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165琳琅想跟他好好談談,他卻睡著了

程嘉善的動作就這麽停下來,一臉淡然的注視著她。

琳琅的眉心擰得很緊,“例假來了。”

“是嗎?”

程嘉善淡淡道了一句,似乎在笑,又像是冷笑,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拿了衣服開始穿,再也沒有說其他。

琳琅站在原地,透過鏡子看到鏡麵裏男人麵無表情的臉孔,像是一座冰山,上麵寫著生人勿近。

一想起他好脾氣說的那句“我已經兩個星期沒有碰你”,琳琅就覺得慚愧,她心思沒在這裏,哪能投入到跟他的親密中來攙。

琳琅搞砸了她和程嘉善的周末。

可能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跟他一起過這個周末,去醫院看望大姐之後,她還得去和顧飛揚見麵。

琳琅花了十分鍾的時間花了淡妝,她下樓的時候,程嘉善在洗手間刮胡子。

他們之間,大概從未想過,再恩愛的一對夫妻,有一天也回到了心懷隔閡的時候,就好比現在,琳琅不滿他不信任顧飛揚,程嘉善則是認為於情於理她顧琳琅都不該為了這種事情給他擺臉色,還凶……

程嘉善不是喜歡限製誰人生自由的人,所以琳琅想要工作他並沒有多加阻攔,隻是他覺得這個女人很不自覺,身為別人的妻子,孩子的媽,竟然一點都分不清主次!

他很生氣,但又不屑於跟一個女人發火,所以一直到出門,他心口憋著一團怒氣就像一口血悶在那裏,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此時兩人坐在車上,離開家已經半小時了。

周末還堵車。

春天到了,很多家長開車帶家裏孩子去郊外野炊,放風箏,一連幾個星期都這樣。

其實程嘉善也想找個時間帶琳琅和孩子,以及外婆、宋阿姨他們去度假村過一個周末,但眼下琳琅這狀況,別說要帶她去度假,她大概是連自己說過生完孩子要去度蜜月都忘記了。

程嘉善對琳琅的不滿,積鬱在心裏,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平時不吭聲的男人,想必,總有一回要徹底爆發出來……琳琅這個時候完全沒有把這些事情想得有多嚴重,大多就以為沒有在肉-體上滿足男人會直接導致他情緒不佳,抽空安撫一下即可。

她忘記了,她和程嘉善可不是她和紀希,她跟紀希之間相識相交二三十年,可程嘉善,他們完全可以說還在磨合期。

兩人到了醫院,打電話問了郭燕聲在哪間病房。

大姐那麽眼尖的一個人,程嘉善可不想一會兒她看出他和琳琅有什麽不對勁,走到病房門口,程嘉善先開了口,“例假來了要是不舒服,一會兒咱們就早點回去。”

琳琅本來就是撒謊,哪裏會不舒服,程嘉善這麽一說,她心裏就更愧疚,之前程嘉善說顧飛揚有可能做假賬讓她產生的反感在這個時候也漸漸散了。

她沒有吱聲,隻是低下了眼睛扇動了兩下睫毛,雙手緊緊握著手袋——她這些舉動無一不在說明她撒了謊,程嘉善唇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然後拍了拍她的背,“走吧,進去吧。”

…………

…………

程嘉言在床上喂孩子吃奶,郭燕聲站在一邊陪著,程嘉善和琳琅來了,這病房裏可算熱鬧了一點。

跟之前郭燕聲爸媽在的時候不同,先前那叫吵雜,現在這才叫熱鬧,讓人高興的熱鬧。

自己弟弟來了,程嘉言心情自然好,奶完了孩子趕緊拉上衣服讓程嘉善過去看孩子,“你快過來瞧一瞧,看看咱們家等等是不是跟你一個模樣,都說外甥像舅舅嘛。”

“毫無科學依據。”

程嘉善反駁歸反駁,還是笑眯眯的走過去抱了孩子,仔細的瞅了瞅,然後笑道,“我覺得倒是很像阿行,你看,是不是跟阿行小時候一個樣兒?”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了。”

程嘉言跟程嘉善兩人在那兒研究孩子的長相,琳琅自打進屋叫了一聲大姐和姐夫之後就沒再吭聲。

不管他倆怎麽裝,郭燕聲也看出了端倪,於是趁程嘉善和程嘉言姐弟在那兒開心的時候,他小聲問琳琅,“怎麽了,看起來不太高興?”

琳琅艱難的擠出一抹笑,試圖否認,“沒有啊,來看寶寶,不知道多高興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定是阿善拿氣給你受了!”

“真的沒有。”

琳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無異,親昵的挽起郭燕聲的手臂,“快過去看寶寶,我也想抱一抱他。”

琳琅和郭燕聲走過去,她站在程嘉善身後,程嘉善回頭迎上她的目光,頓了頓,將孩子遞過去讓她看。

琳琅伸手輕輕撫了撫等等的小臉兒,笑著對大姐說,“皮膚好好哦,滿兒剛出生的時候可沒有這個小家夥白呢。”

“是嗎?”

程嘉言又湊過去瞧了瞧孩子,之後咧嘴露出一笑,“好像真是挺白的。”

“嘉好可能明天早上到。”程嘉言說。

程嘉善抱著孩子,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轉到孩子臉上,“是嗎?”

“是啊,昨晚跟她打電話的時候突然就要生了,估計是把她給嚇壞了。”

程嘉言一說到嘉好,心裏就難受,覺得那孩子這輩子真可憐,明明就還這麽年輕,怎麽就會想要自己一個人過呢。

“我已經讓榮總管給她收拾房間了,這次,我想留她在家裏多住一些日子。”

說完,她轉頭看著郭燕聲,“出院後,咱們也回去住,家裏有榮總管,反正,我也不想麻煩你爸媽。”

郭燕聲輕輕點了下頭,他看程嘉言時,眼神都是柔軟的。

沒多久,孩子在程嘉善懷裏睡著了。

程嘉言把孩子接過去,安頓在身邊,然後問程嘉善,“這個月滿兒就滿百天了是嗎,酒店選好了嗎?”

她說這話時,看了看程嘉善,也看了看琳琅。

琳琅有點怔住,因為她已經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

她看著程嘉善。

程嘉善跟平常無異的一張平靜的臉,他雙手揣在西褲口袋裏,筆挺的站在大姐病床前,他說,“小事一樁,酒店淡季,臨時再選也是一樣的。”?大姐聞言點了點頭,不再過問。

年輕的時候,她為這個家操碎了心,現在她都四十歲了,她也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有了丈夫,也有了孩子,以後,她的時間和精力,也該漸漸的勻過去給他們了。

………

………

琳琅和程嘉善在醫院陪了大姐一個多鍾頭。

期間,顧飛揚打來三次電話,琳琅一一摁掉了。

程嘉善看似注意力沒在她這裏,可她臉上的匆忙和急促全都被他看在眼裏,以及,她一共看了十四次時間。

她太不像話了。

今天生孩子的是他的大姐,她明知道大姐對他乃至對整個程家是怎樣的存在,她在這裏就待了一個鍾頭都這麽心不在焉。

一直到接近十一點,露莎和阿行來給大姐送吃的,程嘉善看了時間,這才說要離開了。

他幾乎都能聽到琳琅鬆了一口氣的歎息聲。

兩人離開,一路上,程嘉善都鐵青著一張臉,根本沒法看。

琳琅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了他,不過既然惹不起,那就不要開腔,便是最好。

可是從電梯出來,琳琅來沒來得及說“要去辦點事”,程嘉善摁了車鑰匙,冷冷的對她說,“回家。”

“我還有事……”

“我也有事。”

程嘉善的側臉對著她,冷冰冰的,拉著她的那隻手似乎用了很大勁,琳琅嚐試掙脫,徒勞。

走到車前,程嘉善依舊沒有鬆手,他拉開車門把琳琅按在副駕位上,雙手撐在她身子兩邊的座椅上,“回去,我有事要跟你說。”

“有什麽事在這裏說不是一樣嗎?或者等我下午回來再說……”

“顧琳琅,我現在是不是管不了你,夫妻之間有事要商量,你連這個時間都不給我?”

程嘉善動手給她係安全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無意識碰到她的胸的時候,他頭也沒抬的說了一句,“放心,不會碰你。”

他關上了車門,手勁兒有點重。

琳琅坐在副駕位上目前方,看地下停車場裏又有車子進來了,車燈晃得她眼睛疼……程嘉善上了車,關車門,啟動車子。

飛揚的電話又來了,這一次,琳琅接起。

“我在這兒都等你半天了,你去看個產婦要看一兩個鍾頭嗎?”

飛揚在那頭尖著嗓子嚷,安靜的車廂內,程嘉善就坐在琳琅旁邊,很顯然,他那聽力滿分的耳朵將飛揚的聲音一字不差的聽了去。

以前程嘉善就對這個人不怎麽感冒,尤其還是對他產生過想法的女人,並且今天早上就因為說了一句她的不是,琳琅還凶了他,所以當他聽到飛揚在那頭說這話時,對著琳琅的那張側臉就更臭了。

“你再等我一會兒。”琳琅說。

“我也想等你啊,我告訴你,那個人在這邊泡溫泉最多也就幾個小時,你要是來晚了,人走了,我可不知道在去哪兒找他,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琳琅,別放棄這個機會。”

“可……”

琳琅才說了一個字,程嘉善一把將她的手機拿過去,對那邊的人說,“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說完就掛斷了,將手機扔在了後排。

他的這些霸道的舉動,讓琳琅十分反感,覺得他強勢,蠻橫,沒有禮貌,這是野蠻人的行為。

琳琅氣得不行了,程嘉善卻沒想過要照顧她的情緒,隻問她,“要去見什麽人?”

琳琅蹙著眉,壓製著心裏的怒氣,將臉轉到一邊去,不再看他,也不願理他。

程嘉善看著她固執的樣子,連她的後腦勺都顯得那麽可恨,他再一次開口,“到底要見什麽人?”

琳琅突然轉過頭來,“你管得著嗎,程嘉善,我靠不著你,我隻能靠自己!”

“……”

程嘉善一頭霧水,眨了眨眼,回頭看了她一眼,“什麽靠不著我?”

琳琅一張臉憋得緋紅,又氣,又無法抵抗他的霸道專製,她舔了舔幹燥的唇,她說,“你是不是跟我說過,等你手上的事情處理完了,你就要幫我?你是不是說過,我有什麽要求,你都會想方設法的滿足我?程嘉善,我回公司一個多月了,我無時無刻不在需要你的幫助,可你冷眼旁觀,你口口聲聲說有你在有你在,可是你手上的項目處理完了一個又一個,你就是沒有時間幫我!

是你告訴我的,是你教我的,屬於自己的東西就一定得拿回來!現在二叔霸占著我爺爺的公司,我和顧飛揚我們倆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明明飛揚是被陷害,你卻跟二叔一樣的說辭,說她極有可能做假賬!?程嘉善我得靠自己,我隻有靠自己我才能硬氣。就好像當初我為了救紀希我走投無路隻能嫁給你一樣,隻有得到你的經濟援助我才可以在暗地幫紀仲庭拯救紀氏,所以我說不起硬話,我甚至在想,如果紀希當時沒有將那十億還給你,我以後在你身邊是不是永遠都要低你一等,你讓我坐著我不敢站著,讓我跪著不敢坐著?”

“你簡直是……”

程嘉善被她幾句話氣得一塌糊塗,車子停在路邊,他抬手扶著額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皺著眉轉頭看著琳琅,壓低了嗓音,“你找不到話說是不是?”

琳琅沒再跟他廢話,拉開車門下去,在後排拿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在車窗外對他說,“你今天很野蠻,我拒絕跟你交流。”

………

………

琳琅匆匆趕到溫泉度假村,卻看見飛揚一個人坐在太陽傘下悠閑地喝咖啡,看雜誌。

“人呢?”

琳琅氣喘籲籲的坐下來,飛揚冷冷抬眼瞧她,笑,“黃花兒菜都涼了,你還來幹嘛?”

“……”

琳琅四處張望,然後回過頭來,“已經走了嗎?”

飛揚放下手裏的雜誌,歎氣,“是啊,人家中午有飯局,沒那麽多時間在這兒耗。”

這個人平時行蹤成謎,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在這裏,琳琅卻錯失了這個機會,沒見到人。

“搞不好就是天要亡我。”

飛揚故意歎氣,對琳琅說,“去吧,大義滅親吧,別管那什麽破賬本了,先把顧漢祥弄進監獄再說。”

“神經。”琳琅懶得理她。

大老遠過來,琳琅很累了,叫來侍應生點了杯喝的,侍應生走了之後,她對飛揚說,“我和程嘉善吵架了。”

“知道,剛才電話裏就聽出來了。”

“我不知道,他有時候也是挺霸道的一個人。”

琳琅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微信通訊錄,第一個就是程嘉善的頭像。

他的頭像,就是滿兒的照片。

她其實很想給他發個消息過去,說現在沒有事了,可以回去陪他了,但是指尖在那裏停頓了許久,卻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飛揚雙手撐著下巴,睜大了眼睛盯著她:“方不方便說一下,你倆吵架的導火線是什麽?”

琳琅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臉頰卻微微發紅。

這種事怎麽說得出口呢,夫妻床-事不-和-諧,這說出去不是給人看笑話嗎?琳琅可不要這樣。

她搖了搖頭,插科打諢道,“還不是因為,我疼滿兒比疼他多……”

飛揚翻白眼,望天,“他吃醋?你覺得我信嗎?”

“不信拉倒吧,誰稀罕你信不信!”

琳琅將手機裝回了包裏,拿起剛才飛揚看的那本雜誌隨手翻了翻,隻聽飛揚在旁邊低低的開口,“我猜,是你在那方麵沒有滿足他……”

琳琅背脊一僵。

飛揚又靠過來,在她耳邊壞笑著極小聲的道,“男人那方麵憋得太久,易怒,更年期易提前。”

………

………

下午琳琅和飛揚一起回了顧家,陪父親下棋,吃了頓晚餐。

離開時父親送她到大門口,那一刻,看著父親微微彎了的腰板,琳琅才意識到,爸爸真的老了。

一個人開車回去,路上給外婆和宋阿姨買了一盒老婆餅。

到家時,滿兒還沒有睡,外婆拿著搖鈴在客廳裏邊看電視邊逗她,宋阿姨則在廚房裏燉琳琅每天晚上要吃的燕窩。

“阿善呢?”琳琅問外婆。

“在樓上呢,中午回來就沒有再出去,好像挺忙的,我聽他講電話,過幾天又要出差?”

外婆睜大眼睛問琳琅,琳琅笑笑,搖頭,她也不知情。

琳琅上了樓,路過書房的時候,從門縫看見程嘉善在裏頭一邊抽煙一邊開視頻會議——他可真像個老爺,跟人開會兒,自己卻疊著雙腿休閑的抽煙。

琳琅在門口站了半分鍾就走開了,程嘉善看見她轉身的。

這兩個人大概是開始冷戰了。

十一點鍾程嘉善回臥室的時候,其實琳琅根本就沒有睡著。

昏暗的屋子裏,琳琅留了小夜燈。

程嘉善去洗澡的時候,琳琅睜了眼,她聽著浴室的水聲,她等待著程嘉善出來,她在想,可能稍後他會主動跟她說話……

程嘉善並沒有,他出來後,都沒有看一眼琳琅,繞過琳琅那邊,從這頭上的床。

兩人各自占據一方天地,猶如,回到結婚初期。

許是習慣了他的溫存,他的這般冷漠讓琳琅心裏很不是滋味,眼眶脹痛,心裏發酸,在深愛的人麵前才會發酵出來的小女人情緒在她心裏蹭蹭滋長……琳琅嗓子幹啞,想哭,覺得還沒到第七年,這個男人就開始對她沒有耐性了。

可是她已經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了他了呐。

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愛穿的白襯衫,他笑起來的時候唇角的小漩渦,他修長的手指,他挑剔的味覺,他習慣性看人時高冷的目光……好的,不好的,屬於程嘉善的那些標簽,都已經成為琳琅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他好像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會來哄她,安撫她……他開始嫌棄她腰上還沒完全消失的贅肉了嗎?她比以前胖了二十斤,讓他覺得不好看了嗎?

琳琅一個人胡思亂想,等她想著想著一下回過頭去想要跟他談談,他卻,已經睡得很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