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迎風,粉菊映陽。禦花園中樹樹桂花開,畝畝菊花盛,繁榮富貴,香氣迷人。一雙玉手搭上桂枝,順手就折了一簇金桂下來。

“真香。”折花之人明眸緊閉,細細品著桂之甜香。

“賈妹妹好興致。”

一聲嬌響喚醒了沉醉於花香的賈紫簫。賈紫簫轉頭一看,甜甜笑了,屈身行禮,“妹妹見過宋姐姐。”

“妹妹快請起。”宋充依伸手虛扶,“妹妹如今是陛下心坎上的人,怎可向我行這樣大的禮?!”

賈紫簫起身向宋充依走來,眉梢眼中滿是得意,“宋姐姐哪裏的話?妹妹隻是小小的七子,姐姐是充依,妹妹向姐姐行禮是應當的。姐姐如果不受,就是看不起妹妹曾經是低三下四的宮女了。”

“姐姐豈敢。”宋充依淡淡答道。

賈紫簫知道宋充依心中多半是看不起自己的,自己小小宮女卻能得皇上恩寵,一朝飛上枝頭為鳳凰,宋充依歲曾是大家閨秀,又雪膚花貌,卻是難得見皇上幾次,心中定是十分不滿,隻是礙著宮規,不敢抱怨得了。自己如今雖是受寵,但見皇上神情,必是還念著金晚晴,自己不一定就能隆寵不衰。金晚晴貴為寧婕妤,又有金昭儀為她撐腰,若是要與自己過不去,自己定躲不過的。賈紫簫斜斜瞄著宋充依,眉頭一皺,心中暗道,與其得罪宮中眾人,日後難以立足,倒不如與宋充依修好。她如今收養了曹斯蘭的女兒,皇上再不願見她也會過去看看自己的女兒的。

思及此,賈紫簫柔柔一笑,走到跟在宋充依身後的瑤星公主旁邊,對著宋充依道:“姐姐,這就是瑤星公主吧,真是粉妝玉琢,我見猶憐啊!”

宋充依聽到賈紫簫稱讚瑤星公主,心中歡喜,也就暫時忘了賈紫簫的可惡,接下話來,“是呀,星兒長得像曹姐姐,天生麗質。隻可惜曹姐姐命薄,年紀輕輕就……”

賈紫簫將手帕遞給了宋充依,“姐姐莫要傷心。曹姐姐雖是可憐,但幸有陛下不忘舊情,將曹姐姐追封為婕妤,風光大葬。又知道姐姐素來疼愛瑤星公主,讓姐姐撫養瑤星公主,曹姐姐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慰了。”

宋充依摸摸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瑤星公主,“是呀,幸虧陛下將星兒交與我撫養,我也算是能為曹姐姐做一些事。曹姐姐生前對我極好,我又無兒女,向來將星兒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

賈紫簫見這情形,知道宋充依與曹斯蘭情深,眉毛一挑,低聲說道:“姐姐,妹妹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宋充依幫瑤星公主把淚水拭淨,微微哽咽著:“你我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

賈紫簫向自己的宮女幻絲使了個眼色,幻絲點點頭,退到路邊張望著。賈紫簫執起宋充依的手,細聲道:“姐姐,我聽說當初曹姐姐是因為寧婕妤之故方才心中鬱結難舒,以至於誕下大皇子之後就患上重病,加上金昭儀將大皇子送出了宮,曹姐姐見不到自己的孩子,思子成疾,新病舊患,這才一病不起的。”

聽賈紫簫提起了曹斯蘭,宋充依的眼眶不覺又濕潤了,“是的。要不是金晚晴,曹姐姐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一病不起。隻是金昭儀倒是好人,她將大皇子送出宮也是為了大皇子好,曹姐姐並不曾怪她。她甚至還在大皇子滿月之時親自將大皇子抱來與曹姐姐相見,使曹姐姐免於含恨而終。以前我真是錯怪她了。”

聽得宋充依這般稱讚金夜昕,賈紫簫心中不覺堵了起來,臉色也就不好看了。宋充依見賈紫簫臉色漸漸變了,還以為是為曹斯蘭傷心,感動不已,“賈妹妹,你與曹姐姐素昧平生,卻為她這樣傷心,真是太善良了。”

賈紫簫心中暗笑,嘴上卻是淒聲道:“妹妹雖未見過曹姐姐,但聽得宮中眾人說道曹姐姐待人最是好的,對宮女們也好,心中早已向往之,隻是妹妹沒福,竟未能見到曹姐姐,真是平生之憾。”

宋充依反握住賈紫簫的手,“妹妹,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以前我真是錯怪你了。妹妹若是不嫌棄,以後還望多來姐姐宮中走動。妹妹雖是見不到曹姐姐了,但可以見見星兒,也算是慰藉。”

“姐姐不嫌棄妹妹,那妹妹以後就要常常到姐姐處打擾了。”賈紫簫笑得甘如蜜糖。

宋充依無邪笑笑,“妹妹以後一定要來,姐姐今日還要帶星兒走走,就先告辭了。改日再聚。”

“姐姐慢走。”賈紫簫又標標準準得行了大禮。

幻絲見宋充依等人走了,也就從路邊回來,“七子,我們……”

賈紫簫嬌媚一笑,“傻丫頭,我們當然還是去找陛下啦。”

“諾。”

“陛下。”於澤從殿外緩緩而進,麵有悲色。

皇帝心中一驚,急急站起,“出什麽事了?方才冷月?”

於澤懶懶抬頭,“陛下,方才冷月姑娘過來說寧婕妤病重,可是不肯請太醫,又日日食不下咽,夜夜寢不安枕,想請於澤幫忙想個辦法。”

“什麽?晚兒她……”皇帝手中的奏折掉落,這一聲又似乎喚起了他什麽不好的回憶,硬是將他臉上的焦急之色掩下了。

他瞟了於澤一眼,酸酸問道:“晚兒病的這般嚴重,有沒有什麽人去看望她?”

於澤知道皇帝的心結還是沒打開,隻好歎口氣道:“寧婕妤如今是失寵之人,其他妃嬪隻有笑話寧婕妤的,哪還會去看望她。除了金昭儀一人噓寒問暖,悉心照顧著寧婕妤外,其他人都未進過沁雪殿。”

皇帝一聽顫抖的手停了下來,心中安定了許多,拔起腿來想向外走,但是一想到自己與晚兒賭氣一月之久,如今雖說龐明鷺未曾去過沁雪殿,卻也不能證明晚兒心中就沒有龐明鷺,皇帝又將伸出去的腿收了回來。

“於澤,你去將董太醫請到沁雪殿去為晚兒診治,不要說是我吩咐的。”皇帝輕輕呢喃了幾句。

“諾。”

於澤剛要出門,就看到賈紫簫款款而來,於澤心中恨極了賈紫簫,要不是她,寧婕妤也不看傷心生病。這樣一想,也就裝著沒看見她,從另一條路而去。

“陛下。”

賈紫簫嬌滴滴喚了一句,龍騰殿中的侍從宮女都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大寒戰。

皇帝身子顫了顫,淡淡道:“你來做什麽?”

賈紫簫絲毫沒有看到皇帝眼中的不耐與擔憂,反而走進皇帝身旁,身子一歪,‘哎呦’一聲倒在了皇帝身上。

“放肆!”

皇帝微微用力,將賈紫簫推了開去。

賈紫簫雙眸濕潤,一臉委屈,“陛下,您今日是怎麽了?您以前不會這樣對紫簫的。”

皇帝心中煩躁,揮了揮手,“你先回宮去,朕今日國事繁多,沒空陪你。”

賈紫簫抱著皇帝的手搖了兩搖,撒嬌道:“陛下,人家想你了。人家不回去,陛下看奏折,紫簫就在旁邊陪著,紫簫不出聲。”

“回去!”皇帝將手中的奏折一摔,大怒道。

“陛下息怒,妾身這就回去。”

賈紫簫大驚,忙帶著幻絲飛也似的跑了。

“陛下,賈七子是怎麽了?怎麽跑的這麽快?”

於澤望著賈紫簫飛奔的身影,心中十分奇怪。

“別管她。”皇帝不耐道,轉而又柔聲對著於澤,“於澤,你到了沁雪殿,晚兒如何了?不要緊吧?”

於澤心中苦歎,皇上明明是關心寧婕妤,嘴上卻是硬得很,說什麽也不退步,看來今日非得好好開解他不可。

“陛下,才過了短短一個多月,寧婕妤就消瘦得厲害,臉色也不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金昭儀在旁邊照顧得老是哭,於澤看著心裏也是酸酸的。”於澤邊說邊斜眼瞧著皇帝,看到皇帝似有鬆動,於澤忙接著道:“陛下,我知道您心中的結。我今日已經幫您問了冷月姑娘,冷月姑娘說了,寧婕妤與龐先生絕對是清清白白的。寧婕妤隻是好樂律,這才多與龐先生討論音律之事。當日那丫頭不過是得不到龐先生的歡心,又嫉妒寧婕妤,這才瞎說了那些話,哪知道陛下就當真了。”

皇帝雙眼朦朧,“於澤,你說的可是實情。”

“陛下,”於澤心疼著金晚晴為了皇帝而生病,不覺加重了語氣,“陛下想想,若真是像陛下所認為的那般,寧婕妤此刻還會為了陛下寵幸賈七子之事而鬱鬱成病嗎?”

皇帝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於澤,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說得對。朕隻是無知,竟被一個小丫頭所騙,朕現在就去向晚兒請罪。”

於澤見皇帝終於回心轉意,心裏也為金晚晴高興,興匆匆的就想隨著皇帝到沁雪殿去看望金晚晴。誰知倆人還未出殿,長樂殿中的內侍就進了殿。

“參見皇上。”

“什麽事啊?”

“稟皇上,太後娘娘請皇上今夜到長樂殿一同用膳。”

內侍的話一字一字打在了皇帝的心上,他知道,母後找自己用膳絕不會是單純用膳這麽簡單,她若再是將自己灌醉送到承歡殿去,那自己這次可如何向晚兒交代。可是自己又沒有膽量拒絕母後。思前想後,皇帝最終隻能決定到了長樂殿之後滴酒不沾,除此之外,毫無他法。

“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