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婕妤……”

一大早,金夜昕正在冰蘭的服侍下用早膳,就聽見前往花園采摘鮮花的意雲清脆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什麽事?看你急的。”金夜昕見到意雲進了殿中,將金匙輕輕放下,含笑問道。

“婕妤,奴婢都快氣死了,還能不著急嗎?”意雲將手中的花遞到冰楓手中,氣喘籲籲。

“你怎麽又生氣了?天天看你氣呼呼地,這次又是誰惹你了?”金夜昕看了看花,接著問道。

“婕妤,這次奴婢可不是為自己生的氣,奴婢是為您生氣啊!”

“喔?這又關我的事?”金夜昕不禁有些驚訝。

“婕妤,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奴婢到禦花園去摘花,結果遇到了在晞陽殿當差的小姐妹,倆人就聊了起來。聊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我那小姐妹突然讓我在您麵前當差要當心。我心中疑惑,就問了她。結果她竟然說您心腸歹毒,給瑤台公主下了毒,瑤台公主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我給瑤台公主下毒?這是從何說起?”金夜昕有些著急。

“婕妤不必擔心,這沒影的事多半是別人編出來陷害您的,隻要皇上相信您就沒事了。別人也傷不了您。”冰蘭在旁邊安慰著金夜昕。

“冰蘭,這次的事可不是沒影的事,瑤台公主可是真病了。現在還躺在晞陽殿呢。隻是不知為什麽皇後竟然沒有通知皇上。聽說還是昭儀娘娘將瑤台公主送到晞陽殿去的呢。說是為了讓瑤台公主能得到母親的照顧。”

“是秦昭儀?”金夜昕柳眉微蹙。

“是的。”意雲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婕妤,我們現在怎麽辦?”

“事情既然不是我們做的,我們自然是不用擔心的。隻要我們問心無愧,我想皇後娘娘是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還我一個清白的。你呀,也就別瞎氣了。”金夜昕淡淡的說,末一句帶了一絲關心。

“婕妤,您就是這樣性情好,所以別人才敢栽贓。”意雲嘟嘟嘴,在看見金夜昕溫柔地眼神後又不禁求饒。“好,我不說,不說。”然後伺候著金夜昕到院子散步。

日子一天天過去,金夜昕從那以後一直呆在自己的飛仙殿中從不出來。秦傲菡幾次心中疑惑金夜昕是不是在暗地裏準備報複自己,前往飛仙殿刁難金夜昕。但金夜昕每次都對她恭恭敬敬,絲毫敵意都沒有。秦傲菡也就漸漸放下了心。想著金夜昕不過是外貌美麗卻心無城府之人,雖然知道了瑤台的事,隻怕怎麽也想不出是自己的原因,自己真是杞人憂天了。從此以後也就不再懷疑金夜昕,甚至忘了自己在皇後麵前信誓旦旦要為瑤台報仇,倒是與金夜昕關係日漸親厚起來。

微冷的早冬一晃而過,大寒的嚴冬就悄悄來臨了。隨著嚴冬一起到來了還有合歡殿中的陳長使有孕的消息。金夜昕聽完淡淡一笑,什麽反應也沒有。倒是意雲一肚牢騷,抱怨個不停。

“意雲,你這都抱怨了一個上午了,你就不累?不需要歇歇?”金夜昕讓冰露給意雲端了一盞茶過來,笑著問她。

“婕妤,我是在替你生氣啊。”意雲喝了一口茶,接著抱怨,“那陳長使還不是趁您有孕不能伺候皇上的時候跑到龍騰殿送了碗蓮子羹勾引了皇上,不然她哪能有孕啊?你就一點也不生氣嗎?”

“傻丫頭,這有什麽好生氣的。進了宮就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寵幸哪個妃嬪是皇上的事,我們不能多嘴,更不能抱怨。明白嗎?”

“不明白。”意雲嘟嘟小嘴,“奴婢隻知道皇上喜歡的是婕妤,那陳長使要不是用了見不得人的法子,皇上一定不會寵幸她的。”

“好了,別抱怨了,來,陪我到院子裏去走走。”金夜昕扶著冰露的手臂起來。

“諾。”意雲連忙過來扶著金夜昕。

主仆倆人在院子裏慢慢地散著步,天空陰沉沉的,厚厚的雲層壓得人心裏難免有些壓抑。意雲心中本來就不快,如今看著這厚厚的烏雲,心中更是煩悶,又擔憂著金夜昕受了涼,於是才走了兩三圈就催促著金夜昕回殿。

“婕妤,這天陰得很,風也吹得緊,奴婢還是扶著您回殿裏歇著吧。”

“嗯,也好。”金夜昕扶著腰,緩緩轉過身來,隨著意雲往回走,“這幾日雲層都厚的很,怕不是要下雪了。”

“嗯,奴婢看著也像。估計過不了兩天就會有一場大雪看了。”提起大雪,意雲臉上終於現出笑容。

“大雪……”金夜昕喃喃低語,若有所思。

大雪紛紛揚揚,恍如天女散花,於人間生根發芽。天地一片蒼茫,從遠而近,觸目所及皆是一大片的潔白,似乎要蓋住那人世間的汙穢。

金夜昕扶著腰,靠著門楣觀賞著那如揚絮般飄落的無根之花。院子早已蓋了厚厚一層柔軟的‘棉絮’,看起來胖乎乎的,著實可愛。院中的幾株玉蝶梅看著這漫天的雪花,似乎不甘落後,也急急忙忙的綻開三三兩兩的花兒,竟讓人生出這寒冬之際、雪飄之時還有那幾隻粉白的蝴蝶在雪中飛舞的錯覺。

意雲為金夜昕端來熱熱的蓮子羹讓金夜昕暖暖身子。金夜昕接過去卻不吃,隻是端著,默默想著什麽事兒。意雲也就跟著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站著。

“意雲。”金夜昕突然開口。

“婕妤有什麽事要吩咐奴婢?”

“你幫我到思雲殿和合歡殿請昭儀娘娘與陳長使明日到碧水亭賞雪,就說是由我做東,請她們出來走走,萬望她們賞臉。”金夜昕柔柔的說。

“婕妤!”意雲一聲驚呼。

“怎麽啦?”金夜昕輕拍胸脯,“你這丫頭,做什麽大驚小怪的,莫不是要將我嚇死?”

“奴婢錯了。”意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然後又抬起頭,“奴婢隻是想不通婕妤為何要邀請那兩個主子。宮中主子這麽多,婕妤若是悶得慌,想找個人陪著賞賞雪,我們找誰不好?婕妤又不是不知道,思雲殿的主子對您可是凶的很,我們何苦自討苦吃?您又是個沒有脾氣的,到時候還不是您吃虧。至於合歡殿的陳長使,奴婢可是討厭得緊,趁著婕妤您不方便就鑽空子,奴婢可是不喜歡她的很。”

“你呀,每次一開口就這麽多話。昭儀娘娘雖是脾氣不好了一些,可是心腸是頂好的。至於陳長使,她能為皇上懷有帝裔,我自然是高興的,也要向她賀喜。你以後可莫再這樣說,小心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容不下陳長使,到時候她萬一有什麽事我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知道嗎?”

“知道了。”意雲低著頭。

“好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放心,我就算再不濟也會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的。去吧,啊?”

“諾。”意雲心裏雖不情願,還是得悶悶不樂的去請兩位。

“意雲,好了。我都快讓你包成一個球了,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身穿襦裙,外罩堪與雪鬥的白狐裘,腳踏木屐,渾身包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張冰肌玉膚的小臉,柔美嬌嫩。

“快了,婕妤不用著急。這天這麽冷,你身懷有孕,大冷的天出去一定要穿得暖暖和和的,可不能著涼。”意雲一麵幫金夜昕係著狐裘上的衣帶,一麵答道。

“好,依你。”金夜昕和煦一笑,讓這寒冷的冬天莫名的暖和了起來。

“冰蘭,等一會兒,你估計著皇上下朝了,就到龍騰殿去請皇上到碧水亭陪昭儀娘娘和陳長使賞雪,知道嗎?”意雲扶著金夜昕,冰楓跟在後麵捧著做工精美的錦盒。三人就要出門,金夜昕剛剛跨出殿門,突然又轉過身來吩咐冰蘭。

“諾。”冰蘭向來柔順,恭敬地應了。

但意雲可不是這樣溫順的人,隻見她嘴一撇,滿臉不高興,“婕妤,宮中其他主子都恨不得皇上天天呆在自己身邊,你倒好,反倒將皇上送到她們麵前。奴婢本就氣那陳長使,婕妤竟還安排皇上和她們兩人見麵。奴婢不依啊。”

“你這丫頭,總是這樣,這要讓別人聽到了可怎麽好?”金夜昕語氣稍帶責備,“宮中眾人豈不是要認為我沒有容人之量?”

意雲聽到金夜昕這樣說,也意識到自己嘴太快了,不禁低下頭,“婕妤,奴婢知錯了。”

“好了,”金夜昕拍拍意雲的手,“我也不是有意要責備你。隻是皇上並不是我一個人的皇上,他是這後宮眾人的皇上。如今我雖得皇上寵愛,也不能獨霸皇上,讓後宮眾位姐姐獨守空房。一進宮門,大家就都是皇上的妃嬪,自當相互理解,怎可爭風吃醋?大家都是女子,她們心中的苦,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明白你是為了我,隻是我們也要為宮中眾位姐姐想想,不是嗎?”

意雲也知道安婕妤對自己很好,從未將自己當成宮女,隻像對待小妹妹一樣對待自己。宮中隔牆有耳,今天也是自己一時氣憤太過魯莽,安婕妤才會語氣重了一些,其實也是為了自己好,自己怎會不知?隻是看著安婕妤這般善良卻總招宮中其他主子的嫉妒,心裏實在是為安婕妤打抱不平。安婕妤這般單純,這般善良,遇事總是替別人想,從沒想過衝冠後宮。這樣可如何鬥得過宮中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子啊?

“婕妤,你放心吧,我以後會記住的。”意雲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已經想通了。

“嗯,那我們走吧。”金夜昕看著意雲臉色緩了過來,心裏也呼了一口氣,這意雲是皇上賜給自己的宮女,況又與自己感情極好,自己實在是不願意讓她心裏產生不滿。不僅是擔心她不滿後心不向著自己,更是不願自己在宮中唯一一個真心為自己好的人與自己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