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太傅南瑞

二月初九.卯時.議政殿.

武帝端坐在龍椅上.看著手中的奏折.臉色鐵青.

易德抱著拂塵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皇上.臣等收到密報.昨日丞相離奇死亡.凶手係跟絕狼閣有關.密報上也詳細指出了絕狼閣首領的樣貌.臣等懷疑此人跟夜王脫不了關係.請容臣等鬥膽一問.不知夜王此時身在何處.可否出來解釋一二.”太尉司馬柏身先士卒.絲毫不避諱此等敏感的話題.步伐穩健上前一步.中氣十足地說道.

花言昭聞言一震.一臉憤怒地注視著司馬柏.嘴唇動了動.又緊緊抿了起來.欲要說出口的話最終還是忍了回去.

“司馬愛卿此話何意.”努力調整氣息.壓下心中的怒氣.武帝從奏折中抬起頭來.不甚求解地反問道.“難道諸位愛卿都未曾證實過這密報的虛實.便直接上奏與朕.從而要朕公開審判夜王.定其罪責麽.”

“微臣不敢.”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司馬柏繼續麵不改色.言辭慷慨.“隻是昨日夜王大喜之日.婚禮卻突然延期.新郎新娘雙雙不知所蹤.有人曾看到夜王和茉仙郡主一前一後往城東方向走去.不久之後孤雲山便被大火焚燒.丞相也被發現在夜王府附近遭遇不測.”

“偏偏昨日一夜之間.百官集體收到檢舉密報.上麵口誅筆伐說夜王跟絕狼閣和丞相之死脫不了關係.臣等自然是不願相信.但密報上聲稱丞相之子胡宥荃是此事唯一的證人.隻要傳他上朝與夜王當堂對證.事情便可水落石出.臣等別無它意.隻想知道真相.維護藍鯉律例.還望皇上成全.”

哼.說得倒是好聽.查清真相.維護律例.真是笑話.誰不知道你司馬柏同胡惟生是一丘之貉.多年來結黨營私.背地裏不知幹了多少壞事.這些年來.丞尉一黨手裏的朝中大官一個個被絕狼閣殺手斬殺殆盡.二人對此早已懷恨在心.現如今逮到一絲報複的機會.還不趁機趕盡殺絕.

眼裏閃過一絲冷厲.武帝合上手中的奏折.灼灼地注視著司馬柏.諱莫如深.“司馬太尉.若是夜王不能上朝又當如何.”司馬柏這個老匹夫.是認準了夜兒重傷昏迷不醒.這才敢落井下石趁機逼迫的麽.隻是.背後到底是誰在主導這一切.

“請皇上給臣等一個理由……”仿佛早就料到武帝會有此一說.司馬柏也不慌張.直接對著高堂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然後轉身麵向百官.拱手道.“丞相與諸位大臣共事多年.相信諸位都不希望丞相死的不明不白.”

“對.是啊是啊……”接收到司馬柏投過來意味深長的眼色.半數官員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聲附和道.

“皇上.請宣夜王上殿.”禦史大夫唐酆第一個走上前去.彎腰請求道.

“皇上.請宣夜王上殿.”禮部尚書孫珖緊跟其後.

“皇上. 請宣夜王上殿. ”片刻.將近六成的官員紛紛湧上前去.口徑一致.聲音響徹大廳.

“放肆.你們想造反嗎.”正當整個大廳吵的不可開交時.一道威嚴洪亮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石破天驚一般敲擊在眾人心頭.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令諸位大臣不由得噤聲默語.一個個轉身向殿外看去.

隻見來人一襲藏青色虎袍.腰掛三尺銀劍.腳蹬黑色錦靴;身高八尺有餘.鶴發利落高束.須眉雪白無暇;雙目炯炯有神.腳下虎虎生風.步履鏗鏘有力.魄力渾然天成.

“亞父.您何時回來的.怎麽也不派人通知朕一下.朕好去接您啊.”又驚又喜地看了眼殿下精神奕奕的老翁.武帝興高采烈地迎了下去.急忙繞過目瞪口呆的眾人.恭敬地將來人迎上高堂.喚道.“易德.賜座.”

“哼.老夫多年不在藍鯉.沒想到一回來就碰到這種局麵.”威嚴地睨視了眼全場.老者輕甩長袍.揮袖穩坐如山.側臉看了武帝一眼.聲音低啞如嘶.“子楚.幾年沒見.你氣勢怎麽不如當年了.還是朝廷換了批不好雕琢的朽木腐蝕了你的刀功啊.”

“亞父教訓的是.是子楚退步了.”謙虛地點了點頭.武帝看了眼老者微微抖動的兩撇長長白色胡須.心領神會道.“亞父.昨日是夜兒大喜之日.您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此人正是藍鯉國太傅南瑞.南瑞是兩朝元老.為人一向低調不好功利.喜歡遊山玩水.設計雕刻以及鑽研各種奇門遁甲.四十年前輔佐過冥文帝.曾經數次向文帝請辭都被熱情挽留.後來推辭不過又做了武帝的亞父.二十年來同武帝既是師生又是父子.關係向來超越君臣.

後來武帝能夠獨當一麵了.南瑞便毅然辭去了太傅一職.隻身一人天南地北的雲遊闖蕩.多年來隻與武帝有書信交流.雖然僅是隻言片語.卻足以言明彼此的近況.當然.包括有關絕狼閣的一切.

“哦.是嗎.子楚最寶貝的兒子要成親了怎麽也不通知老夫一聲.好讓老夫也沾沾喜氣呀.”刻意忽視眾臣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驚愕表情.南瑞像個鄰家老頭兒一樣吹胡子瞪眼睛地說道.“子楚.瞧你這事兒辦的.是不是該挨戒尺了.”

“哈哈……是子楚的錯.子楚甘願受罰.”此刻武帝哪有一點王者風範.完全像個做錯事的學生.雖然極力擺出一副謙卑受教的樣子.但是內心卻無比輕鬆愉悅起來.

“子楚.不知老夫何時能見到你的寶貝兒子和兒媳婦呀.這杯長輩茶老夫可是念了很久了.”

“哈哈……很快很快.亞父.您這次就在藍鯉多待一陣子.等到夜兒和語兒身子痊愈.就可以完成今日未完的婚禮了.您不知道.語兒是個多麽與眾不同的女子.她呀……”

“嗯.語兒這丫頭還挺對老夫胃口的.改明兒叫上她.老夫親自傳授她一些獨門絕技……”

“子楚代替語兒先謝過亞父了……”

…………

二人在堂上旁若無人地嘮家常.時不時爆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這可急壞了堂下準備集體找茬的諸位大臣.尤其是司馬柏.

隻見他眼神陰翳地看了眼上麵聊得完全停不下來的二人.嘴角抽搐.兩撇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十分滑稽.

“皇上.亞父.現在還是早朝時間.不是敘舊的合適時刻.請皇上和亞父回歸正題.眾大臣還在等著夜王的出現.”

“是啊.皇上.請宣夜王上殿……”

“皇上.請宣夜王上殿……”

眾人見司馬柏主動打破這詭異的局麵.遂一個個應聲蟲似的喊了起來.壯起膽子.抬頭迎上一國之君的眼睛.卻不經意間被南瑞一記犀利的眼神殺了回去.紛紛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嘴裏叫囂的話也不由得堵了回去.

“怎麽原來諸位大臣都是聽從司馬太尉的命令呀.到底這藍鯉王朝是冥家的天下還是你司馬家的天下.”悠閑地把玩著胸前的胡須.南瑞頭也不抬.專注地盯著手中的雪白.輕輕吐出的幾句話卻像驚雷一般在眾人耳邊炸響.一舉擊潰眾人的心理防線.直搗心髒.

“司馬愛卿.”武帝一臉詢問地看著底下身子微顫的司馬柏.早已在心裏為南瑞的言行鼓掌點讚.麵上卻還是一副無辜求知的樣子.輕聲道.“你今日之舉可有挑戰天子權威的意思.”

“臣不敢.”咚地一下跪倒在地上.司馬柏挺直了脊背.舉手作發誓狀.“臣若有任何謀反之意.必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啊.皇上.臣等萬死不敢有謀逆之心.請皇上明查.”司馬黨眾人見狀一個個如臨大敵.撲通一聲倒了一大片.個個抖如篩糠.

“嗬.事情這麽容易就解決了.”冥洛晨冷冷地掃了眼一片混亂的眾人.抬眼看了看堂上威風凜凜的鶴發老人.眼裏閃過一抹敬仰.“兩代元老果然名不虛傳.”

隻是.這件事恐怕不是這麽容易就能遮掩過去的.昨晚的偷襲不但沒有成功.還讓他損失了好幾名高手.所以說.那人怕是絕不會善罷甘休.

收回眼中的思緒.冥洛晨上前一步.“體貼”地看了眼眾人.溫潤的嗓音誘惑人心.“想來諸位大臣也是被虛假的密報蒙蔽了眼睛.這才頭腦發熱地在大殿上奏.並非亞父所說的有謀逆之心.是麽.諸位.”

“是是是.晨王所言極是.是臣等糊塗.遭人蒙騙.請皇上恕罪.”眾人早被莫名扣上的罪名嚇得不輕.現如今哪裏還記得司馬柏的命令.個個隻想著如何自保.見冥洛晨一臉溫和地為自己搭了台階.便紛紛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急不可耐地順杆而爬.

“既然諸位愛卿知錯了.朕就不追究了.那麽有事啟奏.無事便退朝了.眾愛卿.”武帝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嘴上卻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頗為嚴肅地問道.

雖然武帝語氣溫和.麵帶微笑.但是眾人無論如何都不敢忽視他身為一國之君的魄力.威嚴.還有不為人知的腹黑.遂忙不迭地說道.“臣等無事啟奏……”

“你們……”司馬柏臉都氣綠了.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唯唯諾諾的眾人.幾乎要破口大罵.哼.沒想到半路上居然殺出個程咬金來.不僅輕而易舉地扭轉了局麵.還讓自己背負莫須有的罵名.南瑞.你記住了.這仇本太尉一定要報.

憋屈地行了個禮.司馬柏隻好打落牙齒和血吞.正準備同其他人一起退朝之時.突然大殿外傳來一陣**.緊接著一道洪亮的女聲冷冷地穿透空氣.使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皇上是打算就這麽避重就輕處理朝政.還是準備徇私枉法冤枉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