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再遇(三)
水裏映出的應該是自己的影子……那就是說這應該是我對吧?
小家夥大睜著眼忽閃忽閃地瞅著水麵,水裏的那個“影子”果然也忽閃忽閃著眨了下眼。
“哈,真的是我!”波風鳴人激動地伸手撫向麵部。
“咦?”一陣失望和不解。
手上刺刺的觸覺猶在,那讓他無數次在對著鏡子的時候為之神傷的六撇小貓胡並沒有消去。那這水裏的完美麵孔是怎麽回事?小家夥對著水裏的倒影一陣失神。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能讓人變得完美的魔境嗎?
波風鳴人好奇的同時也終於徹底失望,既忍不住,又不想再看水中“隻是少了些東西”就完全變了個樣的倒影。
“我要是長著那樣一張臉的話就好了,說不定大家就不會再討厭我……”波風鳴人抱膝坐著,在這冷室內縮成一團。
“不行不行!”小家夥霍地站起來,“啪啪啪”拍了自己的小臉三下,像是在鄭重發誓般道,“鳴人,你已經不再是那個沒人疼的小孩花山太郎了,你現在有白石哥哥、鼬哥哥,還有佐助他們做朋友,將來還會有更多的朋友的一定!我要加油!要當上火影!要讓木葉的人全都認同我!!”
空曠的室內回響陣陣,聲勢浩大,在這幻影之地,神奇的彩光映出了年幼波風鳴人那堅定向往的容顏。
“唉——”忽然間沮喪地又坐了回去。
“豪言壯語”之後竟然是“唉聲歎氣”?
“現在連出去都做不到,還說什麽將來要做火影?”原來小家夥不笨,算是終於意識到了這四麵無縫無隙的,根本就無法出去重見天日的現實。
事實上,早前他就已然發現了,隻是那時不知為何,心底總覺著有什麽地方不對,而這一點“差異”,便成了希望之類的感覺,促使了他將沮喪的心情悄埋。然而就在剛才,當波風鳴人終於意識到那所謂的不對地方出在了倒影上,水中倒影沒有六撇小貓胡,十分俊氣,卻與他本人樣貌不相幹,更加無益於他此刻處境,絕望沮喪之情便漸生了。
隻是波風鳴人天生並非頹喪之人,雖在絕境之中亦不輕易氣餒,消沉片刻後便即重新起身,沿來路,順四壁的尋上半晌,卻始終也沒找到出口,又或者說別提什麽出口了,整個石室內根本就連一絲一縫的空隙都沒有。
他也曾東摸摸、西看看地試著也許能觸碰到什麽隻從忍校課上聽說過,還沒見過的暗門之類,可惜忙乎了半天還是徒勞無功。
看來是出不去了。
小家夥頹喪地回到水池邊,重新縮坐在一團。四周雖然彩影斑斕,他卻已是再無有一開始初見下的欣喜期待之情。
“我真的就要死在這了嗎?”波風鳴人想著,黯然神傷。
平日裏小家夥雖然是粗枝大葉、忘性高、記性差、莽莽撞撞(喂!)……的人一個,嘛,雖說人生而有別(好像又說得太婉轉了?)的原因也有,但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因素就是:小家夥隻是在拚命地想吸引眾人的眼球。
這個地方定然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既然他是莫名從“外麵”來到這裏的!可惜年幼的孩子視界不高,雖然意識到了這點,那最先進來、也是他最認真檢視了一遍又一遍的地方卻是無論如何看都隻是條死路不通——波風鳴人雖明知多半那處有古怪,卻也無可奈何。
除那以外,石室這麽大,還居然在半空懸著劍一把得如此神秘——隻怕就算有什麽秘密通道在,他一孩子也找不著。
既知無脫身之路,波風鳴人的心中反倒平靜了些,不再如前時般沮喪煩躁。
“至少,這個地方還算很漂亮。”波風鳴人在心中如是安慰自己,算是有些接受了“隻怕是注定要困死在這”的事實。想他自出生來,短短六年間除太幼不通世事時外,幾乎沒有經曆過多少親情,倒是受盡白眼,嚐遍人情冷暖,自覺是個沒爹沒娘,沒人疼的孤兒。
此刻傷心沮喪,波風鳴人在那一瞬竟然浮現出了解脫的感覺,絕望地想:也許就這麽死了,從此再也聽不見那些冰冷的話,看不見那些冰涼的眼神的話,似乎也還不錯,隻是以後再見不到佐助、白石哥哥鼬哥哥的很遺憾罷了……
“恐怕我就算是真死在這裏,也沒人會傷心吧?”波風鳴人想著,心中一酸,手揪緊了長褲。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身為人柱力,被忽視沒人會在意,但無故失蹤?那是絕對會引起高度關注的。
滴!
水滴滴落的聲音傳開。
這石室內實在是太靜,除了水滴聲外,波風鳴人就隻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再憋了一會,他終於忍受不住地一下站了起來,自己製造出幾分聲響,咚咚得幾聲,將水池邊幾塊石頭踢了下去。
獨自一人……獨自一人……獨自一人……
這四個字自小伴隨著他,特別是在波風鳴人兩歲左右“失去父親”之後,獨自一個人於夜晚在他自己那黑黑的小屋內孤單地呆著這樣一件事成為了他童年記憶中的“習以為常”。
到最後,雖然很傷心、很憋屈,但波風鳴人也已經習慣了在黑夜中獨自擁抱自己、自舔傷口的日子。可是現在他忽然做不到了,要他靜靜呆在那隻等待著毫無希望的未來降臨、等待著絕望最終到來的事他根本就做不到——隻是坐了一會,他的心裏就仿佛有什麽聲音在一直催促,催促著小家夥立刻起身,繼續尋找那能回到眾人身邊去的方法。
“不行!白石哥哥還在家等著,我可是將來要成為火影的人,怎麽能莫名奇妙就死在這裏?”波風鳴人雙拳握緊,激動地想著,齧著薄唇,藍色的大眼泛著堅定的光。
既然水裏映出來的影像同他自己的長相不同,這個地方這麽奇怪,就一定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波風鳴人激動起來,湛藍色的雙目像是被誘惑了,緩緩抬起,盯上水池正中高懸著、放著冷光的通體瑩白晶亮的劍——那唯一於這室內真正發光的物體。
白劍懸得倒不高,可是四下裏如此空曠,白劍的四周又全是水,要怎麽樣才能過去?
他四下裏望望,最後一咬牙,攀著池沿下滑,想要試試水的深淺。
“……?”觸到水麵的時候,波風鳴人驚了下。
“咦?”小家夥雙手放開了去,兩腳踏在水麵上交替跳躍,手舞足蹈了一會,激動到不可自抑——他沒想到居然能站在水上如履平地一般,根本就不會下沉!
“可是這是怎麽回事?”小家夥托了個腦袋想著,“明明之前用手去碰的時候,是能夠浸下去……!”他這般想著,不意腳底突然一濕,仿佛有一層膜於站立處破滅了般,整個身子開始下墜!
波風鳴人忙心中祈禱著攀向一旁壁沿。
這時候,奇怪的事再次發生,就在小家夥心中一個勁想著不要掉下去,攀緊了池壁的時候,腳底繼剛剛的下沉又開始緩緩上浮起來,仿佛水中有一股子托力,托了人起來一般!
“哎——?”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又升了起來?波風鳴人心中慶幸的同時也大惑不解。
“剛剛為什麽會掉……?”他攀著池壁想著,腳底又忽然一空,直墜下去,連忙如前般拚命想著快浮起,果然整個人又重新浮了上來,這才免於嗆水的命運……如此試了幾回,波風鳴人終於確定了這池塘的奇怪之處:這裏的水同別處不一樣,居然能撐得住人的重量!不過須是心中想著浮便浮,想到沉便沉的“神奇之水”?
他是個今年才六歲的孩子,孩童心性極甚,發現這麽個有趣的小秘密後,心中便興奮個不停,一時將當下的危厄暫忘。
他在水池邊,攀著池壁小心翼翼地走來走去,試過多遍確定無誤之後,這才小心放開手去,心中一個勁地想著“浮著”這兩字,一步一步朝中央白劍所在走去。
“咕嚕嚕?!”
走近到一定距離,看清楚那一道懸著的小東西模樣的時候,波風鳴人禁不住詫異地叫了起來,竄前幾步到了那白色小東西跟前。
那個“小東西”白白的羽毛,縮翅闔眼地沉睡著,分明就是隻白鴿,乍一看去無怪孩子一個的波風鳴人認成了前幾日見到的鴿子。
轉念一想上他又覺著鴿子千萬隻,未必就真是,何況看這隻鴿子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模樣,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
波風鳴人心中一好奇,猶豫片刻伸了小手便要去探上一探,那手卻隻伸出去一半……
怦!怦!
白劍上的冷光一閃一閃,仿佛有生命般一呼一吸樣,吸引著波風鳴人的目光自中途轉向,這一眼望去,卻再難移開。
隻見那劍從劍柄到劍尖,通體瑩白透亮,如玉如霧,還發著光!直看得波風鳴人目瞪口呆,驚歎不已,棄了那隻莫名的鴿子向劍走去,一時倒忘了腳下本該是那“渾不受力”的池水。
好冰——陣陣冷光透出。
這劍上的感覺比水還冰,隻是靠近而已就已經感覺到了它那股子獨特的涼意,不過倒不讓人討厭,反倒有股子沁入心扉的舒適,似乎在那一瞬間將四肢百骸中的煩惱細胞盡數排出,隻餘心頭一點涼意,滑滑得,舒適無比。也許就是這股子舒適感,才擁有了吸引著小男孩頭腦中隻想著劍,隻向劍而去的魔力。
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劍柄,波風鳴人已然分不清這股子催促感究竟是大腦命令還是身體自發自覺的行動……他隻記得當手觸摸到劍時,驟然發出的一片清輝耀了自己的眼;隻記得當手觸摸到劍時心跳不斷加速的頻率同劍上傳來的震感似乎達成了共鳴——一瞬間,似乎有無數細細微微的電流流遍全身,讓全身百竅於同一時刻暢通起來,一時間舒適得仿佛身體都不再屬於自己!
當然,他更忘不掉就在整個身心都處在最舒爽的那一刻,自劍上突如其來的一股引力,拉扯著、拽拖著,瞬間就將驚詫的小男孩拉進了虛空!
“啊!—”
無比短暫的一聲叫喚,已經品不出說話者的心態。
一道道裂紋出現在石室內,刹那間繽紛碎!
白劍消失……
白鴿消失……
池塘消失……
光明消失……
山實無物,山即是山,石土填充,再沒有什麽石室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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