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神秘接頭人

“你,你——”

……闈帳扯下,隻傳出段櫻離嗚嗚的兩聲,之後便隻見闈帳晃動。

慕風喜歡段櫻離身體的馨香,她像個好奇的孩子般,聞也聞不夠。段櫻離被折騰快要累垮了,之前吃的那點飯根本都不起作用了,她微閉著眼睛,小嘴微張,隨時都會陷入深睡,卻被慕風攪撓得不行,皺了皺眉頭道:“好多蒼蠅啊,這是什麽日子,為什麽都沒有人來找蒼蠅啊!”

慕風不想當蒼蠅,終於不再糗來糗去了,而是雙臂將她擁起在自己的懷裏,打算今晚就這麽過去了。

誰知道關靜那討厭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聖上,鳳大人求見。”

慕風很幹脆地道:“不見。窠”

關靜又道:“鳳大人說,有關珍妃的案子,有重大發現。”

慕風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點,很是依依不舍地段櫻離分開,下了榻,道:“讓他到正廳等待,孤一會過去。”

“諾。”

慕風穿好衣裳,又將香爐裏的香撥大些,這香有安神作用,希望段櫻離能夠睡得深長些,又叮囑宮婢不許打撓,若有叫喚,好好伺候,這才往正廳而去。鳳羽此時已經等了大約一住香的時間,麵色略微蒼白,在燈火下,他的神情明明暗暗,讓人看不真切。

相反,慕風這幾日蒼白的臉色,卻似和緩過來,意氣風發的樣子,進來便直入主位,坐下後,才道:“鳳羽,查出什麽來了?”

鳳羽回道:“回聖上,微臣查驗了珍妃的屍體,發現她是中毒而死。”

這事慕風早就知道了,這時說了聲,“廢話!”

鳳羽又道:“可是她中的毒殊為奇怪,一般中毒者,毒物隨著食物而入體內,毒物經過的地方,比如喉管,食道,幽門,胃等,都會有不同程度的灼傷。但是珍妃卻並沒有這種現實。微臣由此覺得奇怪,因此大膽作主,將珍妃的屍體剖開,檢驗胃裏的情況,果然,胃裏的食物其實是無毒的。”

這倒的確是個重大的發現,因為珍妃的事情,已經有幾位女子被懷疑有機會向珍妃的食物裏下毒,而被抓了起來,如今倒是可以將這幾個女子放了。

慕風道:“照你這麽說,珍妃胃裏無毒,那麽那個毒是哪裏來的呢?”

“微臣檢查了珍妃的血液,其血液發黑,而且因為血液中有毒,所以屍體雖然是被放在寒冷的房子裏,卻依舊有輕微腐敗的味道。並且在珍妃的頸旁,還有手腕處,發現了三次空心針刺過的痕跡。”

“何為空心針?”

“學醫的人,大多聽說過這空心針,不過真正用的還是很少。也有人用細巧些的竹管代替,將尖端削細成針型,另一端則是空心的容器,裏頭盛著藥汁,可以直接利用推的原理,將藥汁打到人體內,若是治病的藥,則可以起死回生,治療很嚴重的病。若是毒藥,便如同這珍妃一樣,五髒發黑中毒,但是食道與胃裏卻並沒有被毒燒灼的痕跡。”

慕風聽了,也大略的有幾分明白了,“可是照你的說法,便是大夫,也不一定知道這種方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那麽完美的打入到血液中去。”

“正是,所以這個凶手,必然是諳熟醫理。”

“那是否與太醫院的人有關呢?”

“這——還要經過查證才能確定,但是,太醫院的太醫多數都是醫藥世家,醫術傳承於正統,像這種偏門知曉的人恐怕並不多,反而是那位卞太醫,他卻一定知道這種方法。”

他將目標直指卞連玉,慕風卻反而沉默了。

卞連玉是關玉姬的人,關玉姬是關尚的女兒,而關尚是鳳羽的義父,若是將卞連玉扯出來,不知道又會扯出什麽事來,這一家子,在鬧騰什麽呢?

“有確鑿的證據了嗎?”慕風問道。

“還沒有,不過總會有的。”鳳羽抬眸看了眼慕風,又道:“如果微臣的女師爺能與微臣一起查案,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慕風很認真地嗯了聲,“孤也是這麽認為的。”

鳳羽的眸中出現一抹驚喜,“那麽……”

慕風卻又緊接著道:“不過最近她要留下來給孤治傷。”

“治傷不是有太醫嗎?”鳳羽的神情微變,終是忍不住了這樣說,語氣也稍有不恭。

“太醫的醫術哪有櫻離的高呢。”

鳳羽還要說什麽,慕風已然站了起來,“就這樣吧,孤還有事,有消息你可以隨時來向孤稟告。對了,明天是國師的生日,會在國師府舉宴,你現在是他的義子,恐怕要好好的準備一份禮物給他。”

“是。”鳳羽終是沒有再爭執。

慕風出了正廳之後,又急忙往南書房而去,那模樣是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鳳羽走出甘泉殿沒幾步,就遇到了關玉姬,她道:“你真是無能,段櫻離不是已經被你拿下嗎?怎麽現在又進宮來了?而且一下子就爬上了龍床,你的顏麵何存?”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鳳羽的語氣不卑不亢。

“哼哼,我若是你,便立刻給她好看,便是讓她死了,也比此刻好。”

鳳羽忽然往前走了兩步,眸中的寒意令關玉姬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你想幹什麽?”

“告訴你,你不要打段櫻離的主意,若她出了什麽事,即便你是皇後,還有個權傾朝野的老子,我也一定要你好看!”

“你,你不怕我告訴我父親!不再承認你是他的義子!”

“你去試試看,看他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鳳羽說完,又是微微一禮,便轉身離去。

關玉姬錯愕地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恨得咬牙切齒,“好!好!段櫻離,人人都護著你!你憑什麽?我關玉姬,到底哪裏不如你!?”

……

鳳羽出了宮門,不久,便拐進煙花巷。

上了二樓,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往樓下看來,正有舞姬在台子中間表演歌舞,樓下眾客都大聲地歡呼,有人開始往台子上扔錢幣,自有小廝龜奴將這錢幣撿起來,邊說謝謝,等一場歌舞完,又有一始喊,“我們要芙蓉!芙蓉快上來!”

“是的是的,我們要看芙蓉跳舞。”

剛剛還很和諧的場麵,刹那間有點失控了。

老~鴇隻好上前來道:“各位,各位,芙蓉馬上就來,你們不要著急呀!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家耐心一點,待芙蓉打扮好了,自然會更加的漂亮,你們也可以更加的開心呀!”

鳳羽聽著這名字,略微地皺了下眉頭,有些很令人不快的回憶,出現在腦海裏。他看了看手中的紙條,上麵寫的地址又的確是這裏,隻能耐著性子等。

須臾,終隨著一段柔美的樂聲,一個女子風情滿滿地出場了,隻見她手臂上戴著粉色的手套,頭發高高地盤成飛雲髻,修長的頸子與纖細如柳的腰肢,立刻使台下男子們都直了眼睛,“芙蓉!是芙蓉!沒錯正是她!真是太漂亮了!”

“是呀是呀,真漂亮!”

隻見女子上台後,便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舞姿亦是極優美,隻是胳膊的動作很是奇詭,配上她美麗的身段,竟有種形容不出來的特異美麗。鳳羽觀察到,她的胳膊似乎能夠做到沉中人難以完成的動作,便是他是練武之人,也做不到呢。

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正在替自己倒茶,這時水溢出來了也沒有發覺。直到一個漂亮的小丫頭走過來笑道:“公子,您的茶水溢了。”

鳳羽才如夢初醒,隻見這小丫頭一雙機靈的細長眼睛,此時一笑都眯成線了。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小丫頭忽然吟起詩來。

鳳羽卻知道,這正是他們的暗號。

於是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小丫頭一笑,道:“鳳公子,我是柳兒,我們小姐恭候您多時了,請跟我來。”

鳳羽又向樓下圓台子上看了眼,隻見女子的麵紗已經撩開,正是那幾乎被他遣忘了的容顏。他曾經想娶她,可是她不想嫁給他,而差點弄殘他的手。她曾經想嫁他,卻又被他絕情羞辱;他們傷彼此深重,卻又覺得那傷並不算什麽,他本以為,這世,再也不會見到她。

芙蓉,沒想到你又出現了。

鳳羽跟隨著柳兒進入一間房,裏頭布置的倒是相當大氣,也頗有幾件精貴之物,可見這女子在這裏是很受待見的。進入房裏後,柳兒便給他沏了茶,泡了香銘,卻不見她嘴中所說的小姐。

柳兒也是善解人意的,此時道:“小姐一會就來,請鳳公子稍等片刻。”

柳兒說完,便出去了。

鳳羽被房裏的香風熏得有點懶,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竟靠在椅上閉起了眼睛。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剛剛在外跳舞的女子踩著蓮步走了進來,見到鳳羽歪在椅上,她的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這個冤家,當初可是害得她好苦啊。

手指輕輕地撫在他的臉上,她的笑意更加深重,幾年未見,這冤家可是越發迷人了,可惜的是,她再也不會輕信他的慌言了。

鳳羽終於被她撓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卻覺得她的手入手冰涼,並且內裏好似鋼鐵般硬。

“怎麽是你?!”鳳羽略微吃驚,同時不動聲色地將她推開。

段芙蓉嗬嗬一笑,“怎麽就不能是我呢?怎麽了,吃驚啊?”

段櫻離將剛剛被他抓過的胳膊輕輕用力一扭,就卸了下來,然後把上麵的手套扯掉,隻見裏頭果然是用鐵製成的小臂和手,手指尖尖頗為鋒,倒如一件武器似的。不過她的斷臂還是令人可怕,模樣詭異,鳳羽不由自主地擰了擰眉。

“你發什麽瘋?”

“在你看來,我就是個瘋子嗎?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段芙蓉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將那斷臂送到他的眼前,“你瞧瞧,精巧不精巧?這可是蕭徹找了西淩最厲害的能工巧匠替我

製作的,有時候,我倒覺得這雙手臂比我以前的手好,以前的雖然好看,可是到底要嫌柔弱了些,不像這雙手,可以跳舞,還可以殺人……”

說到殺人的時候,她的鐵手忽然往前一送,不知道觸動了什麽機關,居然一下子掐住了鳳羽的脖子,鳳羽反應倒是也快,馬上拍了她一掌並且將那鐵手取下扔到地上,惱怒地看著被她拍倒在榻上的段芙蓉,“你即是與蕭徹扯上關係,那麽被九扉重用也沒什麽奇怪的,她果然是個不一般的女子,你曾經害過她,她卻不計前嫌,沒要你的命。”

段芙蓉被拍了一掌,像沒事人似的,用另一隻沒卸下的鐵手,拿了手帕和傷藥,“我替你包紮一下吧,你脖子上有傷。”

鳳羽也知道自己受了傷,到底還是被剛才那隻鐵手傷了。

不過他可不敢用段芙蓉這個瘋子的藥,隻拿了自己的帕子抹去頸子上的血,道:“不勞費心。”

段芙蓉的出現,出乎鳳羽預料之外,他忽然想起來,之前段櫻離有提起過段芙蓉,看來她那時候便已經知道段芙蓉還活著,並且出現在上京的事情了。鳳羽不禁微翹了唇角,即使他將她看得那麽牢,她竟還是有他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