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園,百裏街,熙來人往,無數名牌轎車列在巨大的停車廣場上頭,一些沒有能力的年輕人總喜歡在這個廣場上漫無目的的瞎逛著,似乎看看這些車子明天兜裏便能揣上個個把萬的去高檔的地方消遣消遣了。

心中永遠都會擱置著遠大的報複,心裏卻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明天再實施明天再實施,循環往複之下還是一事無成的結局。

於是在這個人滿為患的白裏街上,可能存在所謂的千萬富翁,又或者有不少百萬富翁,而大部分依舊得靠著一個月一千出頭一點的收入勉強過活和一家三口相依為命。

弱肉強食的社會裏,大多人都學會粉飾自己,把自己裝扮的天衣無縫,可誰又知道這個那些個穿著阿瑪尼的家夥實際上褲兜裏的皮夾子裏麵也僅僅有幾張紅色毛爺爺了,又誰會知道可能哪輛高檔轎車的主人衣著鮮亮卻早已是個名副其實的負資產了。

這個不打腫臉充胖子便不能過活的世界,還有誰敢和他們比誰更瘋狂嗎?

至少對齊武夫而言,當他進入這個地段算是四家桑田最好的一家會所裏頭,他確實有種淡淡的希望,談不上生意有多不少,但比起楊帆和張寧海打理下的會所,實在失色許多。

已是下午臨近四點,太陽也快到下山的時候,齊武夫琢磨著喊錢塘來次這兒撞個飯點,順便把這家會所管事的馬文祥“衣錦還鄉”。

打完電話,錢塘聲稱在海澱區那兒幫他處理桑田的二把手的事情,因為是個跟了陳虎邱很久的老東西,自認為做出來的貢獻功不可沒,一副老子賴著不走的架勢,齊武夫隻是說給一筆安家費,能來軟的便不要用硬的,有點忌諱。再者便是,如果對方執意獅子大開口,那便告訴他有人會收他的腦袋的。

錢塘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妖嬈,說話間會和齊武夫談笑風生,有股子風花雪月下美人獨醉的境界,好在齊武夫那天生缺失的一根神經根本不知她芳之香為何物,全然不會被勾引,一人的獨角戲終究不好玩,錢塘也便沒多糾纏掛了電話,隻是說了句會照著他的方法辦的。

錢塘處事風格和她耍的一手飛刀一樣,暗裏使勁一射一個準,軟的不吃那就來硬的,隻是她的硬比起齊武夫的更歹毒陰險一些罷了。

許是知道距離錢塘抵達這兒還有些時間,齊武夫不打算浪費光陰,打算先回車裏看會書去。還沒走出幾步,這個相對安靜的一樓招待室裏來了幾個可以被稱之為不速之客的家夥。進了門便一派堵住這家店的模樣,幾個身穿不知名品牌西服帶著墨鏡的保鏢角色堵住門口,沒有給齊武夫出去的意思,見狀如此,齊武夫細微的皺了皺眉,沒有強行出去的意思,繼續坐回沙發上,用眼角瞥了瞥這行人的主人。

是個長的很喜感的年輕人,二十來歲的模樣,被剃的發青的光頭上有兩個醜陋的小塊疤痕,許是受過重創又或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傷到過。可總因那張頗具喜感的臉龐讓人無法看著他露出絲毫的恐慌和畏懼。

步履間相對零散,醉態百出,隨之醜態百出。

齊武夫隨手拿了本雜誌,很快的翻閱著,因為桑田從事的桃色行業的緣故,這兒的雜誌大多都與女性肢體有關,幾頁過後便再也沒能提起齊武夫的興趣,合上雜誌,索性閉目養神,想著這個不知道是來幹嗎的古怪家夥何時快些滾蛋自己好回車裏看會書。

對他來說,看書不算打發時間,而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此時此刻才算真正意義上的打發時間,所以潛意識裏有些許怒意,卻因在十一連練出來的一股子冷靜壓下情緒。

“喊馬狗出來,今個兒他再不把欠老子的酒水錢還清,我就找他店裏顧客的麻煩了。”光頭說話有些大舌頭,含糊不清,接待的漂亮女人一臉為難,卻知道這個可以說是老顧客的家夥自己惹不起也不好惹,還是徑自撥打了一個尋常時刻不能打的電話,然而電話那頭也明知道但凡打這個電話就絕對不是一般的事情,依舊一聲怒斥將接待的女人罵的狗血淋頭才放緩語氣問什麽事。

接待女人隻是說了句洪哥來了,電話那頭原本的哈欠聲也戛然而止,隻是低罵了一句他媽的,便告訴接待女人那些顧客他要如何便如何,老子就不出來,說老子不在。

光頭似醉非罪,聽的清楚,怪笑一聲道:“這個馬文祥好生有趣,大老爺們的還當縮頭烏龜,以前陳虎邱在他上頭罩著他,現在據說換了個主子了,怎麽那個主子比陳虎邱那個大悶葫蘆還要不行嗎,還是根本就是個慫蛋比這馬文祥還要不值一提。”

齊武夫聽的有趣,雖然知道這家夥從某方麵罵的都是自己,卻有了一些看好戲的興致。

光頭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目光平淡看著他的齊武夫,衝齊武夫笑了笑,然後一步兩步晃蕩著走到齊武夫身邊的沙發上徑自坐下來,把腿蹺在齊武夫跟前的桌子上,發出一個類似於撒嬌的古怪聲音,兩個漢子便上前來抽出一根玉溪給他點上,愜意的很。

洪銀寶徑自摸著自己的光頭,長長吐了一口青煙道:“年輕人,你沒事衝我一個老爺們笑什麽,難不成你想和我發生點什麽非同尋常的關係?”酒氣甚濃,有點瘋言瘋語。

齊武夫沒有反應,冷著一張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注視著洪銀寶,內斂的氣息沒有多少流露出來,整個人顯得稀鬆平常,一臉平靜。

“三兒,這小夥子挺有意思,幫我鬆鬆他的筋骨唄?”洪銀寶伸了個攔腰,因為位置狹促,難免波及到齊武夫,手腕將要蹭過齊武夫後腦勺的時候陡然轉狠,整個身軀都立起來,目光裏頭似乎沒有多少醉意,顯然方才的醉態都是刻意表露出來的假象。

齊武夫冷笑,側頭,麵對已經朝他衝來的兩個西裝漢子臨危不懼,一腳踢開身前礙眼的桌子給自己騰出足夠空間,反手兩手散手甩過去,淩厲雷動,速度快的讓洪銀寶心裏一驚,稱不上肥碩卻也並不蕭條的身軀極為勉強的躲過齊武夫突如其來的兩記散手。

片刻,兩個西裝大漢已經來到齊武夫身後,並不回頭,倒退兩步低頭提肘,紛紛用-力-一-頂,借著後退的餘力轉身折腰躍起,虎劈一下,對著一個漢子的脖子狠擊一手。摧枯拉朽,那個戴著墨鏡的漢子沒有還手之力倒在地上,在他一旁的漢子深知不妙,連退兩步卻也無果,齊武夫連踏三步,附上沉橋拉肩貼山靠,力度不大,隻是將這個漢子震倒在地。

片刻間,兩個人便這麽廢了,方才接待的漂亮女人驚訝的張了張嘴,她沒有想過這個看起來還挺木納的年輕漢子有這麽厲害的身手,洪銀寶親自出手的次數她沒喬見過,可這兩個保鏢好歹都是在這場子裏頭鬧過事的主,不說多麽厲害多麽強悍,卻也是上演過一挑三五年輕漢子的好戲,眼下卻被齊武夫蹂躪小雞一樣撂倒了,難免啞然無言。

洪銀寶沒再盲目有所動作,小心翼翼的盯著齊武夫,盡量給自己找個足夠好的脫身位置,離齊武夫很遠,如同內心的恐慌,刻意與他人保持足夠的距離,其實,真正的對手,又怎會不知道越是有一絲一毫退讓逃脫的念頭,等待自己的隻有無盡的失敗。

心裏自個兒嘀咕,琢磨著是不是哪個仇家找上門來了,可想到自己無非開了個場子賺點黑心錢,旁門左道結交過,可都關係不錯,至少沒有什麽大冤家,也不相信誰會花個大價錢收買這麽一個虎人來找自己的麻煩。洪銀寶對齊武夫笑了笑,問道:“你是馬文祥那家夥的朋友?”

齊武夫搖了搖頭,朝著洪銀寶走過去,無端的壓力隱隱席遍了洪銀寶的全身,心下有些虛了。方才齊武夫的那一連串反應和反擊身法,至少也是個練過不知多少年的練家子,他有自知之明,賠笑道:“這,你今個兒出現在這總有目的不是?平白無故添一個仇人不如我們喝兩杯做個朋友?”

“我就是那個比陳虎邱還要騷包的家夥。”齊武夫冷笑道,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這個打出場到結尾態度幾經惡劣的洪銀寶沒給他任何好感,教訓一下也無妨。而在他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除了那個張大嘴巴的接待女人嘴巴又大了一些弧度以外,洪銀寶的臉色則難看了許多,感情自己當著閻王爺的麵前說閻王爺的不是,吃癟吃的有些狠。

於是,沒有出現什麽錢塘突然殺將出來當和事佬讓二人罷手的狗血橋段,那個躲在自個兒包廂裏透過攝像頭看著接待室裏發生的一切的馬文祥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對看著平日霸道終日向他討債的狗日的洪銀寶如此窩囊。隻是聽不到接待室裏發生的一切的馬文祥好奇給接待打了一個電話,那個張著嘴巴的女人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接起電話將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按部就班地說了出來。於是便輪到電話那頭的馬文祥有股子狗急跳牆的衝動了。自個兒在新主子麵前還表現的這麽廢柴。

齊武夫一套詠春長拳打下來,洪銀寶沒有任何意外的像個豬頭倒在地上。

在齊武夫納悶如何收拾殘局的時候,方才還在包廂裏頭抽煙喝酒的馬文祥殺到,踢了兩腳跟個豬頭一樣的洪銀寶還不忘拖家帶口的罵他一戶口本,看著齊武夫傴僂著笑道:“不知道老板來了,我這裏真有點對不住啊。”

齊武夫沒好氣,麵前人模狗樣的家夥和小說裏頭的狗腿沒有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