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病
他們倆人並排坐在神社中,外麵的雨勢小了許多,天空中的雲色也漸漸轉白,雨水順著房簷,浠浠瀝瀝地淌下來,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泥坑。
安泊看出陳果果的心情不好,識趣的不去揭她的傷疤,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挑著自己這些年做廚師時遇到有趣的事情說給她聽。
陳果果知道安泊挖空心思的講出那些陳年舊事,隻是為了安撫自己。她不願辜負他的心意,也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把剛剛在懸崖前丟掉的魂魄,慢慢的找了回來。
“為什麽會留在日本呢?你的廚藝那麽好,應該到最寬廣的地方去。讓所有人都嚐嚐你的手藝才好。”
“嗬,我隻是個廚師,又不是什麽大師。對我來說,在哪裏工作都是一樣的。”安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因為長年拿刀握鏟,與火水共生,他的手上有許多舊疤,手背上那一片燙傷尤其的明顯,凹凸不平,非常難看。
“當年我最落魄的時候,多虧海幸家願意收留我。我留下來也是想報恩。再說夏末從小嘴刁,不好吃的東西寧可不吃。她的病拖越嚴重,這種時候我怎麽走得開。”
“你說夏末生病了?”陳果果有些不信,像那種打架不要命似的,一個頂三的女生,怎麽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她有很嚴重的心髒病,早就應該做手術了,可是卻一直拖著……怎麽,你不知道?”安泊講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和陳果果聊天就覺得特別輕鬆,一不小心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陳果果搖搖頭,怎麽也不能相信,鮮活如夏末一般的女子,居然會得這種病。而她明知道自己有病,還偏偏要做那麽多危險的事情,當真不想活了麽?
“嗬,陳小姐,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夏末平時最忌諱別人提起她的病情。我以為你是她的朋友,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提起來。既然你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千萬不要和夏末說起這件事?”
看來海幸家的大小姐,在這些人心目中有極高的地位。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講的。”陳果果點頭答應下來。她自己的這些爛事,還自顧不暇,哪有時間講別人的閑話?再過幾天她就要離開日本,隻怕這輩子都沒有再見夏末的機會。
想趕快逃離這個國家,這個傷心的小島,躲回自己的小巢,好好的舔舐傷口。
雨漸漸停了,烏雲散開,太陽又重新照耀四方。一條彩虹從山林的另一端生出,橫空跨過整個山頭,末端隱在大海之中
身上隱隱地仍是難受,陳果果卻並不在意,她毯子疊好,放在一旁。
“這裏供奉的是什麽神仙?”自己在人家神社中打擾了這麽久,總不好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就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