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輛黑色的賓利在彎曲的盤山公路上急速行駛。車燈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也讓裏麵的人能看清黑夜裏的景色。

陸念就饒有興趣的撐著下巴從車窗看出去,看著外麵的風景急速後退,看上去似乎對那些景物很有興趣。

“剛剛你們在下麵,說了些什麽。”安靜的車內,周寒低沉磁性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獨屬於男性的低沉嗓音在安靜的車內流淌,在靜謐的夜裏,更添了一份別樣的氣韻。陸念心裏一動,側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男人側臉好看極了,棱角分明,充滿了男人味。和顧旭朗那種奶油小生不同,周寒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男人。

突然陸念腦海裏冒出一個想法,如果當初她遇見的不是顧旭朗,而是周寒,或許第一眼她就會喜歡他。畢竟從很久之前開始,她很欣賞的就是這一類男人。

女人沒有回答,反而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頓時讓周寒微微隆起了劍眉。

這個女人,這麽大膽的看他,就不怕他生氣麽?但是不知怎麽的,周寒沒有阻止陸念。左右等這件事結束了他們就沒有什麽關係了,讓她看幾眼也沒關係。

想到沒多久陸念就要離開,周寒的眉頭皺得更緊。

兩人都沒說話,一時間車裏陷入一片難言的寂靜中。

過了許久,周寒才再次開口,“剛剛你和周程說了些什麽?”

陸念挑了挑眉,沒回答,而是半靠著椅背,徹底放鬆了下來。在這個知道自己一切過往男人的麵前,陸念莫名的沒有那麽防備,而是能放鬆下來。

“我想先問你,我通過了嗎?我們之間的合作現在是正式敲定下來了,對吧?”陸念沒回答周寒的問題,反而是反問了一句。

周寒神色不動,看上去仿佛沒有聽懂陸念的話,隻有他不動聲色微抿的唇才能看出,他並不是不明白。

沒等到周寒回答,陸念也收回了頭。眼睛幽幽的看著前方無盡的黑暗,自嘲的笑了聲,幫周寒回答了。

“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唯一讓人看得起的,就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設計稿。但是這個,還並不足以你看得起我,費力氣把我從監獄裏撈出來。”

“今天晚上,我給你爺爺的畫稿,你看見了吧。那就是我的本事了,我的能力也全部展現在上麵。”

“從監獄出來到今天,雖然在第一天看起來我們就達成了合作,但是實際上,你還在試探我不是嗎?”所以在她找他幫忙的時候,周寒應下的速度並不快。

他,一直都在觀望……

當然,陸念能理解周寒的顧慮,沒有誰會讓自己去接受一場沒有回報的合作。

所以,在這個宴會的前幾天,陸念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每天加班到深夜,才畫出那一係列自己都滿意的作品出來。

為的,就是給周寒展示,她有能力,有能力能幫助他,有能力支付她從他那裏得到的好處……

這是第一次,陸念在周寒的麵前沒有用強勢的姿態,而是展露出自己的脆弱和不自信。

這也是第一次,周寒才明白,陸念也並不是他所看見的那樣堅強,她同樣脆弱而敏感。一切的強勢都是偽裝,讓自己變得強大的偽裝。

三年的牢獄生活,不可能真的在她心裏不會留下任何的印記。

不安,不自信,越發的敏感,這些都是那些不可洗去的痕跡。

“不是這樣的,你別說了。”一直沒出聲的周寒低聲打斷陸念的話,聽上去有些惱怒。周寒的聲音很低也很沉,給人在發怒的錯覺,車內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恢複平日裏的音調,“陸念,你別多想。”

瞬間,他開車的速度更加快了。

他之前確實是這樣打算的,敏感的人能察覺到對方的許多心思,陸念就是如此。

周寒是個商人,他不是慈善家。把從陸念從監獄裏救出來的那一刻起,陸念就是他手裏的商品。

一件商品不能給老板帶來利益,自然就會被放棄。

從頭至尾,他都一直在試探陸念,試探她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回報。

甚至,陸念還沒有猜到的,如果當初她出了監獄給他的第一份設計稿讓他不滿意,他就會重新把她送回監獄裏去。

然而之前的那些理所應當的安排,到了這個時候,被陸念看穿,從她的嘴裏說出來,莫名的,周寒不想聽見。

他突然有些生氣和惱怒。

周寒沉聲說完之後,陸念沒說話了。把自己脆弱的以免在展現出來,也僅僅隻有這麽一次。周寒開車的速度很快,在十二點之前,他們就到達了陸念的別墅。

“我先進去了,今晚麻煩你了。”陸念衝周寒微微點頭,就開門下車。

今天她的心情並不好,也沒怎麽注意自己的態度,她就想著能回去躺一躺。到了第二天,她就會滿血複活。

但是就在她即將進去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一聲關門聲。她一愣,轉身一看,周寒正朝他緩步走過來。

身上黑色的西裝完美的融進身後的黑夜裏,整個人就如同暗夜裏的王者一般,霸道肆意的氣勢展露無遺。

“今晚我住這兒。”走到陸念身邊,周寒側頭垂眸對她說。

陸念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樣呆愣的樣子讓周寒也有些怔住,一向強勢示人的女人愣下來,竟是有種柔弱的美感,想要讓人把她抱在懷裏安慰保護著。

“今晚我住在你這裏,坐實我們是夫妻的名聲,陸念,我並不需要一個信心不堅定的合作夥伴,懂嗎?”

周寒的聲音仍舊沒有任何情緒,但是陸念心裏卻是一暖,他在消除她的顧慮和擔憂。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感情和想法了。

她彎著眼睛淺淺一笑,不帶任何攻擊的笑容讓周寒呼吸慢了一瞬,“好啊。”

這個別墅雖說是周寒送給她的,但是陸念心裏很清楚,他給她的一切都不是白來的。主臥是周寒的,她選了主臥對麵的次臥作為自己的房間,也是提醒自己,這裏她不過就是一個過客。

周寒的臥室陸念沒有做任何的改變,但是別墅整體的風格還是做了一些改變。兩個房間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不過對方要是有事,交流會很方便。

以往這裏給人的感覺有些冷淡無趣,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溫馨怡人。

黑白灰冷淡的三色調被溫馨的暖黃色所取代,從家具到牆壁,全部采用的都是黃色和米黃色。而抱枕和窗簾的顏色,則是采用淡紫色和白色,讓整個別墅看起來像一個家,能住在這裏的家,而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住所。

“你的臥室在二樓,我帶你過去。”陸念放下包包,往二樓走,卻沒有聽見周寒的聲音。

她回頭,就見到周寒在打量著整個別墅。

有些微赧,陸念解釋,“我以為你不會在這裏住,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洗好裝修了一下,希望你不會生氣。”

“你裝修得很好。”他甚至還注意到廚房也被用過了,想來,這些日子裏,這個小女人都是自己做飯吃。

一時間,周寒竟然有了想要一直住在這裏的衝動。

不為別的,就為了這一份家的感覺。

這個小女人和他一樣,已經很久都沒有體會到家的感覺了。

然而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渴望。

周寒不生氣,陸念心裏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有點擔心周寒會生氣發怒。畢竟如果她的屋子要是被人隨意裝修了,她心裏也會有些不舒服。

看出陸念的緊張,周寒心裏一動,再一次對她有點心軟,破天荒的做出解釋,“這房子我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了。不管你怎麽折騰都行。”

陸念幹笑兩聲,“我就隨便弄弄,你別討厭就行。這是你的房間,到了。”

他們走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陸念停了下來,對周寒說道。

周寒上前推門打開看了一眼,他的這個房間以黑白灰三色為主,和他之前的房間沒有任何的區別。

也就是說,陸念並沒有幫他整理這個房間。

意識到這個事實,莫名的,周寒心裏有些淡淡的失落。

當即,周寒微微有些緩和的臉又冷硬了下來,眼神幽深,看不出裏麵的情緒。

“行了,你下去吧。”聲音冷硬且沒有情緒。

陸念一愣,周寒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聲音就冷了下來。她心裏有些自嘲,看來周寒剛才說的也不過是客氣的話而已。

強扯了一抹微笑,陸念點頭,“好,我這就下去。”

臨走前,她想起了什麽,頂著周寒不悅的目光補充道:“你的那些衣服準備好了,是按照鍾晉提供的資料準備的尺寸,還有你平日裏穿衣的風格買的。不過,你要是不喜歡……”

“你住哪兒?”突然,周寒打斷了陸念的話。

陸念微愣,有些不明白,但是還是老實指了指她身後的門,“我就住你對麵。”

最後陸念還是下意識的解釋了一句:“這樣要是有事也方便我們……”

“嗯。”周寒嗯了一聲。

見周寒沒事,陸念這才離開,下了樓。

周寒疑惑的看著陸念的背影,這會兒難道不是應該進臥室休息嗎?他一向不喜歡委屈自己,想不通的就不想了。

等陸念的身影徹底消失,他冷硬的表情才變得柔和。

那個女人竟然會貼心的為他準備衣服,想到陸念對自己這麽上心,周寒的心裏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黑白灰的三色寬闊臥室裏,旁邊沐浴間的水聲漸漸停了下來。霧氣迷蒙的玻璃上隱隱透出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好一會兒之後,浴室的門才打開。

周寒從浴室裏出來,下半身圍著浴巾,上半身赤|裸。他頭發濕漉漉的,透明的水珠從他的頭上滴下來,落到他結實的胸膛上。

最後流過結實的胸膛,沒入了下方的浴巾裏。

蜿蜒的痕跡勾勒出一道纏綿**的線條,奇怪的是,和其他豪門公子哥不同,周寒的皮膚是古銅色,仿佛在太陽底下暴曬了許久一樣。

而且在他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白色的痕跡留在他的身上,異常顯眼。甚至還有一兩道傷口在心髒附近,非常危險。

周寒沒在意自己身上的傷,他麵無表情的擦拭著自己身上的水珠,正擦著,突然門口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

“周寒,你睡了麽?”是陸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