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
紫雀國,皇宮。
黎明即將破曉,雪白的玉盤漸漸西斜,終於羞澀地躲進了雲層裏,大度地將剩餘的光芒全部交還給了賜予它力量的太陽。
朱紅色的城牆裏,忙碌了一整夜的太醫終於虛脫著步伐撤離了大殿,抬手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微微地衝眼前的幾位皇子和公主行了行禮,客套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得到他們滿意的首肯後,便攜著貼身的藥童,頭也不回地往宮門外走去。
“太好了,父皇沒事了!”輕睨了一眼文太醫離去的背影,北拓瑜終於鬆了一口氣,高興地在原地蹦了兩下,便回頭衝靠在牆上的北拓瑾說道,“皇兄,我們快進去看看父皇吧!”
言畢,北拓瑜拉著北拓瑾的袖子就要往殿內走去,但感覺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遂奇怪地停了下來,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不知在思考什麽的北拓瑜,不明所以地問道,“嗯?皇兄,你怎麽了?好像在等什麽人一樣……哦,對了,司澍出去抓凶手,怎麽現在還沒有回來?他不會被別人幹掉了吧……”
“沒什麽,你先進去吧!我有事要先去處理一下!”巧妙地打斷北拓瑜,北拓瑾伸手揉了揉她的劉海,溫柔地笑著說道,“父皇需要靜養,你和玨別太吵了!我等會兒就過來!”
“哦,好!”癡癡地望著北拓瑾眉眼如畫的俊顏,北拓瑜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有這麽一個好皇兄而感到自豪,遂乖乖地應了聲,傻乎乎地摸了摸還留著他溫度的發絲,以一種與她平時完全相反的靦腆姿勢,十分小女兒地軟聲說道,“皇兄,你去忙吧,我會照顧好父皇的!”
“嗯!”低低地應了一聲,北拓瑾抬眼輕掃了一眼燈火闌珊的內殿,隻停留了片刻,便迅速收回目光,大踏步地往門外走去,甫一轉身,他那刻意掛在唇角的笑意便立刻不見了蹤影。
“嘿嘿,皇兄可真是英俊瀟灑!若是我未來的夫君能像他這樣就好了……”花癡地捧著雙頰目送著北拓瑾漸漸遠去的高大身影,北拓瑜暈暈地轉了個身,目光在觸及到牆角處躺著的那灘藍色身影時,瞬間清醒了一大半,遂不客氣地踹了兩腳過去,沒好氣地喊道,“起來了,死豬!還要不要見父皇了?”
“嗯?瑜兒,你說什麽?”被大動靜弄醒,北拓玨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地仰望著眼前怒目圓睜的女子,左右看了一下,見隻剩下他和北拓瑜兩人,遂慢悠悠地爬了起來,好奇地問道,“咦?皇兄呢?”
“別管這個了,走,快進去看父皇!”嫌北拓玨囉嗦,北拓瑜又是一腳踹了過去,一邊推推搡搡地把他往裏麵趕去,一邊嘟嘟囔囔地威脅道,“等會兒父皇醒了你可要幫著我說話,別讓他又提到穆麒那個廢物,聽到沒?不然我把你的寶貝全給燒掉!”
“啊……輕點兒……知道了,我也不舍得把你嫁這麽遠!”趔趄著撲進了大殿裏,北拓玨摸摸被踹疼的屁股,回頭憋著嘴投訴道,“哎呀,瑜兒,我可是你四哥……你可不可以給點兒麵子……別動不動就踹屁股……”
“少廢話!進去……”一個字沒聽進去,照舊在北拓玨的屁股上留下一個鮮明的腳印,北拓瑜繞玩著胸前的長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
這邊,話說北拓瑾一出北流楓寢宮,便直直奔向西側的圇蜀門,剛剛轉了兩個彎踏下那個回型的走廊,便迎麵與人撞了個滿懷,被撞的人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難受地悶哼了兩聲。
鼻尖處傳來一陣濃濃的燒焦味兒,還混雜著幾許皮肉開裂的腥氣,北拓瑾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前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男子,冷冷地嗬斥道,“你哪個宮的?這圇蜀門豈是什麽人都可以隨便進出的?看樣子你還違禁放火了,本宮若是……”
“太子,是屬下……”急急地打斷北拓瑾的質問,男子抬起一張黑不溜秋隻剩兩隻眼睛熠熠生輝的臉看了北拓瑾一眼,然後翻身單膝跪地,一臉慚愧地說道,“屬下沒有完成任務,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司澍???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認出了來人的聲音,北拓瑾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將司澍上下左右打量了個遍,那被黑煙充斥著的模糊血肉終於清晰地映入眼簾,一種奇妙的猜測不由得湧上心頭,北拓瑾遂彎腰將他扶了起來,低聲問道,“冥洛夜呢??到底發生了何事?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其他的弟兄呢?”
“殿下……”忍痛抱著受傷的胳膊,司澍欲言又止地看著北拓瑾,見他一臉急切地看著自己,遂咬咬牙一口氣說道,“屬下等追擊冥洛夜等人到郊外八百裏,發現原來千狼堡的人已經和他們糾纏了許久,屬下等沒有停留便加入了戰鬥;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裏傳來一女子的聲音,她訓斥風馳,要求其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風馳依言行事,扔出了兩枚煙霧極濃的彈珠,然後趁亂逃走。屬下等追了上去,這時有人從馬車裏丟出一個瓷瓶,隻聽嘭地一聲巨響,瓶子便爆炸開來,兄弟們都來不及閃躲,幾乎全部身亡,隻有屬下和幾個千狼堡的手下僥幸活了下來。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說完,不顧身上的傷口,司澍撲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忠誠地等待著懲罰。
但是,有一柱香的時間那麽久,對麵的男人並沒有任何回應,隻是靜靜地思考著,不發一言,讓人不敢出聲打擾。
於是,司澍就這麽屏氣凝神地跪在地上,耐心地等待著主子的發話。
冥洛夜?女子?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煙霧彈?**炸彈?
完全屏蔽周圍的氣流,北拓瑾抬頭仰望著天空,專心致誌地梳理著此事的前因後果,眸子裏飛快地閃過無數種顏色,最後沉澱為兩彎深不見底的幽潭。
這一切絕對不是巧合!究竟是她為他留下了炸彈的成品,還是她根本沒有死,亦或是……
想到某種可能,心裏莫名其妙地雀躍起來,北拓瑾斂去眼底的情緒,再次一把將司澍扶了起來,輕輕地理了理他被燒焦的頭發,低聲說道,“你下去好好養傷,此事先不要告訴父皇,以免他擔憂,待本宮查清真相後,到時你再稟報也不遲!”
“多謝太子殿下不責之恩,屬下謹記教誨!”覺得北拓瑾所言有理,此事不上稟聖上才是良策,司澍也沒有多想,便恭敬地應了聲,遂感激地行了個禮,拖著不太利落的右腿便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父皇,原諒兒臣,這一次非瞞著你不可……”出神地望著司澍一瘸一拐消失的背影,腦海裏閃過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冰涼了許久的心尖兒突然熱乎了起來,北拓瑾伸手感受著胸口處激烈跳動的節奏,長長地低歎一聲,“但願如此便可以保住你的性命……隻是,你若能稍稍斂去些許鋒芒……”
那麽也不會刺激北流楓摧毀一切障礙的殺意,更加不會,誘發他深深厭惡著的,戴著麵具的第二個他,扭曲地窺探著一切……
…………
再說這邊,冥洛夜等人養精蓄銳了一個晚上,身上的傷雖然還是隱隱作痛,暫時不能動武,但長途跋涉卻是沒問題的,遂不再耽擱,幾人收拾了一下行囊,便整裝往正北方向奔去。
車子行駛了不到一百裏,便迎麵與一支五十來人的隊伍相遇,而領頭的,便是前來紫雀尋找冥洛夜的疾風驟雨二人。
因為風馳電掣在駕馬車,所以四人很快就發現了對方,然後喜極而泣地紛紛奔下了馬和馬車。
隻見疾風整個人跟終於找到失散多年的親爹似的,眉飛色舞地跳下了馬鞍,一把抱住同樣激動的風馳,啞著嗓子問道,“風馳,你們找到王爺沒有?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做傻事?”
“嘶……輕……輕點兒……”齜牙咧嘴地推了推一股蠻勁兒的疾風,風馳往後縮了縮,指了指身後的馬車,神秘兮兮地說道,“王爺好的很!帶著準王妃在車裏麵可瀟灑了!”
“你受傷了?來,讓我給你看一下……”聽到風馳呼痛,疾風擔憂地皺了皺眉,正準備強行扒他的衣服一探究竟時,突然反應過來,遂立刻跟隻蚱蜢似的蹦了好幾尺遠,不敢相信地大聲喊道,“王爺找了準王妃????你別逗我了!!!!”
“電掣,你說呢?”驟雨這時也下了馬,快速走到電掣旁邊,狐疑地看了一眼安靜到不行的馬車,準備繞過馬匹探上車門。
電掣性子孤寂些,雖然平時不太愛說話,但此刻卻還是義氣地向二人解釋了一大堆,“嗯,真的!王爺現在和王妃正在裏麵培養感情,具體情況是怎麽樣,我和風馳其實還不太清楚,你們要是想知道,可以親自去問王妃!”
“你們倆忽悠人也找個好一點的借口!”不屑地撇了撇嘴,疾風一副我非要戳穿你們惡作劇的德性,大步走到馬車跟前,搶先驟雨一步拉開馬車的門,嘴裏憤憤不平地叨叨著,“誰不知道咱們王爺隻愛花家七小姐,她這去世才幾天啊,王爺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他若是真這樣,那我們可真的看錯他了!王妃未免也太不值得了!既然這樣,那還不如讓他痛苦個兩三個月的,然後再……呃……王……王爺……你……你是……是誰?”
目瞪口呆地盯著車內相依而坐,衝自己笑得一臉意味深長的一男一女,疾風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舌頭打結地望了望另一旁的青衣“男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你……你又是誰?”
“嗬嗬,疾風,おひさしぶりですね(ohisaxibulidesine)(好久不見)!”美眸彎彎如月,梁雨橙一臉甜美地衝呆滯狀態的某個黑衣侍衛伸出了右手,輕柔地笑著,語氣裏溢滿了真誠與感激,“我的織錦丫頭還好嗎?你有沒有好好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