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禍的玉芙蓉
慕風對於段櫻離並不是完全沒有印象的,當雅兒公主在外麵叫她“將軍嫂嫂”的時候,他就想起來她是誰了。他在她嫁進大曆那日劫持過她。不過,也僅此而已。
“你既然知道了我是誰,我定要殺了你才可以。”
慕風的聲音,還是與以前一樣清洌中帶著柔和,好聽極了,然而語氣卻是冷酷無情的,若她不認得他是誰,自然他也不必殺她了。可是現在,她明明認得他,若他放過她,恐怕他就永遠也走不出大曆皇宮了。
他不是開玩笑的,段櫻離一時竟愣住了揠。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世,自己原來是死在慕風的刀下。
她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好一會兒都沒動靜,再睜開眼睛時,卻發現慕風已經不在房間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出去了,正當她長籲口氣的時候,慕風的影子又出現在窗前,他道:“那日我劫了你,給你造成困撓,這次我放了你,你便也是我的困撓,我們扯平了。”
他說完這些話,人已經往黑暗中去花。
段櫻離愣了半晌,哧地笑了出來。
他不知道慕風為什麽會放過她,但想到他說“這次我放了你,你便也是我的困撓,我們扯平了”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
可能這就是緣分,他們的緣分便是給彼此造成困撓,讓對方記憶鮮明。
第二日,段櫻離穿著高領衣裳,將頸上那道細細的傷口遮住,把花輕霧嚇了一跳,還未問起原因,便有人送來了一盆花,
段櫻離初時沒有注意到,後來陽光灑在那盆花上,花朵竟然是透明略微顯出光澤的,她才感到好奇,細看之下,才發覺這盆花根本就是一整塊玉雕成的,或者它不是雕成的,而是天然形成的,這是一盆花與盆連接在一起的玉芙蓉。
不用說,能夠這麽大手筆,送來一整盆上好玉石雕成的花,不用說也隻有盛產玉石的東夏國才能做到。
果然給皇後請安的時候,便聽到妃嬪們悄聲議論,原來這次東夏國應邀來到大曆皇宮,本不必帶什麽禮物過來。但是東夏國慕少主非常大方,竟然帶了十幾塊非常漂亮的罕見玉石過來,其中就包括那盆玉芙蓉。
又有人道:“這盆玉芙蓉不知道最後會賞給誰,聽說美絕了。”
段櫻離一聽,倒不敢炫耀自己已經得了那盆玉芙蓉,很低調地垂首,然而給皇後請過安後,卻聽得皇後緩道:“東夏國慕少主送來的那盆玉芙蓉,今日點名要送給太子妃,想必太子妃已經收到了吧?”
這下炸鍋了,眾妃嬪都議論起來,“原來是給她了!嗬,剛才還裝得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原來自個早得了。”
“可是,人家是太子妃,是小輩,咱們總不能與她計較……”
原來此時在此處的妃嬪多數都是赫連明宗的妃嬪,太子子悅便隻有段櫻離這一個太子妃,另外幾個兒子都被派到別處去不在宮裏,皇子妃們也各自為府,並不是時常來宮裏請安,這會兒,小輩便真的隻有段櫻離一個。
皇後又道:“太子妃,你能解釋一下這件事嗎?”皇後的語氣有點兒冷。
“回皇後,臣妾感謝父皇與您的厚賜。”
皇後哧地冷笑,“本宮可沒有那麽大的麵子,這玉芙蓉可是東夏慕少主點名要給你的,本宮就是有點兒奇怪,你與那慕少主並不熟識,為何他會指名道姓將這次送來的禮物中,最名貴的那件送給你?”
“這——臣妾不知
。但是想來,無非也是因為太子與臣妾成親不久,補上來的賀禮也未可知。”
“你說的倒好聽,不過本宮倒覺得,定是那日你被劫,孤男寡女獨處一段時間,不知他是否對你有了私情?”
皇後這話如同一鐵燒紅的水扔到滋水中,下麵的妃嬪們一下子反應激烈起來。
“原來如此呢!嗬,真是不要臉!”
“是啊是啊,怪不得那慕少主巴巴地來到宮裏,誰知道是為著什麽呢!”
底下妃嬪議論紛紛,皇後看著很滿意,唇角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微笑。
卻聽得段櫻離道:“慕少主乃是由皇上親自邀請至此,商談有關玉礦的大事,母後如此曲解他的來意,隻恐有傷兩國和氣。萬一傳到那慕少主的耳中,又不知會鬧出什麽風波來,是以臣妾懇請皇後千萬要顧全大局,莫讓流言蜚語壞了大事。”
她如此不卑不亢,倒教那些議論的妃嬪都漸漸地停止議論。
皇後見此,心頭怒火驀然竄起,“你這是什麽意思?本宮母儀天下,竟然還要你這個小輩來教訓?”
“臣妾並沒有這個意思。”
“你做都做了,還說沒有這個意思?你可知,本宮可以用大不敬來治你的罪。”
“皇後執意如此,臣妾隻好接受。”
“好,好,有骨氣!來人呀,給本宮把這不知高低的賤貨給拉出去,重大二十板!”
這二十板下去,輕則重傷,重則
tang沒命。
段櫻離忽道:“皇後,臣妾雖然冒犯了您,但說到底也是太子妃,您這樣做,太子會願意嗎?”
“沈阿翹,你以為子悅會護著你嗎?”皇後冷笑
。
其實大曆皇後善妒,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那日在龍湖冰球競技場,皇帝對於段櫻離毫不忌諱的稱讚,早已經犯了皇後的大忌。雖然段櫻離其實是她的兒媳婦,但於她來說,這並不代表段櫻離就不會勾~引自己的公公,誰叫她有個當皇帝的公公呢?這天下女子,對於皇帝哪個又不是趨之若驚呢?
今日,正好要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段櫻離就這樣被扯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被壓在一個長條凳子上,有人持了板子過來,隻等著皇後一聲令下,段櫻離就被要被打得皮開肉綻。
就在這時,容清忽然走了出來。
“住手!你們要幹什麽?”
皇後倒也認得容清,聽說是車師國的送嫁將軍,但是在車師國使臣們離開後,這位曾經的送嫁將軍在大曆,不過是太子妃身邊的侍衛,一條護著她的狗而已。
“容清,勸你識相點,你的主子在車師國或許可以稱為主子,但是在我大曆,什麽都不是。”
容清麵容冷窘,“不管她在什麽地方,或她是什麽身份,隻要她是沈阿翹,便是我容清要護的人,你們若想對她動手,先過我這一關!”
說著他已經走過去,將那幾個打板子準備執刑的人,幾下就將他們踢到一邊去,然後把段櫻離扯起來,護在自己的身後。
“皇後既然不歡迎將軍,將軍還留在這裏做什麽?請將軍回宮!”
“簡直大膽!”皇後再也無法忍耐了,段櫻離主仆二人,簡直就沒將她看在眼裏,皇後大聲道:“來人呀,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立刻有侍衛湧進院子裏,個個大刀出鞘,一幅與容清拚命的樣子。
容清也不示弱,立刻拔出了長劍。
段櫻離並沒有阻止,其實她自來到大曆宮,便覺得這裏什麽都不對勁兒,好像宮裏一有團撥不開的迷霧,或許這樣鬧一下,能夠看得更清楚些也未可知,所以她隻叮囑容清要小心,同時告訴容清,“我到底是太子妃,皇後不過虛張聲勢而已,便是為了兩國友好也不可能殺了我,但是你是個侍衛,殺了你也沒有大事,所以你隻需照顧好自己
。”
容清點了點頭,幹脆甩掉長袍,露出裏頭的精幹短打,打算好好的活動活動筋骨,侍衛中有人喝了聲,“拿下!”
一眾侍衛便都向容清衝來,戰在一處。
眾位妃嬪中很多尚未見過如此的戰亂,但又不想錯過這場好戲,因此都縮在一處觀看,皇後則向謹嬤嬤示意,謹嬤嬤馬上明白她的意思,手中扣了一隻青色的毒針,一揮手毒針便向段櫻離而去。
的確他們明裏不好去殺害段櫻離,但若趁亂暗殺呢?太子妃死於雙方械鬥,責任可以模糊帶過。
就在這時,卻見一隻青玉笛疾射過來,咄地一聲,那根毒針便打在笛子之上,力道之大竟然深入玉笛之中,待笛子再回到主人的手裏,隻見主人很可惜地歎道:“好功夫,可惜了我的笛子了。”
說話之人長長的烏發隻用一條青帶鬆鬆垮垮地縛住,眉目如畫見之令人不信世間盡有此美男子,氣質似冷杉,如在冰雪中駐立千年,讓人難以接近,一動一笑之中,卻是裹夾著瀟灑與不羈,其風致令人傾倒。
他的身邊還有個配劍女子,模樣俊俏,目光銳利,此時竟笑道:“少主,這大曆宮苑的女子可真厲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也用毒針殺人呢。”
這主仆二人,正是慕風與官紅俏。
陪著他們的卻是赫連明宗和太子赫連子悅,還有赫連勃勃及掌管玉器及金器庫房的大臣賀一過,他同時也禮部侍郎。
赫連明宗冷冷地喝了聲住手。
眾人便都退了開去,容清依然護在段櫻離身邊,二人此時也與眾人一起拜下去,“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明宗冷哼了聲,“你們眼裏還有孤嗎!”
今日,他本是帶著慕風去庫房,尋找一件據說是血玉製成的虎符,曾經是東夏國的重要兵符,其實這東西至現在已經沒用了,而且東夏國早已經製定了新的兵符,隻是慕風覺得這東西畢竟是自己親爹用過的,同時也是對於舊政權的一種肯定與懷念,所以與赫連明宗達成默契,用這血玉虎符,換一宗玉器的大交易
。
赫連明宗對於東夏國的崛起所持態度與別人不同,當年他即能夠從慕善遠的手中奪得政權,現在就不怕他的兒子來搶。
對於前事,也不太避及,認為人應該往前看,既然事以至此,他不阻止慕風繼續建立東夏國政權,如果他將來有能力與大曆一戰,他赫連明宗也不懼戰。
而兩國之間的經濟往來,卻不應該受前事影響,畢竟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赫連明宗這些話,隻能說他當皇帝當明白了,竟然
說服了慕風,答應他與赫連明宗好好談談一宗玉器的交易,同時商定邊境三個玉礦的歸屬問題。
慕風的要求,不過是一隻血玉虎符。
赫連明宗早已經將那虎符拋之腦後,當年他奪東夏政權之後,為了使百姓歸心,他來了一場大變革,文字獄和焚書毀史自不在話下,當年皇宮裏所用的兵符聖旨什麽的,都是能毀的就毀,血玉虎符這種東西之所以有可能還存在庫房裏,價值不在於它是一隻虎符,而在於,它是血玉製成的。
赫連明宗大方地答應了慕風的要求,沒想到帶著慕風去庫房的時候,竟然遇到後宮正在大開殺戒,實在是讓他丟臉。
不待皇後解釋,他已道:“全部人等退下!”
皇後隻好一揮手,侍衛們都退了下去,赫連明宗看了眼笛子上的毒針,道:“這是誰的,自己給孤站出來!”
謹嬤嬤無奈,隻好顫抖著站出來,“皇,皇上,奴婢一時糊塗……”
“你真是大膽!”赫連明宗不容得她解釋,已經接著道:“立刻把她拉下去斬首!”
“皇上!請饒謹嬤嬤一命吧!”皇後匆忙求情。
然而赫連明宗已經冷哼一聲,帶著慕風往庫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