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彎轉瞬,大龍左腳踩下油門將近三秒,旋即又是下一個大回旋彎,目光緊逼跟前已經放緩車速的紅色寶馬,先放檔至三,再提檔至四,不踩刹車,左腳猛踩油門,一甩車頭,一係列動作駕輕就熟行雲流水,齊武夫看在眼裏,這一手挺經驗,至少是對這個彎尤為熟悉的情況下才能辦到的。
比方才過彎的姿態更完美,貼近彎道,之間相隔不過三十厘米模樣,與前方的紅色寶馬拉近了些許距離,而出彎後仍舊差了三米有餘的車距。之後是一條直線的高坡路,大龍再度提檔猛踩油門,可在純粹的直線路途裏,他發現自個兒與孟桃花的距離反而越拉越遠,心裏惆悵,感情那臭婆娘的車子還改造過的。
齊武夫笑笑,知道這上坡路他是沒機會追上去了,調侃道:“覺得車子性能不及她?這條路不難開。”
“齊哥,你別和我開玩笑的,她開的確實不錯。”大龍心下有些沮喪,對於一會走下山路能不能搞定孟桃花也沒個準數,總覺得異常虧欠齊武夫,可轉念一想,大不了毀了這個賭注,不守承諾的反正是他自己,與齊武夫無關。
齊武夫回道:“你會我們換個座位,這麽定了。”
大龍愣了愣,齊武夫的語氣不容置疑,他有些詫異,因為坐過齊武夫車子,知道他開車向來不緩不快,隻求穩當,對於這種相對刺激的下山道,不是穩當就能了事的,有些擔心,還是從安全角度開口,齊武夫卻又補上一句:“我會拿自己命開玩笑嗎。”
一記定海神針,大龍沒再開口,一路上山,又輾轉過了幾個不鹹不淡的小彎,調轉車頭,爾後開門下車,孟桃花徑自拉下車窗,一臉淡笑道:“怎麽,這時候下車算什麽事。”
孟桃花說完,大龍已經替齊武夫打開車門,齊武夫徑自下車坐到駕駛席上,大龍享受了一回老板待遇,徑自坐在後座,看著孟桃花,沒說話,畢竟自個兒現在沒多少底氣跟這婆娘說話,縱然心底有點那麽不爽,畢竟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姑娘家的嘲諷,嘲諷也就算了,還嘲諷的這麽有味道。
見齊武夫到了駕駛席上,孟桃花漂亮的眉頭微挑,拉上車窗。
山頂本就有一群紈絝守著打屁聊天,見兩輛車先後上來,已經有個人走到兩輛車前,抬起手一步一步後退,爾後揮手,兩輛車同時啟動,一時間並駕齊驅往山底衝去。
孟桃花心裏對齊武夫的好奇心又濃重了一些,她沒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漢子會坐到這個位置來,畢竟這念頭逞強和自視甚高的人有,可齊武夫給她的感覺絕對不是前兩者。心下沒有絲毫鬆懈,若是和大龍比,她贏的把握基本在十成,可此刻邊上卻是個未知數。抿了抿嘴,猛踩油門,心裏嘀咕,是牛是馬,一會兒總該清楚了。
因為性能上比之齊武夫相對優越,直線上齊武夫不及孟桃花,很快有了三米多距離,而跟前第一個入彎眨眼便到,齊武夫好心對後座的大龍道:“係上安全帶。”說著,並未用全力踩油門的腳加重了最後一分力道,卻是同一時間由五檔放至四檔,方向盤朝反方向輕微弧度地帶了一下,導致車頭向前方彎道的反方向偏移一些,同一時間踩下刹車,繼而鬆開踩著刹車的腳麵,扭轉方向盤,黑色的寶馬750Li像夜色裏的黑豹,迅猛地繞著這個彎滑行過去,近乎是逼著彎道前沿的小型台階。
近乎完美的過彎,大龍此刻除了因為沒來得及係上安全帶導致險些人仰馬翻外,便是分外的驚豔,方才齊武夫一係列操縱本是脫離他的常識之外的,按照他的潛意識,會以為這會死定了,估計不是飛車出去就是撞在欄杆上輸的不明不白,可齊武夫之後的後續銜接加上入彎僅僅一秒不到的時間裏,卻讓他瞧見了太多的不可思議。
出彎刹那,齊武夫提檔,踩著的油門的左腳未曾鬆動,大龍看在眼裏,知道這意味著節約了將近兩秒的提速時間,心裏覺得恐怖,感情齊武夫這廝是個全能選手,什麽都會。也因如此,大龍一邊係安全帶的同時,一邊心裏無限放大著那原本些許的自卑和慚愧,畢竟打架他不是齊武夫的對手,為人處事上頭也不是,開車也不是,才思敏捷程度同樣不是。
在齊武夫跟前的孟桃花過彎的同時不忘透過後視鏡觀察齊武夫的動向,本在齊武夫那看似“失誤”的一個入彎前動作時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可當她壓彎滑行的時候,卻發現齊武夫將方才她在直線上拉扯的距離給追回來了,整個入彎壓彎的速度比她快了三成有餘,這個概念並不模糊,那是一種不發言喻的莫名感受。
僅是一個彎,齊武夫此刻與孟桃花的車距在一米間,期間又是接連的幾個直線和輾轉小彎,但凡孟桃花在直線上拉開車距,在接下來的彎道總會被齊武夫趕超上來。直至入眼不遠處的大回旋彎將至,而在這彎之前是一個長達五百米的下坡直線路,即便是條直線路,可誰都沒勇氣踩著油門這般下去,這是在跟死神較勁,但凡左腳踩著油門的時間多一秒,死神的微笑就會距離自己近一分。
孟桃花將五檔接連換至三檔,速度保持在八十公裏,不敢再有提高,再有自信,她也知道這個360度的彎道意味著什麽。
而他的後視鏡裏驟然沒了黑色寶馬的蹤影,眼角的餘光一掃,齊武夫的車頭已經越她而過,而僅差三十米便到入彎的當口,這種入彎速度,簡直就是不要命的玩法。孟桃花不覺得齊武夫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可理智還是戰勝了她的感性,她沒敢提檔,靜靜等待數秒之後的入彎。
在齊武夫的車裏,大龍心態忐忑,若是他現在的心髒隨時都有一定概率停止跳動,那一定不是玩笑,可還是忍著強烈的恐懼和求知欲,靜靜看著後視鏡裏齊武夫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臉龐。心中震顫:媽的,怎麽跟了個這麽不要命的老板。
此時此刻,齊武夫出奇的平靜,打他從黃興海那兒出師,雖說沒到青出於藍的境界,可真和黃興海在十一連的那個山坡上較量一下,誰輸誰贏真沒個準數,跟前的這個彎也不過是無名山坡上的一個普通的連續彎中的一個,而他的過彎精髓都是從黃興海這根老油條那學來的,若是不能放下對於一個彎道後頭的恐懼,那想漂移的漂亮是沒可能的。
左腳未曾鬆懈,引擎的發動聲陣陣,輪胎與地麵親密接觸,不斷摩擦,低沉而又撕扯的聲音響起,黑色寶馬車頭一甩一轉,車尾與車頭僅在半秒間便達成極度協調,繞著整個大回旋彎一路滑行,飄逸軌跡登峰造極堪稱華麗,緊貼著彎道的水泥台階,眨眼間已然出彎,而孟桃花僅僅入彎半響而已。
緊接而來的兩個小回旋彎仍舊在齊武夫不曾鬆懈油門的情況下一路完成,無非檔速永遠保持在4檔,而入彎時速超過120公裏,對大龍而言,這近乎是一種違反常理的事情。當然,僅是震驚詫異片刻,他便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理念告訴自己,自己隻不過是個井底之蛙而已。
接下來的劇本沒有懸念,孟桃花以被齊武夫甩了兩個半彎的成績在齊武夫後頭拚命追趕,而等黑色寶馬抵達山腳的時候,紅色寶馬傳來的過彎聲還在有些距離外。
一群打屁的人多少有些詫異,孟桃花的車技他們都清楚,不說登峰造極,可在紅香山這個笑圈子裏,算是數一數二的,本覺得大龍跟她得拚個你死我活,可現在分明是一種不再一個層麵的對手碰撞。畢竟同一層麵的選手,最多相差二十米車距,再遠,那就完全是被對方放水或者實力不濟了。
一行人裏高瘦的漢子目光最尖,瞧見黑色寶馬裏此刻坐在駕駛席上的並不是大龍,而是齊武夫,對於這個遠遠看過去便給人一股子生猛又冰冷氣息的漢子,心下不禁打了個寒顫,嘴裏嘀咕道:“開車的不是大龍,可能是他的老板。”
“嗯,2分15秒,2分15秒!你確定你沒算錯時間嗎。風哥的最高紀錄也就2分45秒,能快了將近半分鍾?”此刻在高瘦漢子邊上從對話機對準時間的漢子語氣尤其驚訝,驚歎道。
停下車,齊武夫道:“換回來?”
“別,齊哥,你來吧,我現在心裏頭有點慎得慌,坐一回你的車子,比玩十幾次過山車還刺激,我這心有點跳。”大龍一臉尷尬,實話實說,他現在的雙手都是軟的,握方向盤都沒什麽安全感。
齊武夫笑笑,沒說話,徑自踩下油門就開車走了,壓根沒有搭理剛剛抵達山腳的孟桃花。
一路揚長,孟桃花看見黑色寶馬遠遠開走,咬了咬嘴唇,心裏不是滋味,她本想著願賭服輸,大不了就把自個兒沒獻出去的身子給獻出去,事後將他倆之一的小雞-雞給剁了就是,可齊武夫這廝卻來了這麽一出皇帝不急急太監的好戲。
孟桃花猛踩油門,車速驟升,朝著齊武夫追趕過去。
因為前頭的齊武夫不像方才開山道那般不要命踩油門,速度僅僅保持在60公裏,孟桃花很快追趕上去,並駕齊驅後拉下車窗對著齊武夫做了一個手勢,約莫讓他拉下車窗方便交流的意思。
而齊武夫僅是側了側腦袋,目光從她臉龐上蜻蜓點水地掃過,爾後便繼續轉過頭不快不緩地開車。
孟桃花憤懣甩頭,繼續猛踩油門,越過齊武夫的黑色寶馬,一甩車頭,橫立在十米遠處,一副老娘不要命有種你就給我撞過來的模樣。孟桃花目光落在黑色寶馬的車頭,齊武夫臉色如常,車速並未停止,向她逐漸靠近,一種尤為不好的感覺在空氣中傳達著,爾後一聲沉悶響聲,紅色寶馬的側麵被黑色寶馬狠狠撞上,並且一路向前拖著行駛了十餘米才因後勢不足停了下來。
兩兩對視,孟桃花強忍怒氣,麵色妖嬈,齊武夫臉色如常,徑自聽著電台的輕音樂,閉目養神。