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女子微微錯愕的看著老君厚重衣衫下一瘸一拐的左腿,以及一旁明顯笑得得逞的月老。
月老更是上前一步,將女子伸手遞出來的小狼崽送回女子懷裏,替麵有難色的老君再次重申一遍:
“沒聽清楚?老不死說他回府的時候不小心摔個跟頭,傷了這腿骨,正好這小狼崽的父母思念得緊,催著老不死今日就得將小狼崽送回去,帝君你就好人做到底,順手下凡走一趟?”
女子難得的露出與老君同樣愁苦的麵色,看著懷裏平靜抬頭看著自己的小狼崽甚是掙紮,“你們也知道,師父他……禁了我的足……”
月老皺眉,“這麽說是你自己不想幫這老不死了?”
女子甚是不悅,“如何說?你們兩位都是我在這九重天位數不多的仙友,仙友有難,焉有不幫的道理?隻是師父那邊難有交待……”
“隻要你點頭,東帝那邊我們幫你善後便是~”月老信誓旦旦的保證,看得一旁的老君是一臉莫名其妙的黑沉。
月老更是不給女子推脫的理由,一把將女子就往南天門外推去,“行啦行啦~別那麽多理由~”看了眼鎮守南天門的兩個天兵,甚是不在乎的哼上一聲,“你沒看見那些個兵小弟都沒有動手攔你?快去快回才是真~不然,東帝要是發起怒來……”意味深長的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抱著小狼崽站在南天門之外,淡淡的回頭看了月老和太上老君一眼,“我去就是……你們記得同師父說我隻是去送……”
“哪那麽多廢話!”月老終是不耐煩的皺眉側臉,一隻腳丫子就將那衫紅影連著懷裏的小狼崽都給踹下了南天門,“你就自求多福吧,老是替旁人考慮,都自身難保了還裝什麽聖人?”
太上老君身上一陣光芒過後,守門的兩員大將僵硬的身體皆是一鬆,幾乎就要癱軟在地,求救似地目光直直投向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無奈搖頭,左腿居然站得筆直,哪還有剛才一瘸一拐的淒涼模樣?他頗是沉痛的看著月老,“糊塗啊!我知你傀儡術使得天衣無縫,沒想到你居然會用在我同那鎮守南天門的二位仙友身上!”
原來剛才太上老君瘸腿無法送小狼崽下山是假,騙女子下凡才是真!索性那兩個守門大神卻成了徹徹底底的“陪葬”炮灰……
聞言,兩員大將更是哭嚎道,“還請二老手下留情,這東帝要是問起來,我們可就……”
月老大手一揮止住二人剩下的話語,望著南天門下的卷雲神色凝重,“老君,不要跟我說你算不出李滄年的陰溝計謀……”
太上老君動作一僵,繼而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走近月老,用隻有二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莫非你這計調虎離山為的是她?”
“李滄年沒有殺她便是忌憚她手中的藍冰,投鼠忌器罷了,這天底下誰人不想得到藍冰?若是為了滅掉她損了藍冰,這些年的隱忍籌措怕是就要毀於一旦,他李滄年如何甘心?”
“那你引她下界倒算是中庸的做法,你助她無非是為了還她爹欠你的那個人情,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終是要回九重天的,到那時候你於她人情已盡再無瓜葛,還有誰會護著她……”
月老卻是揚唇一笑,“你是不知,她曾經改名換姓,變著法來過我月老府求取紅線……我萬般理由推脫不過是紅線材料不足……如今她因了藍冰失憶不記得那些瑣事,偏偏又將我那苦求不得的紅霞緞錦巴巴的送了上來隻求那人的仕途……這宿命之外的紅線,何愁做不成那遙不可及的姻緣之線?”
“你的意思是……”
“還看不出來?東帝那天緊張她的模樣,再好不過的證明了~”
“噢!你是說東帝早已對她……”
“喂!睜眼瞎~原來你不止老不死,還老糊塗嘛~”
“去去去!一會兒東帝就要瞞不住了,你還是想想怎麽應付……”
忽然,一陣極冷的寒風迎麵刮來,眼前一花,待到風停,一衫蘊含著殺意的青色身影立在了二人麵前,“人呢?!”
月老二人先看了看青衫男子身後早已被拍飛震傷,且暈倒在地的南天門二守將,對視一眼,而後極為默契的打著哈哈,月老更是搓著手掌熟絡的上前:
“那什麽……你找誰?”麵對青衫男子唬人的視線瞪來,趕緊收了嬉笑,揉著後腦勺,目光遊移,“如果你要找的是南帝帝君,她送玄狼族的少主去凡間……”
“噢?原來朕親封的南帝真的是去玄狼族了?倒是深得朕的心意~”三人身形一震,視線落在南天門裏緩緩步出的無數鐵甲天將,再到簇擁著無數貌美仙婢的天帝李滄年,三人皆是麵上各異,無一例外的變色。
“來人~詔告眾仙眾神,漠北玄狼一族謀逆之心已久,數次藐視天威,朕今日命南帝親自討伐玄狼一族……”
“陛下!”青衫男子上前一步,恭敬抱拳,“劣徒經驗尚且不足,末將願替她前去剿滅玄狼一族,還請陛下恩準!”
李滄年若有所思的盯著青衫男子,周圍一片窒息般的寂靜。
“東帝果真懂得憐香惜玉,嗯?!”轉身袖袍狠狠一拂,“罷了,朕準奏便是!”帶著眾人盡數按著原路離開。
太上老君看著姿勢未變依舊的恭敬行禮的青衫男子,掐指一算,意有所指的開口,“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帝君已經下凡這些個時候,凡間恐怕已是數月之久,若是再有什麽變故……”
眼前再次刮起一陣寒風,待得二人再去細看,場上除了那兩名吐血昏倒的炮灰守兵,哪還有那衫孤高清冷的青衫男子?
月老忍不住輕歎,“命數之外的奢望,便是孽緣,東帝陷得當真比她深……可歎、可歎啊……”
當青衫男子趕到玄狼一族的駐地時,裏頭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隨便抓了個人來問,才知道今日是玄廊少主的大婚之日。
待得青衫男子麵色一白,再要細問那新娘是何人,眼前數人開道封街,高頭大馬上的黑衣少年胸前帶了朵特大的大紅花,滿麵喜色的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後方跟著一隻八抬大轎,轎上的簾子被風吹起,裏頭並未見到人影。
卻聽得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一臉喜色的談論:
“新娘子對咱們那少主甚是不錯~自九重天回來後親自送回房,又是送茶又是更衣的親力親為,難怪從九重天一回來二人那眼神就不一樣了~”
“就是就是~”
青衫男子混在人群當中,麵色一緊,正要抓著那人衣襟問個究竟,前頭的隊伍卻是一停,停在了前方偌大的府門外,帶著紅花的少年翻身下馬,從門中迎了一味蓋著同樣花色大紅蓋頭的新娘子出來。
眼見二人正要上轎,早已失控的青衫男子一道青光掠上前,待得眾人反應過來,前來迎親的仆人以及少年周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早已橫屍街頭,有的更是身首異處。
少年麻木的視線抬起,緊緊將懷中的新娘護在身後,冷眼望著青衫男子手中滴血的長劍,“你是何人?!這般殘殺我族中子民!”
青衫男子冷眼一笑,死死盯著那個蓋著蓋頭的新娘,問的卻是場中除了他,少年以及那個新娘之外,唯一的二人,也就是剛才碎嘴的玄狼族人:
“你們再說一邊,是誰從九重天送玄廊少主回來的?!”聲色俱厲。
二人哆哆嗦嗦的貼在被青衫男子翻湧的怒意炸成廢墟的街道,“明、明明就是……”眼神不自主的望向他們家的少主,卻被青衫男子當作是在看著那新娘,當即眼眸一沉,眸底青光大作,泛著青幽的劍直直撞向少年身後的新娘。
少年瞳孔一縮,起身飛身上前就往新娘身後一擋……
“住手!”
一抹紅影自旁側飛出,正要隔劍一擋,那劍卻是失了一切理智,拚著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瘋狂,狠狠貫穿了那抹突然出現的紅影,溫熱的鮮血大片大片的染紅了青衫男子的手,濺了一身的紅。
“臨、臨風……?”青衫男子猛然回神,愣愣的看著被長劍貫穿的三人,麻木的抽出手中的劍,三人立刻軟倒在地。
新娘蓋頭滑落,陌生的容顏使的青衫男子一陣僵硬,少年一把撲向沒了氣息的新娘,惡狠狠的一把將懷中的珠子擲在地上,一邊咳血朝著青衫男子怒吼:
“拿去!李滄年不就是擠破頭都想得到這顆能讓時光倒流的珠子?!我族就是因了這顆珠子,才引得那個李滄年存了這般卑鄙的心思!若是當初我爹將珠子雙手奉上,素情和族人何至於此?!”
說罷,狠狠瞪向屍海中某一處靜靜躺著的中年男人,憤恨難平,終是一口鮮血吐出,倒在新娘身上睜著不甘的眼睛,死不瞑目。
青衫男子一把抱過剛才衝出來擋劍的紅衣女子,一邊撿起那枚珠子,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你做的不錯,天帝本就是要我來剿滅這些個‘叛臣賊子’……”
“胡說!”女子氣息微弱的打斷他,“他們都是些淳樸的人,哪來什麽野心……咳咳……我送那小狼過來的途中,恰好碰上他表妹樓素情……咳咳、咳……珠子……你快用珠子……回去……他不該……死……”
劇烈的喘息漸漸弱了下去。
青衫男子看著自己緊握的那隻手掌無力的滑落下去,麵上終是大變,握著那顆透明澄澈的珠子運氣注入,當下青光大作,周圍的一切正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猙獰的扭曲著,隨後倒退,眼見四周法陣啟動,青衫男子不再猶豫,將珠子幻進女子體內,懷裏的女子漸漸微弱的心跳開始複蘇……
小路上,紅衣女子茫然的四顧,仿佛找不到路的孩子。
“喂~要不要到我地盤上住幾日?”一個少年坐在樹枝上晃著腳丫子,丟了一塊石頭到女子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