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齊武夫醒來吹完冷風紮完馬步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卻看見趙檀一臉乏力地走進酒店。

碰巧瞧見齊武夫,趙檀便湊上前來要了一份培根煎蛋坐在齊武夫邊上一個人狼吞虎咽起來,齊武夫與昨天一樣要了三分培根煎蛋又要了四個打包的三明治。一邊吃著一邊問道:“一晚上沒睡的,昨晚出去發什麽瘋了。”明眼人都能瞧出趙檀的疲憊,眼袋頗深,顯然一夜未眠的模樣,齊武夫自然看得更分明。

“是發瘋了,但挺高興的。”趙檀笑笑,雖然一臉的苦逼模樣,卻露出久違的笑臉,嘴裏還咬著培根與蛋黃,說話難免有些不清楚,齊武夫大致聽了個明白,有點理解的意思,回道:“去見嶽佳妮?”

趙檀點點頭,喝下一口不特別燙的牛奶,又點了一份意大利麵,繼而又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因為穿的單薄,大晚上的抵禦風寒也耗去自己太多的能量,渾身有些發虛,一分培根煎雞蛋似乎沒能填飽趙檀的肚子。

齊武夫沒在追問,兩個人各吃各的,都沒吵著誰,隻是在趙檀吃完最後一根麵條滿意地用紙巾擦了擦嘴起身回房間的時候對齊武夫說道:“今個兒我就不和黃老爺子打招呼了,我先回房間裏頭補一覺,現在實在累得慌,等趕飛機的時候你叫我就成。”說著便要上樓,走了三步卻又意識到什麽不對勁折返回來繼續道,“對了,那天我們不是說去南京看馬海超嗎,我們這直接飛回北京還怎麽看他?”

“送夏花回去我們再去看,畢竟是在軍區,環境說不上好,兩個老爺們沒關係。”齊武夫回答道,趙檀恍然理解,沒再糾纏,跑開了。實際趙檀早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即便吃了個飽飽的早飯還是有點兒心虛,因為嶽佳妮的那一聲答應讓他高興的一個人跑了半個小時的馬路,許是受了點風寒。趙檀回到房間胡亂脫了衣服褲子便鑽進被窩裏頭,閉上眼過不了幾十秒便呼呼大睡起來,若是那些失眠的人知道趙檀僅僅花了不足一分鍾便入睡了,指不定將其大卸八塊以表天道不公。

當齊武夫帶回一個三明治的時候,沐夏花已經洗漱完畢整理書籍了,雖然比往常起的早,齊武夫卻也沒多問什麽,畢竟今個兒便要回去了,也該早些去黃青鸞那兒打個招呼。

“趙檀起來了嗎?沒有的話一會兒我們叫醒他再去陪陪黃爺爺。”沐夏花見齊武夫走進房間徑自問道,將基本複習的資料放進包裏便也妥當。因為隻是短暫的一星期的行程,包裏大多都是替換的衣服,都用塑料袋包紮起來等到回去洗一下就行了。

齊武夫笑著將趙檀昨晚發生的事給沐夏花複述了一遍,這個妮子聽的既詫異又高興,一來沒想到趙檀會這般貌若瘋狂地當真衝去複旦大學要陪嶽佳妮聊天,二來這個嶽佳妮也是個容易被感動的感性女孩。就連她自己也明白,但凡對著某些事物抱著一絲一毫的憧憬,都容易因為某個點而崩潰自己內心的一條防線。如同當初在遊擊戰裏齊武夫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一樣,都是情緒大於理智之後的自我反應。

不得不感慨,人確實是個非常奇妙又有趣的動物。

因為晚些還要回來喊趙檀,便也沒急著退房間,姑且將兩背包的行李放在房間裏,齊武夫與沐夏花空手打車抵達黃青鸞的小區。

天色尚佳,太陽灑滿整個小區,黃青鸞也沒窩在相對陰沉的小屋子裏,出來散散步透透氣,恰好就撞上齊武夫與沐夏花兩個,雖然知道今個兒他們要走,卻還是笑的很自在,畢竟不是以後再也見不了的,表現的太悲春傷秋未免有點兒不對味。不等黃青鸞發問趙檀那小子怎麽不見人影,齊武夫便給黃青鸞說明了究竟,知道是為了愛,黃青鸞也就爽朗一笑沒再追究。

一老兩少坐在庭院裏頭曬太陽,沐夏花與黃青鸞說些什麽,齊武夫一個人看看周圍的景色,再看看遠方遛狗的老人,異常祥和。

“快走了,下回見麵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下兩局棋?不然哪天我一命嗚呼了,肯定到了孟婆那裏還琢磨著武夫這小子沒陪我下完最後的兩局棋呢。”黃青鸞笑著玩笑道。

齊武夫點點頭,跟著黃青鸞回去拿好棋盤便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擺子對弈起來。

不少聊天打屁的老頭兒都注意到這對老少,因為上個星期傍晚的精彩對弈,不禁又將這群人吸引過來,沐夏花安靜地站在齊武夫的身後,不言不語。她對於象棋隻能說一知半解,隻知道棋子的落子方式,卻對布局和優勢劣勢看不出來,對她而言,子被吃的多了便是劣勢。隻是在一旁看著齊武夫與黃青鸞對弈時眉宇間的緊縮抑或是舒緩,都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依然不相上下,僵持不下。不拚殺到最後一步任誰都猜不出勝者是誰。

齊武夫的路數霸道暗藏玄機,黃青鸞步步為營卻總能將計就計。

比起尋常的象棋好看了千百倍,當真如同兩個國手互相對峙不下。每步棋的落子都讓旁觀的自認下了許多年的老人自愧不如。若是說他們想的一步棋僅僅是後五步抑或是後十步的話,那齊武夫與黃青鸞則是想著後一步的下一個棋的定位與格局。

說的難聽點,全然是兩個境界層麵的棋手,領悟與感受到的境界各有不同。如同齊武夫終日與黃青鸞下棋,兩年間除了與黃青蛇以及當初在南京在小區與一老大爺湊巧下棋的一次,其餘的對手都是黃青鸞。在黃青鸞的布局熏陶下,自己對於象棋的見解遠比他人要高得多。於是順水推舟的水漲船高,兩年裏學來的大多都是黃青鸞那兒取來的經驗,少走了不少歪路,得到的知識也都是黃青鸞嘴巴裏頭說出來的。所以所謂的名師出高徒一說並非空談,隻是不能同日而語罷了。

兩局便下了兩個多小時,已是正午時分,齊武夫與黃青鸞各自一勝一負,誰都沒能占到多大便宜,齊武夫畢竟在當初離開十一連便贏了黃青鸞,期間雖然對象棋沒碰過,可畢竟是如同吃飯睡覺這種隨著日常沉澱下來的東西,稍微熟悉一下,便也能夠回到當初的境界。

在黃青鸞的家裏吃了一頓再不能平常的飯,豆腐炒青菜,青椒土豆絲,西紅柿蛋湯。甚至沒個葷菜搭配,卻還是吃的平淡暖和。

這頓飯少有的沒有說話,直到沐夏花放下碗筷準備替黃青鸞洗碗收拾的時候,黃青鸞才擺了擺手道:“快走吧,就甭費勁了,這點小活老頭兒我還幹的動。這人要走了,我這茶還暖著,夠了。”說著,黃青鸞將一口清茶喝下嘴裏,回味一番,眯著眼看著沐夏花,輕笑著對齊武夫繼續道:“好好對閨女,既然要了人家,就得讓她給你生娃娃。”

齊武夫與沐夏花都是臉色一頓,雖然不知道黃青鸞從何得知的,可齊武夫還是點點頭,沐夏花則是嬌羞的耳根紅到臉頰,轉身便快步走出去了。

黃青鸞哈哈大笑,齊武夫又看了黃青鸞一眼,黃青鸞揮了揮手催促著齊武夫快些離開,直至齊武夫也走出了屋子,黃青鸞起身將碗筷擺放在一起放進廚房洗漱完畢,又將抹布擰幹擦幹淨桌子,一個人打開收音機徑自聽著小曲兒,閉著眼睛呈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躺在躺椅上頭,透過南麵的天井灑進些許陽光,洋溢在黃青鸞的胸口與臉頰上,和諧安詳。

回到酒店,退了房間,彼此背上旅行包,敲了將近三分鍾趙檀的房間的門,這個漢子才一臉沒睡飽的打開門徑自去刷牙洗臉。

沐夏花本想幫著趙檀收拾行李,卻發現大多都是私人性質的內衣內褲,便愣在原地罷手不幹,恰好對上齊武夫若有其實的目光,不禁撅了撅嘴少有的瞪了齊武夫一眼,生怕齊武夫把這個段子告訴了趙檀。

齊武夫輕笑,雖然不知道這妮子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卻是幫趙檀將那些內衣內褲放進了包裏。整裝待發,趙檀卻是一臉苦笑的抱怨道:“哥們,我肚子餓,要不先填飽了肚子再出發?”

早有先見之明的齊武夫從包裏拿出回來沿途買的肉鬆麵包,道:“夠了不?”

“夠了,反正到機場不還能買吃的東西嘛。”趙檀見著有吃的頓時就樂了,背上包拿起麵包便啃,在覺得嘴巴有些幹的時候沐夏花遞來一瓶礦泉水,給予沐夏花一個感激涕淋的目光,幸福地啃著並不昂貴的午餐。

坐回出租車,一路駛往虹橋機場,約莫兩個小時,三人抵達,進了機場裏頭,找了一家星巴克坐下。趙檀點了雙倍的卡布基諾,生怕咖啡因太少讓自己犯瞌睡,沐夏花雖說多喝咖啡不少,趙檀卻是道:“我答應媳婦要通短信的,不能言而無信啊。”

“那是你自討苦吃。”沐夏花苦笑,搖了搖頭,一時間有點兒不習慣。這個看習慣了的性子浮誇帶點兒小流氓的家夥一下子變成一個“良家”小青年來,即便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卻總少了一點兒原本的味道。

因為齊武夫與沐夏花吃過了,隻有趙檀一個人點了一份三明治,對此服務員露出一臉不爽的神色,仿佛他們就點這些東西還占著偌大的座位久久不肯離去是很不知廉恥的一件事。

齊武夫相對免疫,對於這種市井草民從來沒有任何反感和不爽,畢竟一個人的人生觀與價值觀擺在那兒,若是為了麵子而去消費一些不必要的消費,那是傻子。

趙檀邊啃三明治便發短信,不亦樂乎,一臉洋溢的大男人的小幸福。沐夏花難免想著當初與齊武夫剛在一起的時候,感情他們還是平平淡淡,除了每天一條晚安的短信或是一通晚安的電話便也沒多大的交集,可也這麽平平淡淡風雨無阻的過來了。又想到趙檀與嶽佳妮兩人相隔甚遠,難免有點兒不方便。

終究還是將話放在肚子裏,畢竟趙檀的選擇全憑著他自己,由不得外人幹涉。

直至三點半,經過票檢安檢一係列流程坐上頭等艙,關機,起飛,閉目養神。

除了戀戀不舍的趙檀外,齊武夫與沐夏花小兩口安靜地靠著座椅托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