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我心向明月
說到這裏,段芙蓉笑得妖冶,“鳳羽,你知道嗎?雖然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麽真愛,但是每次看到你這麽運籌帷幄,我都是真心的愛你。你比那蕭徹強多了……他呀,隻會跟著瞎起哄,明日一旦慕風維護關玉姬,就會讓西淩用此借口,幹脆展開一場大戰,唉呀,離咱們的春雷事件越來越近了呢。”
鳳羽卻殊無開心的模樣,隻道:“蕭徹來此是多此一舉,慕風的意思隻怕此件事到了卞連玉這裏便也罷了。若再牽扯下去,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往深裏翻,到時候把你扯出來的話,我可是救不了你。”
段芙蓉嗬嗬一笑,“我怕什麽,有九扉皇後給我撐腰,我什麽都不怕,事情要鬧到越來越大才好。你知道嗎,今天的賓客中,已經有很多人在議論了,說國師關尚,才是真正能夠主持大局的人,這是上天的意思。
而慕風這個家夥,他風光夠了,現在,也該讓他吃點苦頭了。”
鳳羽眸底深處有寒芒閃動,這時淡然道:“慕風給我的恥辱,我將十倍奉還。”段芙蓉笑道,“正是,他有珠不識金鑲玉,居然舍了我段芙蓉和那個賤人在一起,如今我倒要讓他瞧瞧,到底誰才是那個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人
。燔”
鳳羽聽到她提段櫻離的名字,微微地怔了下,然而終究也沒有多說什麽。
夜幕降臨窠。
沉沉的夜色中,關玉姬帶著宮婢,走在青石路上。
尚未到達甘泉殿,就已經被官紅俏攔住,“皇後娘娘,何事?”
“官紅俏,你不要攔著本宮,本宮要去找聖上。”
官紅俏道:“聖上說了,今晚誰都不見。”
“哼,他不見本宮,隻是因為他與那個小賤人夜夜癡纏,好,太好了!”她看起來幾近崩潰,一雙妙目裏迸射出懾人的光芒。
官紅俏見狀,低聲道:“皇後娘娘,您的父親是國師大人,您當年為了東夏複辟做了很多事,子悅太子是真心愛您,可您依舊對他下了狠手,那五年的時光於您來說不過是地獄,雖然聖上表麵冷落您,但是您的功勞他可全記得,況且子悅太子臨終前,也曾將你托交給聖上,就算您真的做錯了什麽事,聖上也不會對您怎麽樣的。”
關玉姬聽聞,不但沒有感激官紅俏,反而圍著她轉了兩圈,“你這小啼子,原本以為你對聖上是最為忠心的,你這話卻是什麽意思?”
“紅俏的確對聖上忠心耿耿,隻是聖上從來沒將紅俏看在眼裏罷了。我以為,皇後娘娘是能夠理解我的心情的。”
關玉姬冷冷地道:“人心隔肚皮,你休想利用本宮去做些什麽事。況且,就像你說的,本宮曾經立下那麽大的功勞,不過,若是持此功勞胡鬧,才是真正的笨蛋。”經過官紅俏這一番別有用心的說詞,關玉姬反而冷靜了些,她在赫連氏的皇宮裏呆了五年,對於危險和惡意的感知,遠比別人要敏銳些。
她第一次覺得,官紅俏這個女孩子的不單純,他們一直以為,官紅俏會是一個忠婢,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她都隻是站在慕風身邊,無條件保護他,最忠心的奴才。這一夜,關玉姬卻從她的眼底,看到了她不同尋常的抱負。
或許她要的,遠比她表現出來的想要的要多得多。有欲~望的人,便是無可限量的人,那可是,什麽意外都有可能會發生的呀
。
這段時間心情便不好,這夜裏又在陰深小路上來回走了兩次,關玉姬終於還是病了。
宮裏的執事太監來稟報的時候,慕風正準備就寢,段櫻離則替他將看完的折子都整理好。聽到這個消息,慕風稍稍地有點猶豫,“是真的病了嗎?”
執事太監道,“不敢欺瞞聖上。”
段櫻離道:“去看看吧。”
慕風想了想,牽起她的手,“我們一起去。”
他的想法,段櫻離是明白的,他不想他們二人之間再有芥蒂,他想要她在旁邊看著他,以證明他心中的確隻有她一個人。段櫻離想了想,道:“皇後娘娘可能便是因為你冷落她才會憂鬱成疾,如今我若再陪著你去,恐怕她的病要加重。況且,我信你。”
慕風見她意以決,隻好道:“她的確是有所不同的,雖然我並不愛她,可她當年卻是因為我才進入赫連氏族臥底,那五年她過的殊不容易,我哥哥臨終前將她交給我,我想,即使我不愛她,卻也需要好好的照顧她。”
段櫻離驀地吻住他的唇,用自己的行動來告訴他,她是信他的,無須多解釋。慕風忍不住抱住她,回吻她的唇,直到段櫻離身子發軟,幾乎要站不住的時候,他才放過她,將已經被吻的迷亂,半閉著眼睛的段櫻離抱到床上,“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嗯。”段櫻離乖巧地答。
慕風到了關玉姬處,隻見簾幕深深,丫頭們都在寢宮外候著,裏頭沒有多留一人。慕風打開門,一陣風灌入,將重重簾幕吹起,隱約見裏頭,關玉姬麵朝牆裏躺著,悄無聲息的樣子。
慕風緩步到了她的床前,輕輕地
扳過她的肩,隻見她卻是淚流滿麵,唇角還有血跡。這悲慘可憐的樣子,令慕風頗為震動,“玉姬,你這是怎麽了?”
“聖上,玉姬快要死了。”
關玉姬實際上也算是非常堅強的女子,她雖然被慕風冷落,卻從來沒有如此脆弱的悲慟大哭過,這一次哭的如此傷心,隻怕確實已經是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
。慕風將她扶起來,使她靠在錦被之上,才道:“胡說八道,你現在好好的,隻是生病了而已,孤馬上就大夫來給你看病,吃了藥就會好的。”
關玉姬卻依然流淚搖頭,“不可能好了,聖上您還不知道呢?不知道為何我與卞連玉在一起那麽久,就算冒著大不諱的罪名,我也要將他留在身邊,而他根本什麽都不怕?”
慕風的心微微一沉,“為什麽?”
“其實,臣妾在五年前,初到子悅太子身邊的時候,就遭遇到很多迫~害,差點死了,後來子悅太子也就是您的哥哥,將我帶到地陵中去躲避,卻因為傷重而感染重病,便是那時候,子悅太子請了卞連玉來為我治傷。後來,他便一直留在我的身邊為我調理身體直到現在。
我早服了他特製的藥丸,一旦他停了此藥丸的供應,臣妾便活不過七天。其實,那日卞連玉被鳳大人抓捕之際,正好是已經到了我要服食藥丸的時間,如今已經超過了三天,臣妾,臣妾恐怕……”
她說著,又吐了口血……臉色頓時又蒼白幾分,慕風聽聞,連以手觸其額頭,發覺滾燙,還有手上,有些紅色的小點。
慕風向外麵喚道:“來人呀,請太醫!”
一會兒功夫,太醫院的太醫就集齊了,然而每個把過脈的太醫都是眉頭深鎖,頻頻搖頭,這關玉姬的脈絡細沉,若有若無,分明就已經是病入膏肓的樣子。並且也找不出病因,太醫們都跪在慕風的麵前求饒命。
慕風這次倒沒有為難他們,隻是冷冷地讓他們走。
又道:“皇後,你想保卞太醫之心,孤是明白,隻是珍妃乃是西淩的公主,萬萬不能沒有交待。”
關玉姬聽聞,略微苦笑道:“因此,臣妾也知自己命道如此,快要死去了。隻是有件事,臣妾一定要說明白才行。那珍妃之死,按照鳳大人所說,是卞太醫下的手。可是眾人心裏也都明白,一個太醫而已,與珍妃又何來仇怨,八成是聽臣妾指使所為。
相信聖上也是這樣認為的,臣妾是很感謝聖上,至今也沒有對我做什麽。隻是此事,臣妾卻也冤枉,那天夜裏,的確那位小倩姑娘喚了卞太醫去請脈,卞太醫也的確用了空心針法替她診治,他回來後,臣妾還有問他,珍妃所患何病,卞太醫講,珍妃是中了毒,他已經替她解毒,所幸中毒不深,他已經替她解了毒,第二日必能好起來
。”
“我是相信卞太醫的醫術的,原本還想著,卞太醫也算是救了珍妃的命,我明日便去向珍妃替卞太醫要個賞兒。又想,珍妃乃是中毒,臣妾身為中宮,理該將此事查清楚,也須問些珍妃有關內情。誰知,第二日卻傳來珍妃已死的消息,臣妾一想前夜發生之事,生怕連累到臣妾……
有句話說的好,李子樹下莫撓頭,西瓜田裏莫彎腰,我知卞太醫此次恐怕難以脫身,肯定最後要扯到臣妾的頭上來。想到這背後之人,居心叵測,一切應是已經安排好的,我與卞太醫難逃其布好的陷井,無耐之下,才動手傷了那小倩姑娘。”
慕風聽她講述,與鳳羽所講述的經過差不多,隻是不承認她是存心害人。又見她眸光清澈,卻不似騙人的模樣。
又道:“莫非是卞太醫誤診而使珍妃致死?”
“聖上,卞氏一族,其實多年前與慕氏皇族便有淵源,其醫術奇高,已是眾所周知。若那天夜裏,他沒有把脈,便根本就會掉頭就走,不會留下來施以空心針法。臣妾相信,這其中定還有我們沒有堪透的秘密。”
關玉姬病體沉重,說了這些話,便有些撐不住了。
又道:“按照卞連玉的意思,若沒有他的藥丸,我恐怕活不過三天。聖上,我死了,便也死了罷,身為女子,這一生也算過得榮耀了,唯一遺撼的隻是,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此生未得聖之心,乃玉姬最痛心之事。
至於我父親那裏,請聖上明日一定請我父親入宮一趟,我會告訴他,是卞連玉害我,而非聖上不救之……”
“若要孤看著你死,孤卻也做不到。”
他安慰她道:“你好好休息,孤一定要來解藥給你。”
也不由得關玉姬再說什麽,慕風立刻進入天牢,然,天牢裏的情形使他大吃一驚,牢裏的守衛已經便問都被打倒,幾個黑衣人正在過道裏觀望,發現慕風與關靜等人進來,立刻衝上來與他們戰在一處。
雖然慕風與關靜的武功都不弱,畢竟是沒有準備,竟然又從外麵衝進幾個黑衣人,都是狠下殺手的打法
。慕風施展輕功,往天牢更深處而去,想看看卞連玉是活是死,若是他死了,恐怕關玉姬便真的沒救了。
卻發現段櫻離居然也在牢中
,她對外麵的打鬥充耳不聞,所以根本沒有發現慕風已經到了牢裏,此時,她手中那細長的銀針正從卞連玉的心口拔出來,上麵還帶著血珠,而卞連玉則微張著嘴巴,雙臂自然垂下,沒有任何掙紮,眼見著是已經到了瀕死邊緣了。
隻見段櫻離冷冰冰地道:“卞連玉,對不起,你不得不死。但願你在黃泉路上不要怪罪其他任何人,自己選的路,請自己承受後果。”
說完,她麻利將銀針重入懷中,轉過身來,卻與慕風震驚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就在這時,卞連玉也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櫻離,你,你在做什麽?”
“慕風,你怎麽會來牢裏?”段櫻離顯得大為吃驚,“快出去,快點出去!”她喊道。說著便打開牢門,“慕風,放了他們,他們是鳳青鸞的人!”
慕風滿目狐疑,“你在做什麽?為什麽你要和他們到這裏殺害卞連玉,你知道不知道,玉姬她……”
“我知道,出去後再向你解釋。”段櫻離也吼道。
慕風伸手來牽她的手,“好,我們一起出去,出去後你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
段櫻離卻扭身一躲,將自己的手藏在背後,“你不要動我,慕風,下令讓他們停止戰鬥,放了鳳青鸞他們!”
慕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卻還是道:“我會放了他們的,但是你要跟我一起回宮。”
“慕風,三天,三天後我一定回來!”
“不行!立刻跟我走!”慕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卞連玉被段櫻離殺了,她還要跟著鳳青鸞走!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她跟著鳳青鸞走。他又來握她的手,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倏地跳到他的身後,狠狠地擊了下他的後腦
。
慕風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前,慕風看到那黑衣人取下了麵上的巾子,正是鳳青鸞,他很輕易就牽到了段櫻離的走,並且道:“我們快點出去!”
段櫻離擔憂地看了眼地上的慕風,狠狠向鳳青鸞點了下頭。
這一晚,宮內產生大變。
住在南書房的段櫻離和天牢裏的卞連玉同時失蹤,段櫻離失蹤就失蹤了吧,反正在別人的心裏,她就把皇宮當成自個家似的,想進就進,想出就出,說不定天子放她出去辦什麽事了呢?說不定天子放她出去四處逛逛呢?
可是卞連玉也失蹤了,這便意味著,殺珍妃的原凶被救走了,而關玉姬最終也因為失救會死去。
南書房內,慕風的麵前站著官紅俏與方魚,還有賀、徐、陳等幾位他信得過的臣子,眾人見他麵色蒼白,神情卻是冷漠嚇人,從未見過如此的他,仿若從內到外都是涼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風的目光從麵前這些人身上滑過,“孤,可以信任你們嗎?”
從人麵麵相覷,先是方魚站了出來,“聖上,方魚對您忠心耿耿,刀山火海下得,隻要您一句話,方魚萬死不辭!”
其後便是賀一過,“聖上,雖然您盡沒我賀家家財,但我賀家老小卻欠您一條命,我們早已經為聖上立了生祠,這一生,我賀家大小,對聖上唯命是從。”
接下來的幾個人,都分別表了忠心,最後才是官紅俏。
她剛要張口說什麽,慕風卻擺擺手讓她不要說了,“紅俏,孤信得過你。”
一句話,讓官紅俏緊了手,眸底似有什麽東西無聲地碎裂開來。
……
“賀一過,現在孤命你,立刻想辦法將所有文武百官都拘在家裏,就說派禁衛保護他們。”這是要將無用或者會壞事的棋子先禁固起來讓他們不能動,慕風需要時間看清真正的形勢。
賀一過沒有問為什麽,隻道:“是,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