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與妹妹
段玉容道:“我要去看看。”
“二姐,還是不要去了吧……”
段玉容說走就走,並且一下子甩開了段櫻離的手,力氣用得太過,段櫻離被甩得半爬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盤被撞下去幾隻,嘩啦啦的碎響使姚君莫停住了腳步,往這邊看來,就見段櫻離略顯狼狽地爬了起來,“二姐,真的沒什麽的,你還是莫要去後園看了。”
眾人的目光已然被這響聲吸引過來,齊刷刷地看著他們。
段玉容神色一變,“你故意的,你在耍什麽花樣?鈐”
沒等段櫻離回答,已經有人道:“沒什麽便是必有什麽了,段二小姐,後園有什麽好玩的,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對對對,我們一起去瞅瞅。洽”
原來剛才他們有親人被人趕出去,便對這姚君莫的印象不太好了,一般後園最容易出現一些大家喜聞樂見的醜聞,又見段玉容一幅往園裏衝的樣子,就都趁機起哄起來,要去後園瞧瞧,若真有什麽醜聞,正好下下這姚君莫的麵子。
說著竟也不等姚君莫同意,已經大群人湧入後園去了。
段玉容不甘其後,怒瞪了段櫻離一眼,也疾步走去。
姚君莫阻止不了,隻好與姚君怡也步入後園,到了廂房,段玉容不顧一切地推開了門,姚君莫心說不好,也跟著走進來,卻是閉住的氣息,“二小姐,快出去吧,這個房間平日並無人居住。”
段玉容恨得牙癢癢,“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你們到底到玩什麽。”
見她麵色不變,況且房間裏的窗戶是打開著的,姚君莫這才不再閉著呼吸,才發覺房間裏根本沒有什麽異味兒,一切都很正常。
這正常,才是真正的不正常,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段櫻離掃去,卻見她也與眾人一樣,麵上微微帶著好奇。
他茫然地想,莫不是段芙蓉沒有成功將段櫻離帶到這個房間?
此時此景,他但願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寧願這次的行動失敗,也不要出現什麽差錯而丟人現眼。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哪裏有嘻笑之聲……
眾人尋聲看去,隻見廂房的另一麵,一棵大樹的旁邊,正有一對男女衣冠不整,光天白日下正在做那不雅的事情。比較搞笑的是,旁邊似乎還有一個人,正紅著眼睛扯那位青年男子,“你走開,她是我的!她明明是我的!”
這人身形精壯,渾身肌肉,而與段芙蓉苟合之人,卻正是趙廣施,段芙蓉一邊與趙廣施做那事,一邊卻還媚笑著向那精壯男子招手,這簡直就是一幅活春宮。
段玉容見此情景,隻覺得如同晴天霹靂,激得她頭腦空白。
她悲憤淒厲地喊了聲,“趙廣施!你這個賤男人!”
趙廣施被段玉容的聲音驚得三魂掉了兩魂半,轉過頭來才發現,原來幾十號人,都在盯盯地看著他們,他嚇得差點**,看看自己再看看段芙蓉,才忽然明白自己做了多麽荒唐的事情,一把狠推開段芙蓉,“我,我是被勾~引的,是,是這個賤人……”
而段芙蓉倒在地上,還來扯他的衣角,而另一邊,那個男人也笑著抱住了她。
姚君莫終於看不下去了,走到段芙蓉麵前,在她及那人的徑邊狠狠一點,二人齊齊地倒在地上,姚君莫將自己的衣裳蓋在段芙蓉的身上。
又冷聲道:“來人呀,將這男子抬下去,嚴刑拷打!”
“慢著!”隨著這聲音,段櫻離已然站了出來,“看我大姐的模樣,定是被這廝下了藥,隻怕若不是當場問出真相來,我大姐的清白便從此毀了。”
“是呀是呀。段大小姐的名譽重要啊!”
段櫻離的目光往人群中掃了眼,發現李良已然掉轉身往外麵走,本來就不算高大強壯的身材似乎忽然垮下一截,好像背上背了座山峰般沉重。
“拿涼水將這人澆醒過來!”
不等姚君莫說什麽,段櫻離已經發令道。
立刻有好事者去弄了涼水過來,澆在那男子的身上,那男子果然悠悠轉醒,看到眼前情景,便知道事情是敗露了,臉色驀然失去血色,向姚君莫看了眼,便忽然從家丁身上抽了刀出來,狠狠***胸堂,隨著鮮血流出來,他倒在地上,眼睛都來不及閉起來,就斷了氣。
姚君莫閉了閉眼睛,道:“將此人屍體抬到亂葬崗扔了吧!”
目光再轉向段櫻離的時候,眸子裏的殺意驀然湧現。這個男子原本是姚君莫帳下最信任的副手,當初便想著,對方到底是段府的三小姐,若被大家發現她與副手苟合,便讓她嫁給這副手好了,沒想到計策不但沒有得逞,反而賠上副手的性命。
本來若是拉下去拷打,隨便找個人替他死了也罷,沒想到段櫻離卻硬要他在此地說清楚,這人若是個忠心的,隻有當場一死以保主子。
若是個不忠的,自然什麽都要說出來了。
這時候,顧采芹將手帕弄濕擦了段芙蓉的臉,她便也醒來了,她醒來的時候正見到那男子自殺身死,嚇得一哆索。
不過她到底也是見過了許多風浪了,頭腦空白了一下,就立刻指著段櫻離道:“是她!是她要害我!”
眾人的目光於是都落在段櫻離的身上,段櫻離麵色平靜,眼眸裏卻出現絲絲的屈辱之態,“大姐,你我是親姐妹,我怎會害你?”
“哼!你不過是個庶女,我與你如何是親姐妹?你這個賤人,忌妒我樣樣比你強,早就恨我恨得想要我死了吧!”
顧采芹這時適時地道:“是啊,櫻離,你與芙蓉之間就算沒有姐妹之情,但這樣害她,未免過於毒辣。”
她的話從側麵印證了段芙蓉的話,雖然她什麽都沒有看到,但她的話真的起到相當一部分的引導作用。眾人馬上覺得,段櫻離的確有可能害自己的姐姐。段櫻離也不分辯,隻向段芙蓉道:“大姐,之前在宴席上,你說你肚子痛,是你要我將你扶到後園來的,我以為你真的是肚子痛,就扶你來休息,哪知將你送到房間之後,你就說要獨自休息,要我回到宴會上去……”
段櫻離說到這裏,“所有人都可以為我做證,我很快就回到了宴席之上,如何能夠害你?反而是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趙公子……”
段櫻離這話,明顯是指,段芙蓉來到後園,不過是與趙公子約好私會而已。
“段櫻離,你要要信口雌黃,我有證據!”
“什麽證據?”
藥性雖然過了,但段芙蓉的身體還是有些發軟,她掙紮著站起來,“證據就在那間廂房裏,那個房間裏的茶壺裏解藥,你將我帶到房間裏,便用藥迷了我,你自己卻喝了解藥……”
“笑話,我怎知那屋子裏有解藥?難道是二子皇妃替我等備下的?”
姚君莫剛才已經去房間檢查過了,當時看到屋內情況的人頗多,這時候微微地歎了聲,知道這次段芙蓉真的是自討苦吃了,“段小姐,那個屋子平日裏根本沒有人居住,內裏也並沒有備下茶杯茶壺,事以至此,你萬不可以再將別人牽扯進去,我姚家可是背不起這個責任。”
“你——你說什麽!”段芙蓉不知道那屋裏,已然沒有她所說的那些證據,還當是姚君莫臨時反戈,她憤怒地道:“你們怎可如此!若不是你們——”
話未說完,便見秦柄玉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急喚了聲,“芙蓉妹妹,你怎麽了?”
段芙蓉向他看去時,他便用眼神製止她繼續說下去。段芙蓉知道這位哥哥向來是很聰明的,當下住了嘴,還是很氣憤地看了眼姚君莫。
秦柄玉今日是來得遲了,結果是進門就看了一場好戲。
他半晌沒出來,直到這時才出來,原因便是知道段芙蓉這次真的是輸了,若再將姚君莫牽扯進來,事情會鬧到更不可收拾。
秦柄玉道:“我這妹妹向來潔身自好,而且現在已經嫁為人婦,她自小又讀書識字,懂得大禮,絕不會無故做出這麽荒唐的事,若不是身中迷~藥,也絕不會做出這麽荒唐的事。不過事情既然出在端王府,又是端王府的人見色起義,用藥迷倒她戲弄她,雖然他已經自裁,可是端王府依舊有責任。”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姚君莫隻好點點頭,“不知秦兄要我如何處理?”
“為了我這個妹子的將來,請二皇子妃認她當幹妹子。”
“什,什麽?這是何意?”
姚君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段櫻離卻馬上想到,現在眾人都認為,二皇子鳳青鸞此次前往邊關,回來後繼承龍位理所當然。都已經將二皇子妃當成了未來的皇妃,現在便是任何人的麵子不給,也得給鳳青鸞和二皇子妃的麵子。
出了這種事,流言是沒有辦法阻止了,隻求那李良一家能夠看到二皇子妃的麵子上,不找段芙蓉的麻煩。
她的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先是大皇子鳳旭,再是趙廣施,現在又是二皇子妃……那李良,恐怕已經不堪重負……
姚君怡也是聰明人,知道事已至此,越快了結越好。
當下道:“好,今日起,芙蓉便是我的幹妹子了,若是有誰敢動她一根汗毛,便是與我過不去,便是與姚家過去,便是與二殿下過不去。”
秦柄玉微微一笑,“謝謝二皇子妃!”
這事終究也就這樣過去了,隻是秦柄玉走過段櫻離的身邊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而有些事,又能說得清楚誰對誰錯呢?
端王府此次宴會,一方麵是因為新王妃第一次亮相,以女主人身份宴請,一方麵也是為了對付段櫻離,沒想到事得其反,來參加宴會的人,今日可是拿足了笑料,但姚君怡則將脾氣壓抑得很難受,借口身體不舒服,提前退出宴會。
眾人會意,也都慢慢地散了。
出府時,段櫻離與段玉容正好並肩而行,段櫻離很真誠地說:“二姐,你還是回段家吧,那趙公子朝三暮四,並不是可托付的良人。”
“住口!我的事不必你管!”段櫻離的話,如同插在段玉容心口的一把刀。
段芙蓉與趙廣施在一起的情形,反複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她為他,對奶奶和舅舅說了那麽絕情的話,不顧一切做了他的暗室……
說是暗室,但似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此事,不如幹脆說是外室……比暗室尚且有所不如!可他呢,他竟然——
又想,這都是大姐的錯,早聽說她勾三搭四,沒想到連自己親妹妹的男人都不放過……
她又回憶起當初被段擎蒼逐到拜城的事,似乎也有大姐的錯,說不定那時候她就是刻意為之,要趕走她的……
她越想越覺得難受,大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是你逼我的!
段芙蓉被秦柄玉送到李良家的門口,段芙蓉雖然向來不將李良看在眼裏,可到底這時期還是男尊女卑,她也仍然記得那時候,大皇子鳳旭被發配到越邊當越邊王時,這李良以為她的靠山倒了,變~態地將她扯到街頭打罵的情景。
打了個寒顫,她道:“玉哥哥,我不想回李家了,他會打死我的。”
“你現在已經聲名狼籍,若再不回家,便徹底成為棄婦,到時候恐怕這奉京都要沒有你立足之地了。你現在已經是二皇子妃的幹妹妹,相信我,他絕不敢動你的。”
段芙蓉隻好點點頭,“好吧,玉哥哥,今天謝謝你。”
秦柄玉的目光溫暖,“不管怎麽樣,你也是我的妹妹,血脈相連,我會幫你的。”
段芙蓉聽得眼睛一熱,“玉哥哥,是段櫻離害我!”
想到那個纖細清冷的少女,秦柄玉的內心有些複雜,卻依舊笑著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會為你討回公道來的。”
段芙蓉點點頭,這才敲響了李府的門。
果然,如秦柄玉所預料,李府的人恭恭敬敬地將段芙蓉迎了進去。
這次,她倒是很久都沒有再出李府,老老實實地呆在房子裏。隻有段玉容時不時去探望她,二人都沒有提有關趙廣施的事,段玉容好像完全忘記了,或者是不在意,偶而還說起有些二姐共侍一夫的事,仿佛對趙廣施與段芙蓉之間的事,完全的原諒離。
段芙蓉見她笑得嫣然,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卻不知道段玉容轉頭又去見了李良,李良知道她與趙廣施的關係,原本也隻是低著頭,什麽話都不說。
接二連三的事,已經將他折磨的,完全抬不起那顆,男人的頭顱了。
段玉容道:“我能理解你,因為我也遭遇到背叛,我真心愛著的男人,卻始終被你的夫人迷著,她就是一隻可惡的狐狸精!”她說得咬牙切齒,卻讓李良驀然抬起了頭,眼睛裏閃著灼灼的光芒。
段玉容從懷裏拿出了一包藥,“這包是人參粉,不過裏頭摻了點別的東西,人若接連服半個月,就會變得全身浮腫,不斷咳嗽,仿若大病,一個月便會斷氣,可是大夫隻能查出她得了肺病,會斷證是‘肺癆而死’,這樣一來,便是她死了,你們李家也不必負責任,之後找一差不多的墳地埋了也就算了。”
“這,這是真的嗎?”李良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兩眼放光,“莫是你姐姐讓你來試探我?我是不會上當的……”
段玉容也不繼續勸他,“我走了,你自己選擇吧,如果你願意戴一輩子的綠帽子的話,就當我剛才的話沒有說過。”
她說完,便真的就走了。
李良看著那包藥,它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使他無法放棄。
李良考慮了好幾天,還是決定按照段玉容的方法做,他多少還有點小心思,起先並沒有把藥粉參到食物裏去,卻每天像聽話的小狗般,百般討好段芙蓉,親自喂她吃飯,甚至還親自試菜,十幾天下來,段芙蓉隻當他綠帽子戴得極舒服,對於他送來的飯食也不那麽抗拒,便是不必他試菜,她也敢吃。
那日,李良依舊端了湯來,段芙蓉正坐在那裏撥弄琴弦,這時候便歎了口氣,“李良,其實你也是個好人,隻是我不喜歡你,實在是沒有辦法,你不會怪我吧。”
“是我配不上你……我能娶到你這個南詔第一美女,已經是三生有幸,哪敢有其它的要求……”
說著,很自然地將那勺湯給段芙蓉喂了下去……
段芙蓉似乎也很感歎,笑道:“你們男人,就是賤……”
話剛說到這裏,她忽然覺得胸口劇痛,麵色驀然扭屈糾結,猛地嘔出口鮮血,指著李良道:“你,你下毒!”
李良愣住了,這藥不是,不是一個月後才會使她死亡嗎?
怎麽會就此發作了?
他卻沒想到,世上若真有這樣毒殺了人,卻又不被大夫查出來的藥,不知道每天要多死多少人。況且,以段玉容的性子,便是段芙蓉再多活一天,她也覺得難受呢!
段芙蓉猛地摳自己的喉嚨,剛剛喝進去的那點湯,居然又被她嘔了出來,但同時也嘔出好多鮮血……但這藥也並不是沾喉即死的毒藥,她情狀可怖,卻還沒有立刻死去,而且怨毒地對李良吼道:“你敢殺我!我要拉著你們整個李家陪葬!我這就去找二皇子妃和我舅舅們!李良,你在家裏等死吧!”她邊吼邊跌跌撞撞往外麵跑去,正迎麵遇上李夫人,見狀嚇了一跳,一把扯住段芙蓉,向兒子問:“良兒,這是怎麽了?”
李良全身都擅抖著,結結巴巴地說:“毒,毒藥……她要,要去找二皇子妃和秦家,娘,我們,我們……”
李夫人畢竟年歲大,馬上就明白了什麽,忽然狠狠地打了段芙蓉一個耳光,“賤人,害得我家還不夠!事以至此,你還想出去嗎!”
段芙蓉畢竟是中了毒,被李夫人一巴掌打倒在地,便見李良如夢初醒般,原本惶急的雙眼忽然變得如蛇般滴著毒,“是,事到如今,她活,我們就得死,娘!我們不能讓她走!”
段芙蓉心道,“我命休矣!”
就聽到李良忽然喊了聲,“來人呀!”
李家家丁立刻圍了一圈兒,李良下令道:“給我將這賤人往死裏打!”
段芙蓉平時在府中做威做福,家丁們居然一時不敢動手,李良隻覺得一股邪氣衝了頂門,首先衝上去,瘋了似的狠踢段芙蓉的身體,段芙蓉隻覺得喉嚨痛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生死關頭,卻也奮起全身的力量,連滾帶爬地往府門處爬去……
“別走,打死她!”
家丁們見李良這樣撲上去打,算是給他們撞了膽,一湧而上,七手八腳,將段芙蓉圍在中間便是一頓踢。
而李夫人還牙根緊咬地說:“不能讓讓她死得太便宜,你們輕些踢……”
她叫別人輕些踢,自己卻雙手擰在段芙蓉的皮肉上,那咬牙切齒的樣子,真的是恨不得把她的肉一片片,一片片的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