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之時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咳了兩聲,“你,你想殺了我啊!”

沒想到腦袋上一痛,卻是慕風給她來了個爆栗,“你這個狠毒的‘女’子,孤現在是真的想殺了你呢!既然沒有死,為何不告訴孤?你知道這些日子,孤因為這件事寢食難安嗎?”

一句話,說得段櫻離眼眸裏驀然溢上淚霧……

“我——”

他不知道,她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夠到宮裏來……更沒想到,今日他會忽然認出她來洽。

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她雖然聰明絕頂,可這時候卻完全變成了小傻子般,思緒隻是本能地跟著慕風走著,沒有想多餘的事情,傻傻地看著慕風,發現他眼角那一抹揶揄,才曉得他並不是真的要責備她。

她裂‘唇’一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可你身邊現在美‘女’環伺,你便是見了我,也不認得我呀。鈐”

慕風被將了一軍,擰了擰眉頭,又道:“孤之前就在想,若你還活著,孤就幹脆變成無賴,不管你是誰,反正要把你留在孤的身邊,做孤的小廚娘,沒事烤烤蛇啊,烤烤鴨子啊,或者煮一鍋蜂蜜湯什麽的……像你這麽狠毒的‘女’人,不能讓你閑著。現在正好,不用孤去找,你自己送上‘門’了,你現在想想吧,今晚要給孤做點什麽好吃的?”

“啊?小廚娘?”他說的認真,倒把段櫻離給嚇了一跳,似乎不知道他說的這是什麽意思,隻怔怔地看著他。

慕風忍不住又賞給她一個爆栗,“你現在怎麽越來越呆了?跟你說話呢!”

段櫻離還是不明白,問道:“為何?”

“什麽為何?難道你不想當小廚娘,想當皇後?”慕風佯怒道。

“我——”段櫻離的臉微微一紅,“你‘亂’說什麽呢!你都有兩個皇後了,我再去‘插’一腳,三個皇後再加上這麽多妃嬪,你吃得消嗎!”

“是啊,吃不消得很,所以才隻能委屈你做小廚娘了。”

說到這裏,忽然忍不住又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段櫻離捂著被敲痛的地方,眸子裏卻忽然閃過一抹受傷,雖然急快,還是沒有躲過慕風的眼睛。他又抬手搓了下她的腦袋,反而將她的頭發都搓‘亂’了,有幾根披到麵頰上來,擾得麵頰癢癢的。

她轉過身去,默然地不理他。

慕風從懷裏拿出兩隻木蝴蝶,將她的身子又反過來,將其中一隻放在她的手心裏,“這兩隻蝴蝶,我們應該一人一隻才對。”

說著,他抬眸看著她……底眸深處的那抹笑意,分明就已經看透了她。

“慕風,我——”

“噓——什麽都別說。”

兩人沉默起來,剛剛相認的‘激’動被各自的理智所淹沒。

其實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比如,段櫻離沒想到這麽快便能與慕風相認,但是相認了以後又該怎麽樣呢?她說到底名譽上還是鳳青鸞的皇後,而且慕少離分明就有意利用這件事挑起兩國爭端,她入宮來,本來也不過是為了找出‘奸’細,化解危難而已。

慕風亦是如此,就算他想了無數次,段櫻離活著回到他麵前的場景,但是她現在真的在他麵前了,他卻不知道該怎樣對待她。

最後,還是段櫻離先說了話,“慕風,以後不要再忘了我了,否則我絕不會再原諒你的。”

這句話忽然使慕風的腦海裏出現一個場景……

在一個樹林裏,他看到滿麵緊惕的段櫻離……

他道:“我是慕風……”

段櫻離道:“……你戴著麵具,我如何確定你便是慕風?”

“櫻離,你不信我……”

突然而來的畫麵,使慕風忽然覺得頭痛,他伸指按了按自己的額。

發現他在短短的時間裏麵‘色’很是難看憔悴,“慕風,你怎麽了?”

“有點頭疼,好像有一些事情出現在腦子裏。”

段櫻離發現他眉間的那縷玫紅,顏‘色’似乎更加深了些,於是道:“你休息片刻吧。”

慕風便坐了下來,手卻依舊緊緊地握著段櫻離的手,“你即是回來了,且說說當時在穀中為何……”

段櫻離溫柔地取出手帕,試去他額上的冷汗,“這些事等有空再說了,現在我們可是在夕月宮,你忘了外麵還有一大撥人在等著你,而我的事說來話長,不知道要耽誤多久,所以,先處理正事吧。”

慕風靠坐在柱子旁,將段櫻離扯坐在自己的身邊,“此時才是正好,孤明令他們不許跟來,現在才是最清淨。”

慕風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他骨子裏還是保留了當初沒有失憶的時候,那種略微任‘性’的灑脫和堅持到底的固執,段櫻離是最了解他的這些特質,所以也沒有過多的猶豫,便講開了當日的情景,從哪裏開始呢?就從段櫻離在深澗時的情景開始吧。

當時,段櫻離從蟒窟裏采了‘藥’後,便吐血不止,知道自己被大蛇所傷,恐怕命不久矣,告辭慕風後,一路堅難來到深澗旁,就是想要從深澗上跳下去,痛快的死了,免得留著狼狽的屍體遭人嘲笑,若是屍體被慕風隨便扔在深澗裏不管,她便是做了鬼,也會異常難受。

然而人在生死關頭,總是會想很多事的,段櫻離也一樣,結果到了澗邊並沒有立刻跳下去,當時的山風很大,她已經冷得全身發抖……

不遠處卻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說話聲,帶頭的人道:“……主子也真是,非要活見人,死見屍,這座深穀如此大,說不定野獸環伺,就算人掉下來當時沒死掉,現在也已經成了野獸腹中‘肉’,難道我們要從野獸的肚子裏把‘肉’掏出來送回去?”

“別胡說,主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做事吧,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們都要盡力而為,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他們並沒有發現蜷縮在大石旁的段櫻離,竟然就在離她幾尺遠的地方暫且休息,聽到他們的談話,一時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主子是誰,因此依舊蜷縮在那裏,但是風實在太猛烈,太冷,段櫻離又忍不住嘔了口血出來,那些人終於還是發現了她,紛紛將她圍住,“你是誰?”

段櫻離掙紮半晌也沒有站起來,隻道:“你們是誰?你們在找誰?”

對方人群中走出一個看似小頭目的人,道:“你是官紅俏還是段櫻離?”

段櫻離聽不出他們對她的尊重,便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是宣帝或者是鳳青鸞的人,但他們也是直呼官紅俏的名字,所以也不可能是慕風的人,那麽他們是……

段櫻離不由自主地倒吸口涼氣,“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一個兵卒吹開了火折子,在段櫻離的麵‘門’前觀察了下,“她是段櫻離沒錯!當時,她被送上絞架的時候,我見過她!”

“送上絞架都沒死,她的命也夠大的!”

“命大有什麽用?還不是要被主子抓?”

“少廢話,帶她走!”

段櫻離越聽越不對勁兒,抱著對未知的恐懼,又害怕自己死了,還有人拿她的屍體去害人,因此便扭身往澗中跳去,好在那頭目非常的機敏,將她一把扯了回來,並且立刻用繩子綁了,命令道:“估計和她一起下來的人就在附近,我們還是早溜為妙!”

“是!”

段櫻離本來傷重,驚此一遭,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事情,她又被送回到了當初卞連‘玉’為她治傷時的地宮,卞連‘玉’便在她的身邊,見她醒來,笑道:“若不是我,你已經是死人了,你猜,如果卜青牛在世,能不能救活像你這麽傷重的人呢?”

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若是卜青牛在世,必不是卞神醫您的對手,不過既然卜青牛已經死了,此‘女’又是他所深愛的‘女’子,你便正好拿她當‘藥’罐好了。卜青牛地下有知,也隻能認輸了,因為他救不了自己心愛的人。”

段櫻離暗想,此‘女’真是惡毒,連死了的人都不放過。

努力地想要看清此惡‘女’的樣子,她卻自動送上‘門’來了,一雙桃‘花’眼,一張桃‘花’臉,此‘女’容貌雖然比不上當初的段芙蓉,但是臉上風情濃鬱,眉宇間透著此讓人莫名產生好感卻又不敢輕易接近她的東西。

這‘女’子似乎並不確定段櫻離是否徹底清醒,觀察她一會後,又向卞連‘玉’道:“我便將她‘交’給你了,你隻需要記得一點,不能讓她活著出了此處。”

卞連‘玉’向來隻關心自己研究的毒‘藥’蠱蟲等,對於段櫻離能不能逃出去並不關心,便聽得那‘女’子又道:“你若是能煉成我所要求的丹‘藥’,你要多少‘藥’罐我都會給你送來,隻是若這段櫻離逃出了,我決不會饒不了你的……

那一次,鳳羽要殺你,你卻逃出升天,隻是付出了一雙‘腿’的代價,這一次,你若出了差錯,我便讓你的手也廢了,把你的舌頭也割了,還要在你的麵前擺上各種各樣你最得意的毒‘藥’,讓你看著它們卻什麽都做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段櫻離明顯感覺到卞連‘玉’正在給她施針的手僵了一下,然後聽他道:“我明白,沒事的話,你先出去吧,我還要繼續研究。”

在做卞連‘玉’的‘藥’罐的日子裏,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段櫻離內腑破裂,無法修複,卞連‘玉’便用了一種蠱蟲,每日裏從段櫻離的口中鑽進去,將生肌‘藥’直接送到傷處,雖然說她的身體是一天天的好轉,但是每日裏治病對她來說都是莫大的折磨,那蠱蟲非常令人惡心,就好像是一種畸形的蜘蛛,它們在她的喉嚨裏爬來爬去,讓她覺得自己活在地獄裏。

為了防止她掙紮和自殺,卞連‘玉’給她服了一種使人僵直的‘藥’,肌‘肉’僵硬不能動彈,她隻能活生生地受著折磨,卻沒有辦法反抗。

當時她躺在‘床’上,便想著如果再能夠與慕風相遇,必定撲在他的懷裏,將這段苦難的歲月述說出來,可是如今真的可以撲在他的懷裏述說了,她卻語氣平淡,很多事都是一語帶過。

說起來,卞連‘玉’的醫生的確是讓人歎為觀止,簡直達到了百病皆治,能活死人的地步。所以當段櫻離逃出地宮後,對他有感‘激’,有恐懼,有厭惡,也有害怕,但不管怎麽樣,如果下次她又麵臨生死關頭的時候,她寧願死,也不願再被卞連‘玉’所救。

而段櫻離得以逃出地宮,還是得到了宣帝的幫助。

宣帝的病情日益加重,而他那宏大的計劃也即將完成,做為慕氏的後人,他死了後,當然應該是葬在慕氏地宮。

在慕風的大軍圍城之時,宣帝獨自進入了地宮。

他隻是想看看自己死後停屍的地方而已,沒想到地宮中除了卞連‘玉’還有別人,宣帝沒有打撓卞連‘玉’研究他的毒‘藥’,而是悄悄地到了另外的房間,就看到了段櫻離。

那時候,段櫻離的傷已經好到差不多了,隻是人很痛苦,因為不能言,不能動,宣帝見到她的時候表現的很吃驚,隻道:“阿翹,你怎會在這裏?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隻有慕風和官紅俏上了涯。”

宣帝還是習慣叫她阿翹,不過這時候被稱為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救她,她的傷是好了,但卻已經被卞連‘玉’新研究的‘藥’折磨‘欲’死了,他總是喂她吃毒‘藥’,在她快要死去的時候再喂她吃解‘藥’,如果繼續留在這裏試‘藥’,恐怕短時間內就要沒命了。

宣帝從自己的荷包裏取了一粒‘藥’放在段櫻離的口中,“這‘藥’是當初為防萬一,孤悄悄收起來的靈‘藥’,能解百毒,你且吃了,若是有機會就逃吧。”

看到段櫻離眸中的求助之意,宣帝又道:“孤要告著卞連‘玉’的‘藥’丸續命,所以沒有辦法救你,你不要怪孤。孤至少要等到,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我的親弟弟,才能離開,若那時我還活著,而你還沒有逃走,孤必來救你……

阿翹,對不住了……若是你有機會逃跑,請記得一直向左,一定會出去的。”

宣帝想想不放心,又給她幾粒解毒丹,這才走了出去。

就是憑著這幾粒解毒丹,段櫻離最後得以逃出升天,那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她逃出那天,也便是慕風大婚迎二後進宮的日子……當她看到關‘玉’姬和蝴蝶皇後的時候,那種心情,真是無法形容的難過。

不過到了現在,仿佛這也沒什麽了,然而慕風還是能夠想象得到她當時的心情,柔聲道:“好,都過去了,以後孤不會再讓你受這些委屈,明日孤便召告天下,晉你為夫人。”

“不,不可以!”段櫻離嚇得臉都有點發白了。

“你不願意?”慕風有點疑‘惑’,當初在霧穀丘上,她對他的表白還言猶在耳,短短的時間裏她竟反悔了嗎?

段櫻離有點無奈,這個慕風……

雖然知道她是段櫻離了,可是對她的記憶也是有限得很。

她現在有點頭疼,以後該怎麽與他相處了。

段櫻離從‘花’圃裏摘了朵‘花’,有點憂鬱地道:“你晉我為夫人又如何,夫人比皇後還要低半品。即便是你晉我為皇後又如何?你還有另外兩個皇後。慕風,我千辛萬苦來到宮中,並不是為了從你這裏得到些什麽。”

慕風於是下了個結論,“你不願做孤的‘女’人,嫌棄孤已經娶了別的‘女’子,成為二手男人。”

段櫻離聽聞,簡直哭笑不得,照他這麽說的話,那她還曾是鳳青鸞的皇後,又是宣帝的太子妃,更是要被嫌棄了。

慕風似乎也馬上想到了這點,立刻道:“小離,對不起,孤不是故意……”

“不是不是不是。”段櫻離趕緊道,可是要如何解釋呢?總不能說自己入宮,是為了來給他抓‘奸’細的,也不可能說,是因為自己名譽上還是鳳青鸞的皇後,所以不能嫁給他,因為這樣很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挑起兩國戰爭……前一個理由使她太卑微,愛得如此義無反顧,定會被他瞧不起。

第二個理由會使他聯想到鳳青鸞,慕風是個醋壇子,段櫻離可是早就知道他的‘性’子的,當初她假意要嫁給三皇子鳳羽,他便是拚了命也要來到她的麵前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