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欲蓋彌彰

四月初六,晴。。 更新好快。

連續下了兩天的綿綿細雨終於停了下來,金‘色’的陽光穿破淡淡的雲層,暈著耀眼的光環,斑駁陸離地灑在被雨水洗得綠意透亮的樹葉上,反‘射’出一圈圈奪目的光澤。

青‘色’的屋頂上,‘混’著灰塵泥土的水漬零零散散地聚成一團,順著羽翼型的屋簷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啪地一聲直直傾瀉,與地上那汪淺淺的水潭融為一體。

籠罩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中的雅琴閣,‘門’窗緊閉,悄無聲息,三樓相鄰的四個包間裏,姿態各異地臥著八個和衣而眠的身影。

原先的雅閣裏,兩個白衣飄飄的美男子背對著背,衣衫微‘亂’地躺在一起,刀刻般的麵孔透著些許‘迷’茫,又仿佛做了什麽美夢似的,‘唇’角不約而同地掛著一絲俊美儒雅的弧度;雅閣的左側包間裏,一紫一粉兩個嬌小玲瓏的身影乖巧地蜷縮成一團,像兩隻彼此取暖的小貓咪一樣,楚楚可憐地依偎在一起,俏皮可愛的臉上泛著動人的紅暈

雅閣的右側,一藍一黑兩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睡相則相當誇張了,隻見年紀較小的藍衣男子右‘腿’直剌剌地掛在平躺而睡的黑衣男子的腰腹上,左手則死死地拽住身下男人的袖子,似乎在夢中撿到寶貝一樣,一晚上都舍不得把手鬆開;黑衣男子由於被緊緊束縛著,眉頭不爽地微蹙在一起,伸手懶懶地動了動身上的重物,掰了半天也不見成效,最後隻好呶呶嘴作罷。

緊靠走廊牆壁的最裏間,一大一小兩抹身影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女’子潑墨般的烏黑發絲柔順地灑在棕‘色’的軟榻上,小小的腦袋親昵地靠在男子的‘胸’膛,淺淺地呼吸著鼻尖好聞的清冷氣息,兩隻纖細的胳膊依賴地搭在男子強勁的健腰上,睡得十分香甜;男子‘挺’拔的下巴輕輕地抵在‘女’子馨香的發間,一雙有力的猿臂緊緊地圈在‘女’子盈盈不足一握的纖腰間,長長的睫‘毛’密密地灑在古銅‘色’的眼瞼上,表情滿足而又恬淡。

此情此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若是從房梁上俯瞰而去,怕是會誤以為自己看到了那月白‘色’的純潔天使與深黑‘色’的冷冽撒旦濃情蜜意的愛戀。

如此美好的早晨,等待他們的卻是不怎麽好的消息。

朝陽漸漸西移,呈四十五度角投進麵向南方的窗戶,當‘花’解語還深陷甜美夢鄉不能自拔之時,大街小巷卻因為一件轟動朝野上下的大事而沸騰起來。

“哎,你們聽說了嗎,當今皇後娘娘昨夜在寢宮莫名其妙銷聲匿跡,現在下落不明……”喧嘩的大街上,一青衣壯漢攔住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臉八卦地問道。

“嗯嗯,我們也都聽說了,好像是半夜三更不見的,這會子太子一黨就此事在皇宮裏鬧得不可開‘交’……我們正要去宮‘門’外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呢……”被擋住去路的人也不生氣,反倒頗為熱心地說道,“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此話一出,立即跟長了翅膀的鳥兒似的,飛快地散播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過路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一臉好奇地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咦,你們說的是真的嗎?宮裏真的出大事兒了?”

“有確鑿證據證明皇後娘娘是失蹤而不是移駕別處了麽?”

“就是就是,這才多長時間啊,消息怎麽這麽快就傳開了?你們不要信口胡說,小心自己的小命

!”

“才沒有胡說!我認識宮裏一個外出采辦的公公,他親口說的,皇後娘娘不見了,現在太子估計急瘋了……我們去宮‘門’口看一下就清楚了……”

“是不是真的?你別誆我們……”

“這麽多張嘴,也不是我一個人在說……再說了,我騙你們作甚?”

“嗯,說的也對,那一起去吧,人多熱鬧些……”

“好好好,走走走……”

…………

“小娃娃,皇家的事情你們也敢湊熱鬧,不要命了?”‘門’外吵吵鬧鬧的聲音驚到了街旁小竹樓裏的主人,隻見一位身穿棕‘色’麻布衣裳,雙手套在袖子裏的長者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左右打量了一下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聲音沙啞地說道,“識相的回家待著去,否則惹怒了朝廷,輕則被當作聚眾鬧事暴打一頓,重則抓進牢裏判個十年八年的,你們一個個的都有幾條小命夠活?”

“這……”眾人聞言,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遂一個個麵麵相覷,猶豫不決起來。

“走吧走吧,聽老張頭兒的話準沒錯,他可是咱們這塊兒有名的活半仙兒!”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率先站了出來,打破眼前的僵局,有鼻子有眼地說道,“上次他說我們藍鯉在三國文化節中會大獲全勝,這不,咱們果真就贏了其餘兩國,他還說過夜王的婚事怕是要費一番周折,結果真的是隔了一個月才娶到正牌新娘……現在他說去湊熱鬧沒好事,那就一定沒好事……我們呀,聽他的準沒錯!走走走,都散了吧散了吧……”

“哎,走咯走咯,為看熱鬧把命搭進去可不劃算……”先前的壯漢聞言,稍稍思索片刻,權衡了一下利弊,便揮手說道,“這是件大案子,宮裏遲早要發皇榜向百姓解釋的,咱們到時再看也不遲……”

“對對對,回去吧回去吧,我家婆娘早前就喊我趕回去喂豬了……”

“就是就是,皇家的事不是咱們這些平民百姓管的起的……走走走,散了散了……”

…………

一時間,眾人做鳥獸散,方才還擠成一團的某個街口瞬間空曠起來,稀稀拉拉地剩下小貓三兩隻

不遠處的街角,一抹白‘色’的身影緊貼著牆角而站,手中抱著一個碩大的油紙袋,雙眸複雜地注視著街口的狀況,大腦極速運轉,仔細地分析了一下事態的真假,然後緊閉雙眼,薄‘唇’快速地翕動幾下。

片刻後,男子驀地睜開眸子,眼底覆上一層隱晦的光芒,便不作停留,腳尖輕踮,咻地一下往那處高大的雅致閣樓飛去。

與此同時,皇宮,議政殿,劍拔弩張,一片肅殺。

“父皇,母後失蹤了,您不派人去尋找,此刻還在這裏討論芙城的治水方案,會不會太無情了點?”嗖地一下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想到方才武帝在得知皇後失蹤的消息後還若無其事地商議著其它的瑣碎,冥洛陽就氣不打一處來,遂口不擇言地大聲質問道,“您一直就想廢了母後,現在她失蹤了,是不是正好如了您的願,所以才對此事不聞不問的?”

“太子殿下,慎言呐!”偷偷瞥了一眼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武帝,‘花’言昭急急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冥洛陽‘激’動的雙臂,低聲勸道,“皇後失蹤,茲事體大,皇上早已經派人前去尋找了,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放棄朝政,請太子殿下稍安勿躁,靜待禦林軍的回音!”

“是啊,太子殿下,皇上一早收到消息,便派了雲霆出去,現在恐怕已經在四處搜索中,您不要冤枉了皇上!”經過冥洛夜和冥洛晨的熏陶,梁俟已經徹底改頭換麵,時不時就能出來為武帝緩和一下氣氛。

“那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不客氣地甩開‘花’言昭的手臂,沒好氣地睨了眼梁俟,冥洛陽轉身死死地望著武帝,咄咄‘逼’人地說道,“父皇,您的人若是已經出去了半個時辰,沒理由此刻還杳無音訊!除非有人刻意不想找到母後……”

“太子……”司馬柏心知冥洛陽之意,但還是有所顧慮,遂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極力隱忍怒氣的武帝,‘欲’蓋彌彰地提醒道,“不可莽撞……”

“太尉,你用不著替父皇說話,這些年來他一直不待見我們母子,不為母後討回公道也很正常

!”對武帝的怒意和眾大臣的唏噓仿若未聞,冥洛陽仰頭直勾勾地盯著龍椅上的那個明黃‘色’身影,聲音裏滿是悲憤,“就算這樣,母後也是皇爺爺親自為您選的皇後,您這樣放任她不管,是不是想忤逆先皇的遺願?”

“逆子,你放肆!”咚地一聲拍在龍案上,震得桌上的奏折都四散開來,武帝忍耐多時的火氣終於爆發,臉‘色’鐵青地指著堂下目中無人的冥洛陽,咬牙切齒地吼道,“好,你想知道原因是嗎?那朕就告訴你!確切一點來說,你母後不是失蹤,而是死無全屍,所以任何人這輩子都別想找到她!”

“這……怎麽會?到底發生了何事?”眾人聞言,俱是一驚,一個個麵麵相覷,如喪考妣。

“您胡說,我母妃沒死,她怎麽會死?您騙人!”乍一聽到這個消息,腦海裏零零散散地閃過尉遲悠雪若真的死去可能會帶來的後果,冥洛陽忍不住失控地大聲喊道,“她隻是不見了,您憑什麽說她死了?憑什麽?”

“嗬,你不是很清楚鸞鳳殿的情況嗎,怎麽你不知道現場有一灘黑漆漆的血水麽?”此時此刻冥洛陽居然還在想著那方麵的事情,武帝眸底不由得閃過一抹嘲諷,遂冷冷地陳述道,“十一年前,琉璃殿發生了類似的事情,現如今那兩個宮‘女’依舊下落不明,你說她們除了遭人毒害之外還能有什麽下場?”

“不,這不一樣,不一樣……”難以置信地搖著腦袋,冥洛陽目光呆滯地往後倒退著。

那種‘藥’隻有那個人才有,他不是和母妃一條線上的人嗎?為什麽會?不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的……

“太子殿下……”冥洛陽臉上的恐懼越來越深,司馬柏感覺到事情不對頭,遂急急地開口低喚,“冷靜一點……”

“啟稟皇上,晨王,夜王和夜王妃求見……”劍拔弩張之際,殿外傳來一陣尖銳的回報聲,拉回了眾人心思各異的揣測。

聞言,武帝的麵‘色’柔和了下來,眸底暈起一股光芒,遂高聲喊道,“宣……”

“宣晨王,夜王,夜王妃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