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北京現代悅動9,通體銀灰色的車子從地下車庫緩緩出來,張寧海平靜駕車,騰出來的手徑自撥打了幾個電話,電話那頭都是些老成的聲音,將齊武夫這一出邀約說出來,對方都給了一個不知所謂的答案。

而張寧海始終都在琢磨這一次會否這麽有去無回,可想到齊武夫是個手刃陳虎邱的家夥,而且在他的背後,似乎還有些個底子厚實到硬生生把他壓著不給他起身的猛人。因為早便吃了一癟,對於齊武夫難免有一些後怕。

一路不急不緩,撞見紅燈張寧海都會鬆一口氣,想著能給自己更多的時間琢磨著如何應對齊武夫。他設想了許多段子,又想到楊帆是否也已經被齊武夫給軟禁起來或是被逼迫著給他打的這麽一個電話。總而言之,一樁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被他自個兒神化了不少。

東城區桑田會所的二層楊帆獨棟裏,齊武夫和楊帆已經有說有笑起來。大多都是楊帆提及會所裏頭桃色的趣事。哪位高管領導敢於和不穿內褲的女人在廁所裏頭打野戰,哪個愣頭青勾引了富商的娘們最後被屍橫遍野,抑或是底子足夠厚實的人翹了別人的牆角還敢趾高氣昂的說這個娘們老子玩夠了還給你的段子。

都是一些葷段子,可楊帆說的都算點到即止,隱晦的東西大家心知肚明便好,對於這個脾氣似乎還算不錯的新老板,在幾句交談裏頭腦裏頭的陰霾便也風輕雲淡了。可能他也不知道,此刻一路忐忑而來的張寧海盡一切可能將事態想的惡化。

趙檀不知從何時走出來,坐在一旁的沙發拖著腮幫子帶著有些疲憊的睡衣聽著楊帆打哈哈,齊武夫相對緘默,楊帆說得有些停不下來的勢頭。

秦媛不知何時走出來,已經換了一身相對清閑的運動裝,看見楊帆和齊武夫此刻的氛圍異常融洽神色詫異,目光再度停留到那個一臉慵懶模樣的趙檀身上,雖然憤憤不平卻無可奈何,背著一款標簽隱晦的LV挎包,還未出門便聽見一聲清脆的門鈴聲。

屋子裏的三個大老爺們大致都知道來者何人,唯有這個不知事情真相的漂亮女人透過貓眼看見神態自若的張寧海擺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龐溫文爾雅的站在門口。不禁又是一股子怒氣湧上來,感情今天她接連撞上兩個自己記恨著的家夥。沒好氣的開了門,強硬的饒過張寧海便離開了,甚至沒有給張寧海提問的機會。

進了門,張寧海一臉平靜地掃了眼屋子,楊帆正一臉微笑看著他,似乎氣氛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糕,而趙檀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更讓他有種是不是走錯門的荒唐感。而在對上齊武夫寵辱不驚的目光的時候,才明白自己要見的新老板非跟前的這個家夥莫屬了,如果齊武夫親口告訴他趙檀才是他的新老板,他可能會義無反顧的相信,但要讓他主動相信趙檀是他的新老板,他寧願開著北京現代回去洗個舒服的澡。

“哥們,我們進去看幾部片?我這有個老鴇旗下花魁和一個有錢商人一起運動的錄影帶。”楊帆很清楚此刻的形勢,給了趙檀一個眼神,方才還和楊帆大打出手的趙檀也很識趣的壞笑著跟楊帆跑進一間屋子裏頭,不一會便傳來嘖嘖稱奇的聲音和趙檀讚歎的聲音。仿佛任何一個女人的肢體都無法和他正在觀摩的女人相提並論。

比起那個活躍的屋子裏頭,這兒又足夠沉默了,齊武夫覺得挺有趣,這個處事陰沉捉了不少人把柄的家夥麵對他的時候比起楊帆似乎更顯局促。

看得出張寧海沒有打破沉默的意思,齊武夫便先開口了:“和錢過不去的人都是傻子,你的那些手段可以說很高明,也可以說很低級,畢竟哪天你真的栽了跟頭那便徹底完蛋了,當然,完蛋的是你,而不是你手下的桑田。陳虎邱對你和楊帆就很關注,所以連帶著他死了我得到了那些還算機密的一些些文件也對你們兩個人有不淺的了解,比起桑田公司裏那個外貿做的不錯的蔣佳宇,你們撈到的好處和賺到的錢也可以用正比形容。不過你的骨子似乎硬了些,這樣不好,至少我的眼裏容不得。”

張寧海張了張嘴,又閉上,推了推眼睛,低沉道:“憑什麽我煞費苦心賺的錢大部分都要給陳虎邱那條老狐狸,他都做了些什麽?當初一力降十會到如今的地位,可他身後沒我和楊帆,沒有那些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一個人又能有什麽作為?自己富裕了便忘了兄弟嗎?還是我說錯了?一家會所一年差不多得到的收益數千萬,他要拿去八成,剩餘的兩成分給我們?累死累活的是我們,坐享其成的是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有什麽公平嗎,他不還是死了。”齊武夫冷笑。

張寧海沒有壓下激動的情緒,他沒有楊帆那身經百戰的武力,尋常的防身術會一些,可自個兒連秦媛都敵不過,他便沒想過在立場要輸給齊武夫。即便齊武夫背景不軟,有個可以鎮壓他手頭上不少可以借助關係的官員,他也不覺得這麽一個家夥會當下把他給解決掉了。畢竟殺了他是小事,大部分的錢財流逝是大事。這年頭,可以對不起自己的愛人,兄弟,朋友,可誰會對不起一張張漂亮光鮮的人民幣。當然,不乏拿鈔票擦屎的傻逼,可這些都是特例中的特例。繼續回駁:“弱肉強食嗎?我沒楊帆那麽好說話。要麽繼續保持這種關係,要麽你用你的法子讓我人間蒸發,我有留後手,至少我死了以後,那些官員都可以高枕無憂了,他們完全沒有義務再光顧桑田了,可能這家會所的收益會大打折扣,又或者你覺得這些都不是問題,那我死了一了百了也無所謂。這輩子老子玩過女人吃個佳肴,死而無憾。”

齊武夫笑了,他沒想到這個家夥的立場和想法那麽不給人一絲一毫的機會,起碼,原本他要栽培這個苗子的欲望已經徹底泯滅了,野心太足,是個脫韁的並不如何優秀的野馬,沒有任何馴服的意義和必要。斬草除根也好,廢其脛骨也罷,都已經不能為己所用了。齊武夫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平淡道:“殺了你可惜了,小時候學過一點手段,讓人每天痛的死去活來的法子不少,廢你不難,我也不在乎那些錢,說實在的,得到這個桑田可以說是意外收獲,能給我帶來多少收益都無所謂,可你這種桀驁不馴的家夥,顯然不太適合留在桑田,把該收拾的收拾好了,該整理的整理好了,明天便不要再出現在西城區裏。”

張寧海低沉的冷笑,看著齊武夫的目光有些瘋狂,跟前的這個家夥做出的行徑全然是不顧錢財,他也知道繼續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憋屈又無奈,知道齊武夫表現的足夠仁慈,心懷悔恨卻沒有造次,折身走出屋子,帶上門的時候很重,讓齊武夫不禁皺了皺眉。

等張寧海離開以後,趙檀和楊帆開門出來,因為張寧海激昂的措辭,他們都被吸引著在門後頭偷聽起來,大致內容也都了然,趙檀沒多大憤懣和情緒,楊帆卻暗自搖頭,這個家夥顯然把齊武夫想的太過惡化了,卻深知說再多也無法挽回這個局勢了。

“骨頭太硬,啃不動。”齊武夫笑了笑,沒看楊帆,而是看著趙檀說道。

趙檀點了根煙,腦子裏還回味著方才錄影帶裏頭的大好風情,勾起楊帆的肩膀道:“那就把四個會所都給這老哥們打理不就成了。”

“如果他能變成兩個人,那我覺得這一切都不成問題。”齊武夫輕笑道,看著趙檀的目光猶如看著一尊千年檀木,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趙檀嘿嘿傻笑,憨笑過後繼續道:“那就我來嘛,跟著楊帆同誌好好學習一下,爭取把這西城區和海澱區的兩個會所管理的井井有條,再憑著我這一張驚為天人的臉龐,讓無數雞窩老媽子紛紛入駐咱們桑田會所,成為北京最大最專業最有品牌效應的桃色會所。”

楊帆哭笑不得,感情身旁的這位猛人一直都敢這麽和齊武夫說話,雖不知二人的關係,但可能和兄弟無恙,又看到齊武夫一臉招牌的傻笑模樣,有種麵臨崩潰的感受。

不知情者看見兩個知情者的交流方式,除了大眼瞪小眼,便是內心忐忑不安了。趙檀一邊勾搭著楊帆向後撤退盡量與齊武夫保持足夠的距離一邊哈哈笑道:“我就這樣,喜歡假不正經,不然也不會給武夫當跑腿的不是?”

齊武夫起身走出屋子,隻是對楊帆說了句今天開始東城和朝陽區的兩個桑田會所都歸他打理了,自個兒說是去一次朝陽把那個不知好歹的二把手拉下馬來。

留下趙檀和楊帆大眼瞪小眼。

兩人坐在沙發上頭相視一笑,人生頗具喜劇色彩,方才大打出手,一會還能出雙入對有說有笑,彼此點上一根煙,黃鶴樓的煙霧開始繚繞,楊帆靜靜的抽,趙檀莫名其妙嘮叨起來:“別看齊武夫一天不說幾句人話,麵部表情永遠跟個抽筋了個神經病一樣。他的眼睛比我們利索的多了,我們不知道注意的東西,他都會注意,說不定他停個車都會把車庫裏頭覺得有必要記下來的車牌號碼記下來,可能別人抽的是什麽煙他能隔著大老遠的地方瞧出牌子。又或者說吧,以前他的嶽丈要考他一考,演了場路人被小偷搶劫的戲,我這還算練家子的練家子都沒瞧出端倪來,他告訴我這就是一場戲,喊我別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了,感情真被他說對了。”

對於趙檀的嘮叨,楊帆都聽在眼裏,乃至又說道當初齊武夫在小興安嶺裏頭做過的那些荒唐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讓楊帆不禁感慨一聲:“好一個彪悍的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