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番外（一） 以前和以後
十五年前。
北方正起，呼啦啦地刮著窗子。
八歲的木棉坐在屋子裏的椅子上，衝她母親啼啼地哭著。
“木棉，你哭什麽，別哭，就當沒有你爸這個人好了。”
“他不要我們了，鬼哥哥也不要我了……”
母親走近，蹲下身，撫了撫她顫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雖然他扔下我們是他的不對，但是，無端端地又拉回一個鬼臉來，咱們家現在這樣子是真的養不起啊……”
“不，我喜歡鬼哥哥，我要跟他玩……”
木棉使勁地瞪著雙腿，幹脆吵到底。
母親看著她，愁容滿麵。
那時候的石佛，還沒有那麽大的騙術和本事，整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閑，滿大街的亂逛，動不動就被巡捕房的人抓到關個十來天。
而最後一次被關，回來的時候就帶了這麽一個小子。
十歲。小小年紀，竟然也是巡捕房的常客。
石佛說，他和自己一樣，是個孤兒。
無依無靠，所以，希望可以跟他們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不是沒有善心的，可是拿什麽生活呢？
家裏所有的支出，都是靠著木棉母親一人唱戲賣藝，微薄的收入供給他們一家三口已經很艱難了。
石佛和鬼臉走在大街上。
兩天了。沒有回家。
不知道去哪裏。
鬼臉抬眼真誠地看著他：“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那怎麽行，要回一起回，要闖一起闖。”
“佛爺，謝謝你。”
“傻孩子。”
石佛摸著他的頭，“走吧，我們再往前走走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佛爺，我也想吃麵。”鬼臉看著眼前的一個麵攤上的中年男子道。
青年男子正在吃著熱乎乎的餛飩麵。
佛爺也站定在那男子的麵前，眼巴巴的看著，心裏盤算著怎樣給鬼臉騙來這碗麵。
正猶豫思考的時候，那男子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抬起頭來看著他們，笑了笑，道：“是不是肚子餓？”
鬼臉點點頭。
男子將麵挪了挪，挪到靠近鬼臉的那個桌子角：“我也沒有什麽錢，這一碗麵，咱們三個一起吃吧。”
“嗯！”
石佛和鬼臉點點頭，便趕緊坐了下來。
“叔叔，你叫什麽？”鬼臉問。
“我姓杜。”
“哦，杜叔叔。”
老杜笑笑，靜靜地看著鬼臉狼吞虎咽地吃麵。
一晃十五年。
想起最後一次見到老杜，是在兩年前，石佛準備最後一次離家頤養天年的時候。
他和鬼臉再次聚到一起。並且叫了老杜，又回到那個麵攤吃餛燉。
鬼臉聽玩石佛的話，半信半疑地問他：“你真的要退休？”
石佛點點頭。
“地方我已經找好了，絕對清淨，絕對安全，你要不要也考慮一下？”
“啊，我還是算了吧，我這麽年輕，還沒玩夠呢，不過，你真的就這樣走了，那……木棉怎麽辦？她媽媽怎麽辦？”
“她們……”石佛擦了擦嘴，看了看遠處翻滾的江水：“她們沒有我會更好的，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也是。”鬼臉點頭表示讚同，便又轉過頭去問老杜：“杜叔你呢？”
“我準備開家孤兒院，收留那些像你我，和石佛這樣的孤兒，讓他們吃飽穿暖，讀書上學，以後有個一技之長，不像咱們那樣流落街頭。”
“也對，少一些跟咱們搶飯碗的。”鬼臉說。
說完，大家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