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和大小姐的院子真是不同,先不說花草都專門有人打理,就連房門柱子都三個月刷一次,窗紙兩個月一番新,桌椅什麽都是上好的檀木,就連她這個下人的房間還賞了兩個青花瓷器做裝飾。

比起三小姐碧琪突然覺得自己幸運多了,一進府就跟了大小姐,幾乎沒過過什麽苦日子。

良久,碧琪確定院子裏應該不會再多出來一個人,才對麵相略顯刻薄的朱彩說道:“我是給三小姐送東西的。”

“哦?送東西?什麽東西?!”一聽到是送東西,朱彩的眼睛立馬發亮了。

碧琪從衣襟裏拿出一塊絲布,絲布打開裏麵還是一塊折疊整齊的絲布,她說:“我們小姐讓我給三小姐送這個,你家三小姐呢?”

朱彩隻掃了一眼那東西,她就決定,不管那是什麽,之後都是她的了。她殷勤地對著碧琪眨眼,把對付外院男人的那一套使在碧琪身上,電得碧琪一身雞皮疙瘩。

“我們小姐不在,你把東西給我吧。”說著朱彩伸手就去拿,碧琪機靈,手一收閃過了她。“不行,我們小姐吩咐過,這個要親手交給三小姐的。”

朱彩撲了一個空,見自己竟然在一個小丫頭麵前吃了虧,既尷尬又氣惱道:“小丫頭,這院的東西都要先過我朱彩的手,沒有我的過目和允許是遞不到三小姐那兒的,你懂嗎?!所以,快把東西給我!!!”

碧琪見她如此之凶,突然想到了自己院子裏的大丫鬟,被嚇了嚇,就諾諾地將東西交了出來。

朱彩接過帕子,那輕飄的絲絹和唯妙唯俏的繡藝,自己不禁喃喃道:“這麽好的帕子一定讓珊瑚姐幾個給羨慕死了,嘿,待會兒就給她們看去。”

聽她的喃喃自語,碧琪不放心道:“這東西你可要交給三小姐了,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

“知道了知道了,小小年紀就這麽羅嗦,小心被主子給賣了。”終於拿到了東西,朱彩滿心歡喜的把碧琪打發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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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璃撫了兩個時辰的琴,回到院子才知道發生了大事。她放下琴,二話沒說就到了蘇流雲的院子。

院子裏的俾人手上有活的都在有序地做著自己的事,而其他閑散人等都就聚集在了正廳,守著這事不讓它惡劣發展。

蘇青璃有感事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在正廳門口耽擱了十幾秒,猶豫著才進了正廳。

一進正廳就看到地上跪著兩個惹了事的丫鬟,連大夫人都到場坐在了主座上,蘇流雲在一旁掩著嘴鼻嚶嚶地哭泣著。

蘇青璃走到大夫人麵前,路過跪地的兩人稍稍地瞟了一眼,隻見朱彩早被掌紅了雙頰,鼻涕眼淚流得不比蘇流雲少。她在大夫人麵前俯了俯身,說:“母親。”

大夫人徐氏狠狠地瞪了蘇青璃一眼,這一眼讓她立馬聯想到那上了自己丈夫床的陪嫁丫頭,越想越生氣,抬腳就往蘇青璃的小腿肚上一踹,蘇青璃當場也坐倒在了地上。“你是怎麽管教你的丫頭的!貪小便宜貪到大小姐的頭上來了,你不想在府裏待了是不是!”

“母親……嗚嗚嗚……母親……”徐氏打罵著蘇青璃,蘇流雲卻哭得越發的厲害了起來。最後泣不成聲暈厥了過去。

蘇青璃心想,這也太誇張了吧,不過是養大自己的奶媽遺留給自己的帕子碎了,至於哭到暈倒嗎?

過來的路上奶媽大概給她說了事情的經過。碧琪把大小姐的東西交給朱彩之後不放心,就跟了朱彩半天,結果發現朱彩果然拿著帕子到自己的幾個姐妹哪兒炫耀,碧琪氣不過,當場就與朱彩搶奪帕子,一來二去帕子粉碎了。

朱彩還笑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朱彩沒有的,蘇青璃也不能有。豈料這帕子不是給蘇青璃的,而是給蘇青璃讓精通湘繡的奶媽幫忙修補而已。

這是大小姐過世的奶媽留給她的遺物,聽說蘇流雲夜裏還揪著它才能入睡,這下好了,朱彩失了笑,被逮到大小姐房裏,還請了大夫人來做主。

不過大夫人先把這氣發在了蘇青璃的身上,“不要以為你幫了雲兒一次就有什麽大不了了,我告訴你,如果我的雲兒有什麽事,就是到了地府我也要你給我的雲兒墊背。”

能打能罵的都用在了蘇青璃身上,但徐氏也是出生富貴人家的小姐,她那點嬌生慣養的力氣和良好的修養,對見慣名利場的蘇南來說和螞蟻咬似的。

蘇青璃不吭一聲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地斜坐在地上任打任罵,冷淡的表情漸漸舒緩了徐氏下手的力度,隻見蘇青璃突然抬眼撞上徐氏的目光,那股泰山俯視不屑眾生的世外之氣怔了怔徐氏的心。

這是她那唯唯諾諾誠惶誠恐的陪嫁丫鬟生的怕事丫頭嗎?為何會給人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徐氏想著,覺得再打罵蘇青璃下去隻是越來越沒有意思,於是指向了朱彩厲聲道:“把牙子給我找來,我要把這賤丫頭給賣了,賣得越賤越好,我一刻都不能讓她在府裏多待著。”

一聽要被賣,朱彩又跪又拜但始終挽不回徐氏的心,然後在又喊又叫中被拖走了。

隨著徐氏的離開,蘇青璃緩緩起身,腳下兩步踉蹌,牙齒間“嘶”的一聲抽了一口氣,原來她還是痛的,隻是現在目的達到了,這點小痛也是值得的。

她上前扶起還跪在地上的碧琪,碧琪不敢起身,於是她就蹲下與碧琪同高,然後在碧琪的小耳墜旁悄悄地說了一聲,隻有她們兩能聽見的“謝謝”。

當天晚上,碧琪提著包袱來到了蘇青璃的院子,她起初感到十分意外,詢問過後才知道,蘇流雲已經恢複了意識,知道她的丫鬟因此被賣感到十分的抱歉,便把碧琪送了過來。

蘇青璃還是那個習慣性的動作,摸摸她的扭花髻把她帶到了朱彩的房間。

打開朱彩的房間,相比之下仿佛這更像小姐的閨房,棉被布匹,甚至還有幾件名莊打造的中等首飾,估摸著這些就是朱彩常年從蘇青璃哪兒扣下的分利。

蘇青璃讓碧琪把一些東西搬到自己和奶媽的屋裏,剩下的照常留給碧琪使用。以前還要與其他三個小丫鬟同擠一間屋子的碧琪頓時變成了單人單間,感到十分高興。

隻是她還有些東西不懂,高興之餘歪著腦袋問蘇青璃:“三小姐,為什麽你要讓我弄壞大小姐的手帕然後怪在朱彩姐姐的身上呢?這樣就少了一個人伺候小姐了呀。”

蘇青璃輕輕緩緩的笑了,拿起一雙繡鞋看過鞋底一點磨損也沒有,看來這是朱彩留著過年才穿的新鞋,她它擺在地上,說:“因為入冬了,天越來越冷,如果她不走,我怕夜裏睡著會著涼。還有,從今個兒起你改名叫小甘吧,碧琪我聽著……隻有飽腹感沒有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