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三)

夜風吹、月光照,蘆葦蕩撥開一浪連一浪。

月華如水,清風似煙……

一隻男子的手撥開了蘆葦叢,也撥開了一片別樣天!

小河叮咚……

細雨漂浮……

煙朦朧……

噓!

這是怎樣得一幕!引得那蒿草叢後的身影忍不住地探出了半邊、大半……

流水清波上,一女子俏麗,對影成雙,“舞動”風流:

劍挑碧波,頃刻間水灑成霧,雖三丈之外,亦如沐春雨,如煙如幻;

轉手引流,刹那間又水漲疊高,如白龍騰躍,一飛衝天,凝若白練!

男子的眼中,那身影——

飄逸似仙,縹緲若鬼;

顧盼生姿,曼妙難描。

水月相和中,導波逐流,導波逐流下,美倫美妙!

這是一曲月下舞,觀者眼前一花,妙影已驟分他處,於天地間無處不在!

待得你眨眼再看,又已是合身一處,隻與水下影,相對成雙……

眼前突然一亮,綠芒晶瑩,星星點點瀉出,隨白影而飄,便似一隻螢火蟲竄進了綺夢的雨簾裏……細辨之下才明白,那大約是脖頸處的一個佩飾,正發著淡淡的綠光……

波風水門月光下的黑瞳瞪得大大得,眼前不停地浮現出無數曼舞青絲和那一對如泉清眸……不知不覺間便已被這人間的絕景所吸引……

如水月華下,竟似有七彩霓虹漂浮?

是幻景麽?

還是真實?

……

好美!

屏息到深處——忍不住就泄露了氣息。

立刻,一絲極為危險的感覺就襲上了心頭!

劍鋒近喉處,寒氣已鎖魂!

仿佛有冰棱在脖頸處炸開,波風水門隻覺頭腦轟得一聲炸響,身內身外冷汗直冒!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蛻化成了綺夢一場,丟在了身後,卻永遠在心之一角刻印下……

“你?”清亮的眸子刹那間混合了狐疑、驚喜、不信……種種複雜心意……伊藤碧手一抖,飛虹劍連忙收入虛空。氣氛在頃刻間陷入尷尬。

伊藤碧晶亮的眼珠在眼眶內左右地轉,顫著聲問:“你……沒有……回去?”她其實是想問“沒能回去”的,可是心情太過複雜了,臨到口邊又轉了過去。

波風水門臉色驟然一紅,小聲而急切地道:“我回去了的,可是,又回來了!”這幾天他在那邊,另外的一個木葉,有老師和同伴們陪著,頭腦中卻怎麽也忘不了那天發生的事、那縷唇角的鮮血、還有那個悲淒入骨的眼神!

波風水門自幼孤苦,父母雙亡,自來也老師是他最親的人了,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容易讓人覺得親切,卻讓人敬愛不起來,也過分親近不起來。隨著一年年地長大,波風水門逐漸有了越來越多的同伴和朋友,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如她那樣——那個眼神裏,是把他當做了天下至寶的目光。

那天,他人回到了過去,心卻根本放不下,放不下那個情緒激動著的少女,不知道她是否已安好;放不下她口中一口一個叫著的“水門”,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放不下穿越到了未來這件事,這世上最不可能實現的忍術被他經曆了;放不下……

總之,他又回到了這裏。

“我很擔心你,所以就來看看。”波風水門道,吞吞吐吐。

“是嗎?”伊藤碧道,“我一切都好,就——不勞你費心了。”她聲音盡量平靜,可惜那根本掩飾不了的一絲顫抖夾雜在其中,輕易地就出賣了她全部的心情。

伊藤碧轉過身去,不看波風水門,勸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永遠都不要再來了……”

月色下,她孤寂的身影漸行漸遠,沒有回頭。

“等等!”年少的波風水門忽然叫道。

伊藤碧聞言心神一震,拚命咬牙才沒有忍不住回頭去望,她在害怕——自己一旦回頭的話,就再也不會放他離開!

“我、我暫時回不去啦。”波風水門吞吞吐吐地道,“我的時空間術才學沒多久,還不太懂,時靈時不靈。”上次回到那邊後,一半是因為猶豫,一半卻也是因為於此,才在半月之後,再一次感應到當初那個奇怪的坐標。他不及細想,立刻就跳了過來,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

當伊藤碧了解到一切的時候,她心情震撼無以,不知究竟是該狂喜還是狂怒。尤其當發現了波風水門傷得鮮血淋漓的右臂後,所有斥責的言語盡數咽回了腹去,除了那聲輕歎:“笨蛋。”

輕柔的藍光聚上右臂,手臂上的傷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複。

波風水門眨著大眼睛,以無比佩服的神情望向伊藤碧道:“原來你還會醫療忍術!”

伊藤碧頗為無奈地笑笑道:“當年身受重傷,求醫的時候,幹脆就跟著木葉的綱手公主學起醫療忍術來,多一技傍身總是好的。”

她抬起頭來,詫異地瞥到波風水門充滿憐惜的目光。

“是十二年前的事嗎?”小少年問。

伊藤碧一下警覺起來,問:“你怎麽知道的?”

波風水門道:“是那天他們告訴我的。”

他們?藍蝶和小天?

伊藤碧麵色大變,不經意瞟向波風水門的目光便有些驚惶起來,道:“他們隻是在說笑而已,別把他們的話當真了!”

不,從她的神情上就可看出,那天兩小家夥對自己說的確是真話。波風水門的心中是這麽認為的,他想了想,猶豫了小片刻後問出口:“你,嗯,今年多大了?”話說出口的同時,他又猶豫了會,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伊藤碧。

伊藤碧詫異地看他一眼,答道:“十九。”

波風水門聽了先是明顯得一怔,麵色頓時一白,之後他偏轉過身去,不解地喃喃自語,依稀可辨其中的些許話是:“……二十二……八歲?……”

伊藤碧聽了也是神情一變,動了動口先是要解釋些什麽,話至唇邊又咽了回去,一任波風水門誤會。

那一夜,伊藤碧留二十一年前還是個少年的波風水門在自己素日所居波風白石的屋中住下,她自己則睡在了書房。

第二日,她再次促他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時代去,再也不要冒時空亂流之險來了,波風水門卻無論如何不同意。

“能夠穿越時間,是每一個學習時空間之術的人最大的追求。我一定要等弄清楚原因之後再走!”波風水門固執地道。

“可是……”伊藤碧長歎一口氣,穿越空間都要冒被卷入到無名空間中去的風險,何況是穿越時間?

如此頻繁來往的話豈不是要冒著絕大的風險?何況他們連這莫名可行的原因都還不知!

然而無論伊藤碧如何勸項,波風水門總是明知不聽——會時空間之術的是他,伊藤碧管不住他的腳,無能奈何。

當年拒絕波風水門時,對方固執地一日幾拜訪,導致最後身形俱悴的事她還記著,如今更不敢在這一個不是說不定便性命攸關的事上同少年時期的他較真——看來這位四代目,無論是年少、年長,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固執了。

伊藤碧歎息一聲,最後道:“那好吧,我讓三代火影替你放長假,就說你是出去做秘密任務好了。”這樣一來便可減少他往返的次數,而趁此期間,她也將把自己所知的有關時空間之術的全部知識傾囊相授。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再將波風水門越過二十一年時空的秘密探討出來。

“呃?”波風水門驚訝地眨了眨眼,問道,“可以嗎?”雖說他現在所處的時代還不是戰爭時期,讓一村之長如此輕輕鬆鬆地聽一個“未來的人”的話,這種事可能做到嗎?

“我當然不行,三代火影自然不會認識一個都還沒出世的人。”伊藤碧道,“不過,有一人卻一定可以。隻是……”她黝碧的瞳仁望向波風水門道,“我需要你答應我兩個條件……”

第一:不得將這邊的事透露給那邊的人,免得預先泄露了曆史,造成不良反應;

其次:波風水門自己也不得探聽自身的經曆,免得背上所謂宿命的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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