”

“難道你讓我把你一個人扔在危險的地方?”

發現段櫻離還要說什麽,他已經道:“你放心吧,我會讓人把折子搬到這裏來批的,說到底,這些人也都是在上京出的事,是在我的地盤上,鳳青鸞又是南詔國君,不管怎麽樣,我不能讓他死在這裏,他的人出事了,我做為東夏的皇帝不能視而不見。況且這還是傳染病,一個不小心大家都完蛋了,我要親自監視這裏。”

說著他拍了拍手,就有兩人侍衛從樹上跳下,段櫻離想到這兩人剛才一直藏身樹上,而她在樹下與慕風卿卿我我,頓時兩個臉蛋就紅了。

慕風卻是坦然得很,向他們道:“將這方圓五裏之內都封閉起來,除了孤指定的人,其他人等不得進入。還有,讓內務府安排藥物、糧食、鋪蓋等一應事務送到此處,孤的折子也同樣搬到此處。鈐”

“是!”

這兩人施了禮,就走開了。

段櫻離無奈地看著他,接著將他扯到佛堂最旁邊的陰深小房子前,“這裏看起來是深沉一點,但是這裏從來沒有進入過屍體,你從現在開始,就留在這裏,不要隨便在院子裏走動,也不要去動那些屍體。”

見她緊張的模樣,慕風隻好點點頭。

讓慕風更加高興的是,當鳳青鸞覺得這二人親蜜夠了,也該他出現說幾句話的時候,剛剛才接近這裏,便被段櫻離在離鳳青鸞兩步遠的地方及時畫了一條線,“青鸞,這條線以內是安全區,慕風受了傷抵抗力弱,便讓他在安全線以內,你這幾天接觸了不少屍體,就不要走到這裏麵來了。”

鳳青鸞捂著胸口,一幅極度受傷的模樣,櫻離啊櫻離,你太偏心了!慕風一幅雲淡風清,仿佛並不在意的樣子,等到段櫻離走了,才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鳳青鸞實在是氣不過,便搬了個椅子坐在線以外的地方,“慕風,你別得意,也千萬別會錯意,櫻離是覺得你的身體,比我身體弱,你太弱了,所以才對你格外照顧。

而我身體好,自然是不需要她的格外照顧,我還可以與她一起去動那些屍體,你不知道,這兩日我們一起做了好多事,真的是好多事。”

慕風卻不理會,反正他心裏知道,櫻離是對他好就行了。鳳青鸞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有句話說,白天別說人,晚上別說鬼。鳳青鸞與毒瘟近距離接觸,卻不懂得這忌諱,終於中招了。

不過當晚,並沒有人發現,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慕風果然把折子都搬到這裏來批,在條件這麽簡陋的地方,無奈官紅俏讓人臨時搭了些帳蓬,勉強都有了私人空間。帳蓬搭好後,慕風便讓官紅俏離開。官紅俏嘴上答應了,卻是固執地留了下來,“我不走,我是你的近衛,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慕風卻道:“你留在這裏我會不心安。”

“聖上,她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風險。”

“你知道的,我可以為她付出生命。”

官紅俏終於輸了,隻這一句話,她覺得無論自己再怎麽樣做都是輸定了。最後隻能選擇默默地離開。

慕風批完折子的時候很晚了,段櫻離卻還沒有忙完,除了要解剖屍體查看病理原因,還發配製解約,好在那起死回生藥他還帶了一顆在身上,這時候便交給段櫻離,“這藥是虞老頭給我的,他一直閉口不談解約的配製方法,所以才將解約交給我,他並不知道我們之間是相識的。”

段櫻離將藥丸放在鼻端聞了聞,“裏頭的確有許多明貴的藥材,這顆藥應該確有活死人的效果,隻是隻有這麽一顆,其中藥材又是極為罕見,就算我們知道藥方,也不能夠在短期內研究出更多的解藥,況且實在不知這是不是解藥。”

“它救活了玉姬,想必是好藥,總之你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段櫻離收下了,又道:“隻是你留在這裏真的好嗎?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跟你的文武百官交待?”

慕風一笑,“若是我出事了,你就跟著鳳青鸞走,他是南詔的皇,不需跟任何人交待,誰也不敢動他。”

“你——”他的話把段櫻離氣著了,但見他眸中卻都是滿滿的愛意,忽又感動起來,或許上天還是公平的,這一世,它畢竟給了一個真心愛著她的人。

想到這裏,她又把慕風趕了出去,“你快去休息吧,雖然服了辟毒丹,不知道會不會徹底杜絕感染。”

“難道我會讓你一個人麵對危險?”

“你——唉,你留在這裏,我怎麽用心工作啊?”

見她真的為難,他才有些不甘心地退了出來。

看到鳳青鸞靠在樹下休息,他便走過去打算跟鳳青鸞聊幾句,卻發覺他竟是真的睡著了,於是從帳蓬裏拿了條軟被替他蓋上,鳳青鸞睜開了眼睛,也不客氣,將軟被更往身上裹了裹,“老四,你受了傷也是極累,櫻離讓你休息你就休息吧,這裏有我看著的,不會有事的。”

以前他還是鳳沐的時候,鳳青鸞總是喚他老四,不過這個稱呼,久已不用了,慕風微怔了下,就笑了。

鳳青鸞略覺尷尬,道:“對,某些人現在是皇帝了,我不該和人稱兄道弟。”

慕風也不爭辯,卻是將那軟被替鳳青鸞繼續往上扯了扯,“不管怎麽樣,看這毒瘟的傳播速度,若不是你和櫻離,恐怕皇宮真的已經一團亂。所以,二哥,這次真的很感謝你和櫻離。”

說完,便故作瀟灑地往帳蓬裏行動。

鳳青鸞看看天上的星星,又看看帳蓬裏慕風的身影,再看看忙碌的段櫻離,他忽然覺得,或許自己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獲得了一個兄弟。

一夜就這樣過去,因為上朝養成的習慣,慕風早早的就醒來了,發現鳳青鸞竟然還保持著昨晚的姿勢坐在樹下,這時候的天氣還是很冷的,他的眉睫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霜,慕風又往屋裏看了眼,段櫻離竟然坐在一堆死人裏,雙目緊閉,他的心驀然揪緊,連忙過去搖動著他的身子,“櫻離,你沒事吧?”

段櫻離揉揉睡眼,看清眼前的一張俊臉,輕輕一笑,“沒事,隻是累了。”

“我抱你回帳蓬裏休息。”

“不不不,我滿身都是毒,對了,你也別靠近我——”說著推開慕風,見他瞪著眼睛很生氣的樣子,她又笑道:“我是不會有事的,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卞連玉將我當成試藥的藥罐,結果我因禍得福,這幾天我才知道自己幾乎是百毒不侵,這種傳染病,並不是人體自已造成的,其實還是一種毒藥而已,因此我會沒事的。”

見慕風還是固執地要將她抱出去,“你不想毒源擴大吧?這樣的話我又得加緊研製解藥,會更累的。我是百毒不侵,你可不是,我現在命令你,出去!”

她如此固執,慕風終是歎了口氣,“好,但是一會兒,你要陪我一起用膳。”

“好的,我也很餓了。”

慕風終於被段櫻離推出來,卻發現鳳青鸞還是沒有醒來,想到剛才段櫻離竟然睡在死人堆裏,他心裏就不舒服。

到了鳳青鸞的麵前道:“你還在睡睡睡,知道不知道櫻離現在與死人為伴多可憐?還說要看著她,你根本就隻顧自己睡。”

他說話的聲音不小,鳳青鸞應該能聽到,卻還是緊閉雙目,慕風不由地推了他一把,“不要裝了,快起來,天亮了!”

鳳青鸞的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好在身上裹了軟被,似乎並沒有摔傷,但是倒在地上的他依舊沒有聲音。慕風見狀,立刻將他扶起來,“喂,你怎麽樣……櫻離,櫻離!”

段櫻離剛剛洗了手,這時候忙跑出來,“什麽事?”

目光落在鳳青鸞的臉上,發現他雙唇青紫,立刻意識到什麽,立刻走過來替鳳青鸞把脈,期間鳳青鸞一直昏迷不醒,慕風的神色凝重,待段櫻離把完脈,忙問,“他怎麽樣?”

“他感染了毒瘟。”

“什,什麽……”慕風沒想到,昨日還和他打嘴仗的鳳青鸞,今日會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與段櫻離對視了眼,都發現彼此的心情沉鬱,憂心忡忡。慕風先將鳳青鸞抱到帳篷內的榻上,又拿來毛巾替他擦臉,段櫻離則替他檢查脖頸為後背,果然出來了如同閃電形狀的紅色絡線,的確是中了毒瘟的最明顯標質。

向來冷靜的段櫻離,此時再也冷靜不了,捂著臉好半天不說話,慕風將她的雙手扳開,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

慕風心中大痛,將她擁入懷裏,“沒事,沒事,鳳青鸞是南詔的皇帝啊,是真龍天子,他有真龍護體,會吉人天象的。”

“真怪我沒用,是我連累他……”

“櫻離,我會救他的,別難過,我會想辦法救他的。”

這話真的起到了些許安定的作用,段櫻離道:“你真的有辦法嗎?”

“你忘了,我有給你帶來起死回生的藥丸。其它的都在國師府,玉姬應該還沒有用完,如果這一顆不夠,孤再派人去國師府中多取幾顆來。而且那個虞老頭不是還在嗎,我一定撬開他的嘴,讓他和你一起研製解藥,總之,他一定不會死的!”

這麽一說,段櫻離終於冷靜了些,將之前慕風給的那粒藥丸拿出來,卻又猶豫著並沒有給鳳青鸞服用,因為還沒有搞清楚藥性。

又道:“慕風,你不要靠我和鳳青鸞太近了,你在院子裏等著,我會隨時告訴你他的情況,但是……”

因為段櫻離一直在趕他,這讓慕風有些無奈和煩燥,他忽然把她扯到懷裏來,狠狠地吻住她,段櫻離掙紮了幾下卻覺得他愈抱愈緊,隻好不再掙紮,直吻到她幾乎要暈倒,他才放過了她,“櫻離,你聽著,若你出事,我也活不了,至於鳳青鸞,他是因我東夏之事才至如此,我理該照顧他。”他拿來紙和筆,“寫方子吧,該如何救治青鸞,又要如何照顧,便把他放心交給我,而你,全心全力的去研製解約。”

段櫻離還能說什麽呢,隻好開了藥方,劑量卻是非常的大,“這個方子是我這兩天才想起來的土方法,但是或許能夠救他的命。所有這些草藥,並不是煎來吃的,而是要將他泡在藥水裏,溫火燒這些藥材,火不能停,水溫不能涼,要一直一直,這麽泡下去,泡夠四十八小時。”

說到火溫的控製,段櫻離憂心地道:“溫度小了,起不到作用,若是中途水涼了,毒瘟反而會入到人體更深,溫度高的話,又會燙壞皮膚,這些紅色絡脈若是破了,隻怕大羅神仙也難救了。這個法子,這幾天我沒有功布,便是因為各方麵要求太嚴格,成功的機率太低,慕風,我真是不放心交給別人。”

“什麽別人?交給我就是由我親自照顧,你放心,水溫、火候,都是由我親自來撐控,絕對會把他的病給‘煮’沒了!”

段櫻離還是很擔憂,“可是你的傷——”

“大丈夫男子漢,受傷流血這等小事,根本無礙。”

段櫻離點點頭,終於同意如此的安排。不由自主地握起了鳳青鸞的手,想到之前他以為辟毒丹可保他無虞,卻原來是過於自信了。又想到鳳青鸞這幾日與她一同在死屍堆裏來來去去,卻無一聲怨言,愧疚的淚水便落下來,又道:“請一定想辦法,把青鸞中了毒瘟的事瞞住,否則會在南詔國引起軒然大波。

但是又要通知信得過的人,早做準備。”

慕風點點頭,“隻是,誰才是他信得過的人呢?”

段櫻離想了想,“如果能夠堅持泡藥液,一天後他會醒來,到時候由他自己決定通知誰吧。慕風,我就把他拜托給你了,我現在馬上去研究解約。”

“好的,你去吧。”

其實慕風看到段櫻離眼底的暗影,知道這幾日他必是累壞了,隻是如今,他不能勸她休息,他也勸不住的。

好在晌午時分,太醫院的太醫大多被調到這裏來給段櫻離打下手,配製解藥的進度迅速了很多。

另一方麵,慕風讓人在屋子裏支了一口大鍋,把鳳青鸞泡在鍋裏的藥液中,灶下生起了火,他果然沒有假手於人,而是親自控製火候和溫度。期間段櫻離來了幾次,試溫度都覺得正好,頓時放心很多,又在鳳青鸞的耳邊說:“青鸞,你一定要挺住,你知道,你是不可能死在這裏的。”

而城裏的大亂,此時也平息下來。

賀一過及徐蔚分別來稟報,說虎山烽火點燃之後,果然有一支隊伍直接殺向上京,卻在半道被他們攔住,而持了半塊盈月玉玦令的人,去調取八萬鐵騎,被當場識破抓住,實在讓人沒想到,這人居然現化名秦昌的人,他是秦玉的弟弟。

這件事倒有些在慕風的預料之外,要知道當時秦玉等人在上京街市與鳳青鸞的人打了起來,結果鳳青鸞的人殺了上京之百姓,到現在殺人者還在牢裏扣著呢。慕風本來的猜測是,那秦家既然是來到上京,恐怕是來投靠東夏的,很有可能為已用。

卻沒想到,秦家之人,如今早已經被鳳羽拉攏了。又想到那秦玉,居然還暗中約見他,曾談過合作的事,現在看來,根本就沒有半分的誠意。

可惜的是,這次的事情,跑掉了西淩和鳳羽這個始作俑者,而國師關尚,則一直沒有沒來稟告玉郡那班人的處理情況。

慕風在聽他們稟告的時候,一直在關注著火候,好在為了鳳青鸞的麵子,段櫻離倒是貼心地在大鍋前拉了一個帳簾,擋住了眾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