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九章
在泉州呆了大約五六天之後，年羹堯這些海參葳將領就帶著船隊回來了，然後，一群人神色不太正常地找到了於中。
“怎麽？把那個劉卻之抓住了？你們不用繞著台灣堵人了？”於中正在吃飯，看到幾個手下之後，隻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大人，事情有些棘手，藍軍門讓你立即帶兵出發！”年羹堯答道。
“怎麽了？”於中奇道，“以藍理他們的本事，總不會像許雲和歐陽凱似的被打敗吧？再說了，他們可是一邊帶了兩百門火炮啊！還用得著我出兵相助？……總不會是那幾個老頭突然間良心發現，想分點兒軍功給我吧？”
“大人，吳英將軍和魏明魏總兵兩人誤中叛賊詭計，已經陣亡了！”嶽鍾麒說道。
“你說什麽？……”於中剛挾起的一塊咕嚕肉掉到了地上，“怎麽回事兒？吳英和魏明都是經曆過戰陣的大將，怎麽一上來就死了？藍理和陳蟒他們呢？”
“大人，藍軍門和陳總兵正在台灣南部分兵做戰，現在分不開身！”年羹堯說道。
“分不開身？他們怎麽分開了？”於中追問道。
“大人，藍軍門和陳總兵各帶兩千兵馬，正在台南與劉卻之和其同黨王國彰所領的兩隻叛軍交戰，敵軍據險而守，又是拚命，戰事有些膠著，一時難分勝負！”年羹堯說道。
“這不可能！劉卻之他們不過是烏合之眾，怎麽能擋得住藍理他們？”於中不信道。
“大人……”年羹堯正想再說，於中突然又止住了他，轉而朝嶽鍾麒問道：“吳英和魏明是怎麽回事兒？他們怎麽死的？現在他們麾下的那些將士呢？”
“大人，這全是因為劉卻之跟那個秦寶奇起內哄了！”嶽鍾麒歎道。
“他們現在就開始鬧起來了？……”於中愣了一下，又朝嶽鍾麒說道：“你講詳細點兒！”
“大人，此次進軍，吳英將軍一直想親手去殺了那個劉卻之。我們先掃平了擋在禾寮港前的叛賊水師，之後大軍登陸，順利攻克府城之後，他聽說劉卻之正在朝台灣北部逃竄。便向藍軍門請戰。藍軍門也沒太在意，分了一半兵馬，讓他帶去掃平台北！末將被派去跟吳將軍一路，用船先將他們送到滬尾（今台灣淡水），由那裏登陸！結果，到了地方，我們又聽說劉卻之又轉回台南，反倒是那個秦寶奇跑到了台北靠東的菁桐一帶！吳將軍很火，可是既然已經到了台北，也不好再回去。所以，吳將軍為了圖近，又帶著我們向東繞到基隆，從那裏登陸！上了岸後，他又帶隊向菁桐進軍，一路上都沒有叛賊出現，就這麽一直到了獅球嶺，在那裏碰到了叛賊的阻擊……”嶽鍾麒說道。
“獅球嶺？你們在那兒出事了？”於中斜著眼睛問道。
“是！”嶽鍾麒有些同情地點了點頭，又說道：“吳將軍帶軍到了那兒，看到有叛軍駐守，便準備先架起火炮猛攻！沒想到，那些叛賊卻先開炮了……”
“他們開炮？難道打中了？他們火炮的射程應當不遠呀，根本就比不上我們的艦炮，而且他們又沒買到什麽好炮……藍理走之前可是審問過那些俘虜的！”於中叫道。
“大人，他們的艦炮不行，買來的火炮也不行，可是，那些叛賊手裏還有從台灣那些炮台上拆下來的紅衣大炮啊！”嶽鍾麒說道。
……
“……媽的！”於中狠狠地把還捏在手裏的筷子扔到了地上。什麽都想到了，卻忘了這麽一招！荷蘭人的，鄭家的……清廷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收複了台灣以後還會再有人能夠再把它搶過去，所以，也根本就沒想過去要拆下那些六七千斤重的大炮，事實上，就算想過，也沒那個閑情去做這件事！可他們卻都忘了，火炮是不會認主人的！
“叛賊的炮火正好打中炮營的彈藥，當時吳將軍和魏總兵偏偏也在附近……”嶽鍾麒沒有再說下去，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了。吳英這個倒黴鬼，這回直接栽回姥姥家去了，順帶著還捎上了一個總兵魏明。
“現在那裏的情況怎麽樣？那些叛軍有沒有趁機反攻？”於中平複了一下心情，又朝嶽鍾麒問道。
“沒有！吳將軍和魏總兵陣亡之後，副將楊遠立即就帶兵強攻，意圖複仇。可我軍火炮被毀泰半，叛軍遠用紅衣大炮，近又有各式小炮和各式弩弓，又是占據地利，所以，我軍損失慘重，傷亡三百多人！隻能暫時後退，向藍軍門稟報軍情，以待軍令！……到現在，我們也隻是知道了那獅球嶺上的不是劉卻之，隻是秦寶奇！兩夥人內哄，秦寶奇和天地會的人才被趕到了那裏！”嶽鍾麒又說道。
“劉卻之那夥人也是這樣。他和王國彰兵分兩路，兩批人據險而守，互為犄角，紅衣大炮和各式小炮齊備，還有不少火槍，我軍也一時難以壓製他們！”年羹堯又跟著說道。
“所以藍理就來讓我出戰了？”於中又朝年羹堯問道。
“是！藍軍門讓都統你去基隆看緊叛賊，既不能讓叛軍跑了，也……也不能主動出擊！”年羹堯有些為難的答道，說完，他又暗暗歎了一口氣。他是副都統，又有作戰經驗，當時就跟在藍理身邊，遇到那種情況，當然是自動請贗。可是，藍理不信任於中，也更加不信任他。要不然，也不會下這種軍令。
“知道了。媽的，這個世界真麻煩！連吃頓鬆快飯都吃不爽利！”於中懊惱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歎了口氣，“都回去準備吧！明天出發，帶齊咱們的兄弟！……對了，再通知大阿哥一聲，讓他把那些神機營的士兵也帶上……皇上派來的，總不能老晾在一邊！”
秦寶奇孤零零地站在獅球嶺的一塊高地上，單薄的衣衫正隨著輕風肆意飄揚。他正低頭看著手裏捏著的一本書，良久，才抬起頭看了看遠處清軍已經沒有一個人的殘破營地，嘴角微微翹起，掠過了一絲譏笑！
這些清軍，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群垃圾貨色！
從來都隻會欺軟怕硬，要麽，就是以多欺少，從來沒有打過一場像樣的仗。那康熙自命不凡，當初還不是差點兒被三藩翻了天？如果吳三桂不是那麽的笨，打下四川之後不要隻想著跟滿清劃江而治，轉而開始進攻湖南，而是趁著兵鋒正盛之時直接由蜀中北上，先行收服一直猶豫不決的陝西王輔臣，那樣的話，在數十萬大軍的強大壓力之下，甘肅提督張勇和他屬下的兩員猛將孫思克、王進寶還敢再幫著康熙？隻要清廷精銳的甘肅綠營軍被收伏，吳三桂就可以率軍再由關中大地居高臨下，橫掃山西、直隸二地，兵鋒直指北京！那時，即便康熙手下有圖海、周培公這樣的人才，天下大勢亦可一戰而定！可是……康熙就是命好啊！
還有就是康熙大肆鼓吹的，他親征葛爾丹的那一戰！不就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麽？那葛爾丹也沒用！要逃的話你往哪兒逃不行？非要順著原路往回跑！難道你忘了那路有萬裏之遙了嗎？要是他秦寶奇的話，隻需派出一旅偏師，繞道直指北京、奉天，康熙還敢帶兵去追？他要敢，就掘了他的祖墳！……而這裏麵尤為可恨的是，葛爾丹大軍都距離京城僅僅不到七百裏地了，居然又硬被打了回去！這簡直就是廢物！
不過，那些人就算再差，也比眼前的這支清軍強！
“哼，什麽平定台海的大將？手下將領都不過如此，那施琅恐怕也就隻是兩把刷子！”他喃喃說道。
“香主，您說什麽呢？”旁邊一個看上去是頭領模樣的精瘦漢子問道。
“沒什麽！”秦寶奇微微呼出了一口氣，“都布置好了沒有？”
“都布置好了！香主，您放心！隻要那些清兵敢再踏進那片營地，咱們埋好的火藥就能把他們炸上開！”瘦漢問道。
“嗯！”秦寶奇點了點頭，“現在那幫清兵應該已經退到海邊了吧？”
“香主神算！那幫清兵已經在基隆海邊上紮營，他們的水師不在，估計是去請援兵去了。”瘦漢答道。
“我知道了！”秦寶奇緩緩答道，接著又有些黯然地說道：“要不是這劉卻之太沒用，又是個小心眼兒，這一回，咱們就能把這滿清鬧個天翻地覆，然後……唉！”
“香主何必擔心？現在咱們天地會的人正在大陸上各處活動，隻要多堅持一段時間，到時清廷首尾難顧，香主您再帶著兄弟們反擊，難道還不下這台灣島？”瘦漢說道。
“是啊，他們也該動手了……哼，這次我們數省聯合，策劃了這麽久，又有劉卻之這股歪風幫忙吹了一把，把康熙和清廷的精神都拉了過來，如今，總得見個響動才行！”秦寶奇背負著雙手，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