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爆發

“喲,是誰惹了我們美麗可愛的千憶公主?”桃花眼腋下夾著一疊文件漫步向正憤而揮劍的少女而來,調笑道。

“咳咳——還能有誰?”跟在他後頭的那稍微調皮些、個頭較小些的另一銀發少年睜著金色重瞳,探了腦袋戲謔道,“人在的時候不搭腔、不說話的,怎麽真離開就不舍得了?”

流光一平油腔滑調的調侃,逗得在前方的銀發男子和一眾侍從們個個偷笑。

漩渦千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忿忿地瞪著少年泄憤般地叫道:“混賬!我不理他,不和他說話還不是因為他那人太可惡太氣人的說?”波風鳴人才不像他那“傻傻”的模樣那麽好對付呢!

漩渦千憶收起劍,嘟起小嘴鬱悶地想。

……

……

“呃,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兩個後來怎麽樣了,沒打起來吧?”波風鳴人是懵懵懂懂得什麽也都記不起來了,又禁不住擔心,記憶中最後的時候那兩人應該是正處於劍拔弩張的狀態。

“咦,你不會說不記得了吧?”漩渦千憶是一副驚訝模樣,隱隱還帶著詰責的口吻。如果沒弄錯的話,分明是麵前這家夥將人喚了來後又參與進去打了架。

碧姐姐那麽奇怪的舉止,她都還想問問究竟是發生什麽事了,不會說,這家夥還沒自己知道得多吧?

漩渦奇奈跳腳而起,垮著個臉看某人愣愣地明確地回應——他的確不明白!

“喂,那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他們倆後來還好吧?”波風鳴人有些急躁地追著扭頭不理人的少女問道,“碧、碧她呢?”

他這番是提著個心,緊張得連話都有點說不完全,期待地、吞吞吐吐地望向少女,冷不丁那壁裏袖著個手的某人猛然住了腳,霍得一轉身,瞪著人,惡狠狠地道:“你閉嘴!”麵色凶狠。

“嚇?”

撞著那迎麵而來的冷冰冰臉孔,波風鳴人懵然愣住,壓根摸不著頭腦,對於漩渦奇奈的惡劣態度實在是不明所以。

他傻不溜丟地眨了幾眨藍瞳的時候,漩渦千憶已經轉回了頭去,語氣雖緩和了些,卻仍不難聽出氣哼哼的意思,道:“你那天就是這麽對碧姐姐說話的。”

什麽?某人呆,沒能及時理解。

漩渦千憶卻是沒瞧他呆愣的神色,而是撇開了頭去,一臉深思狀。想當初乍然聽到那短促嚴厲的嗬斥的時候,說實話,她對波風鳴人還顯出幾分敬佩來,因為:

“你可真了不起,從小到大,我還從沒見過敢跟碧姐姐那樣叫板的人呐!”她的話裏揣著嘲諷,誰讓那一日稍晚十分,當在天水集團“家宴”上自個親自體會了一回類似的嗬斥之後,漩渦奇奈的心情早就化作忿忿不平了!

……?

波風鳴人歪著個腦袋,不甚清醒地又眨了幾眨藍瞳,這才後知後覺、慢半拍地想通、想聯係起了少女的話,不免著急了些又追問道:“這真是我說的?是我對她說的?!”他的臉唰得一下青白了起來,難以相信那般毫無感情的冷酷話語當真會是發自自己之口,對象還是伊藤碧!

難道自己真的叫她“閉嘴”過……在那不清醒的時候?

波風鳴人心涼了半截,一想到伊藤碧本就對自己愛理不理、“棄他而去”……的份上,著急中便又添了幾分悲哀、幾縷傷情,牽動著傷口和疲憊,一發頭暈起來,身子晃蕩了一下連忙在床上撐住,方才沒叫漩渦千憶發現了去。

卻說漩渦千憶此刻還沉浸在氣憤的餘韻裏,倒也真沒特別注意他的舉動,沒看到少年那一瞬間青白了的麵色。

“那她生氣了嗎?”波風鳴人嗓門堵了,暗啞急切地問道,“她是因為生氣了才走的嗎?喂,碧她在哪?你能不能帶我去見她?”他一隻腳已經落了地,掀了被子,一隻手拽住床邊漩渦千憶袖口就要掙紮起身。

漩渦千憶瞪著那雙急切中又帶著期待地望著自己的藍瞳,沒好氣地甩落少年的手,道:“別問我,我跟你不熟,什麽都不知道!”

波風鳴人被她一“摔”,一個不穩下氣息不勻,喘了幾喘,漩渦千憶看了不忍,卻終於還是一抿唇,忍住了沒去扶他。

“喂,坐好啦的你,明明身體還沒好的說。”要是真出了什麽岔子,她可沒法同碧姐姐交代,畢竟波風鳴人還是碧姐姐拜托了她照顧的呐。

波風鳴人自覺一陣陣頭暈,也沒力氣反駁,當即又小心地聽話乖乖躺了回去,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他那虛弱的樣子引起了她輕微的憐憫,可是,考慮到晚宴上自己所受到的對待,卻又讓人氣憤難平了,漩渦千憶坐在一旁,氣尚未消,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遠處靜靜安眠的金發少年,藍色的眼珠轉動了幾圈,手托了個頭鬱鬱回憶著:

那天,晚宴之上伊藤碧正思考的間隙,話題被一陣匆匆而來的腳步聲、開門關門聲打斷。

漩渦千憶一如繼往地匆匆而來,抓了叉子、勺子、碗、筷之類的就開始了狼吞虎咽。

本來嘛,最多也就是一群爛熟的人對她這個“小不點”打趣過一番,偏偏這一回上卻多了點插曲。

“碧姐姐,那個一頭金發的家夥是誰呀?”

……

“咦,他就是那個波風鳴人?”原來就是那個聽說過一兩次,據說是碧姐姐在木葉收的小弟一個的家夥呀……

……

“他很厲害嗎?”

……

“喲,小千憶什麽時候對男孩子這麽關心啦?”

伊藤碧握調羹的手勢優雅得還是那麽無可挑剔,麵部神色也是如常般得一平如水。

漩渦千憶美麗的藍色大眼睛狡黠地眨了又一眨,偷偷覷著,忽然她側了腦袋,就著某人的打趣乘勢喃喃道:“不行麽?我也早到了戀愛年齡的說!”

漩渦千憶這個天水集團的小公主雖說是“蠻橫”了點,從另一種角度而言,她那大咧咧的性格卻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可愛”的表現?再加上少女有貌又有才,眾星捧月的打小生活裏,身邊從不曾缺了俊男去,隻是,也許是眼界高,又或許是這樣那樣的原因,直到十七歲上,還真沒哪個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

這不,聽她“坦率承認”了後,一眾“好事者”俱是大眼瞪小眼地瞪了過來,一個個吃驚模樣。

在那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漩渦千憶暗暗好笑,略帶了幾分得意,煞有介事地開心宣稱道:“嗯,那個家夥好像挺有本事的,長得也還成,啊,我就考慮考慮,讓他做我的男朋友好了。”

一事的安靜中,眾人還來不及驚訝或調侃,突然間雷霆一震,連空氣都仿佛被劈開了的震怒令到室內溫度瞬間降到零點之下。

“不許!”

硬生生的兩個字,刮過多少北風!

霎那間,在座的人居然都浮生了一種冷硬的痛感,仿佛體表瞬間被無數條冰冷又利又寒又薄的冰條割過。

“啪”得一聲,銀發少年流光一平叉子上快要到口的肉自空中掉落,濺起好大一潑湯漬,又添一分尷尬生硬的氣氛。

再看其他人們,也並沒有好到哪去。

一室的熱鬧忽然就化作了一室寂靜無聲。

人們隻是眼睜睜地看著:伊藤碧默默起身,拍了拍衣袖,朝門外走去。

眾人的眼光跟隨處,在那接近了門口的地方,她忽而側過頭來,略略掃了一眼漩渦千憶,緩緩地輕聲道:“你們不配,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門外側候著的人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拉開了門扉,伊藤碧款步走出,仿佛剛剛那一瞬的犀利全都成了記憶中的幻覺,頃刻間便又恢複到了一貫的優雅寧謐,將一切一切的表情、神情之類形容人心情變幻起伏的詞匯又再次隔離出這具身體之外。

隻是那留在身後的久久的安靜,卻在彰顯著一個不必刻意去描述的事實:因為暫時聚集在了一起,在這也許是最後的夜晚仍笑嘻嘻的一群人們,全都忘不了剛剛那一刻——那一刻看見的“奇妙”景致!

桃花眼的男子,唇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

紫月佳耐低頭,幾乎從不飲酒的她,未曾察覺自己右手端在唇邊輕沾的,是鄰座少年的酒杯……

……

“伊藤碧在哪,帶我去見她!”

乍然回過神來的少女望見眼前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猛然一驚下沒好氣地道:“我怎麽知道?我跟她又不熟!”

“真的?”波風鳴人湛藍的眸中閃過狐疑的光,他眨了眨眼,悠然托著頭低著個腦袋,不信地喃喃道,“可你明明叫她‘碧姐姐’……”

再抬首,湛藍的眼睛裏,閃爍著的光注視在人身上,便有了能穿出個洞去的犀利了,直能叫人打了個寒顫去……

……

……

“千憶?”

現實中流光一平疑惑的呼喚裏,漩渦千憶抖了抖,從回憶中恍回神來。

“在想什麽呢?”流光一平笑著問道,頗為好奇,印象中似乎從來直率無憂的少女,這一次回來後,像是多了些小心思、多了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思慮一般,就像那聽說來的奇怪的七十六次跑波風鳴人宿處蹭飯、“沉默打擾”某人早餐的事件——而這一切奇怪的行為,可一點都不像女孩平日所為。

漩渦千憶怔怔地望向流光一平,麵前的這銀發少年帥氣好耍,算得是天水集團素日裏舉止最為怪誕者之一:他能於正式場合下一個不順心了就不管不顧地扯了嗓門同人大吵,甚至捋了袖子要趕上幹架,惹得人人見麵退避三舍,恃嬌恃傲;亦會一個興頭上來搶了那拖地打掃者、甚至恭門清洗者的活計,全然不嫌髒、不嫌累……便是這般得行止怪誕,常不拘於世俗,在漩渦千憶暗暗的比較裏,忽然卻也覺得——那隻在天水集團內呆過幾月,第一天就在那董事長瀏覽的巨大書庫前震呆了,之後的數月裏也隻起早貪黑地努力要將自己換裝成“一本正經、嚴嚴肅肅”新形象,卻始終脫不出那一絲呆呆憨憨氣的少年——不知為何,後者卻更讓他覺得捉摸不透……哦不,也許應該是從最初的最初……那傻瓜明明看上去傻不愣登得,卻總是不經意間說出一句話就能堵了人去……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過去的數月裏,漩渦千憶卯足了一口氣,每日裏盯著、比著波風鳴人在攀比著於忍術、修行方麵往上趕。

——一聲不吭地往上趕,不說話、不同那人吭聲,免得說不得哪句又被拿捏住,堵氣得慌!

“喔!”

此時此刻,某棵樹下,某黑發黑目的男子不知從何處掏了個桃吃得歡,地上腳邊還殘留著數枚疑是桃核的紅色小核。

忽然,依樹慵懶的少年站直了身子,黑曜石般的雙目轉過來,赤/裸裸的驚歎毫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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